第八十一章 職業傳火俠(三十)
夜之城,遠離高檔住宅區的貧民棚屋區。
一輛雪橇車正在雪地上快速移動,引擎在風雪交加的夜晚中發出陣陣轟鳴。
“該死!”坐在雪橇車上,戴著防風鏡,大半張臉都被衣物和帽子擋住,全身裹得像熊一樣的少女,對她身邊正在駕駛著車輛的兄長扯著嗓子大喊道,但馬上她的聲音就被風雪的呼嘯和引擎聲給淹沒了,“你媽的!你每次就坐這玩意兒出來?”
“來回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你特娘是怎麽做到他媽下午去看伊麗莎白的演唱會,回來時還能神色如常,麵色紅潤一點都不像是被寒風吹成狗的?!”
“你別告訴我你沒想過給這玩意兒加個蓋子擋擋風……”
“艸……為什麽要突然沉默!你該不會真沒想過這檔子事吧?!”
“你特麽的是不是腦子都被屎堵死了?”
“還是說那個伊麗莎白有讓人智力直線下降的能力?”
這位法蘭家的孩子,法蘭爵士的幼女,正對她的老哥破口大罵,發出一聲聲直擊靈魂的質問時,還在瘋狂輸出祖安文化。
而坐在她身旁的,自然就是法蘭爵士的長子——魯道夫·法蘭。
這位年輕有為的年輕人同樣穿著厚厚的,戴著防風鏡,從飆車開始,就在被自家小妹辱罵,就這樣被辱罵了一路都沒還嘴,結果對方一開始說自己偶像的壞話,頓時就急了。
“我不準你汙蔑伊麗莎白!”
“草!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啦!”克裏斯蒂娜愣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過來狠狠踩了他一腳:“老娘被欺負的時候沒見你這麽激動!”
“放屁!”一路開下來,魯道夫也忍無可忍,雖然這夜之城街頭非常安靜,也看不到什麽行人和車,但是眾所周知,人隻要開始駕駛交通工具,怒點就會直線下降,自製力急速退化到和猿猴無異的級別,他開口怒道,“從小到大,從來隻有你欺負別人的!有哪個有膽子敢欺負到你頭上來?”
“隔壁康諾特爵士的小兒子,不就是打雪仗的時候糊了你一臉雪嗎?結果你是怎麽報複回去的?”
“你特麽居然做了個簡易投石車!把一大盆雪球砸在了那小家夥身上,差點把他給活活埋在雪裏!”
“還有芒斯特爵士的女兒,她隻是好心提醒你和傭人保持距離,要有貴族的風範……”
“你倒好,你特麽居然把她騙出來,然後拐到了貧民區去,差點就搞出了大新聞!”
“還有溫斯頓爵士的孩子,他不就是揍了一個隨處可見的賤民嗎?而且支付的賠償,都夠那個賤民好好吃上一個月的能量棒了,你至於跑去把別人的肋骨打斷嗎?”
“阿蘭爵士的孩子,愣是被你套了麻袋往褲子裏塞了一萬響的炮仗……”
“你甚至還慫恿傳火家族的後裔,說什麽要讓工人們都團結起來,推翻這個腐朽、畸形的社會,還好那次父親發現得早,提前就把你給關了禁閉,不然說不定要惹出什麽事來……”
魯道夫洋洋灑灑說出了十幾名人名,每一個人名背後都帶著一個讓受害者想起來都是永久性心理陰影的淒慘故事。
這個最小的妹妹,可以說是知識貴族階級中,遠近聞名的搗蛋鬼。
克裏斯蒂娜吊兒郎當聽著大哥數落著自己的事跡,毫不知恥,甚至還有點反以為榮的味道懟了回去:“我哪裏做錯了?!我這是為民除害!這些紈絝的二世祖們,不找個人教訓教訓他們,遲早要搞出大事情!”
“所以父親才最擔心你啊……”魯道夫歎了口氣,語氣軟化了下來,“你的性格太耿直了,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什麽事情看不慣就要去出頭,他老人家還在的時候,法蘭家族在這一代還有著些聲勢的時候,或許能庇佑著你……”
“可將來怎麽辦?他能庇護你一輩子嗎?”
“煩死了……”克裏斯蒂娜扭過頭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我才說世界觀不同怎麽做朋友……”
成功達成轉移話題目的後,魯道夫也沒有再繼續下去。
於是乎,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直到魯道夫找了個路邊把停下車為止。
“怎麽停下來了?”克裏斯蒂娜問道。
“接下來的路我們要走過去。”魯道夫聳聳肩,習以為常地說道:“前麵的路不適合雪橇車走了,所以找個地方把車先停好。”
“怎麽不適合……克裏斯蒂娜還準備追問,結果借著星光月光看清前方的景象後乖乖閉上了嘴。
確實,誠如魯道夫所說的那樣,前麵的路確實不適合雪橇車走了。
因為前麵沒有積雪了。
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橫貫在前方的道路上,一頭有著齊膝深的積雪——這是他們一路走來道路,而另一頭……則是一條泥濘濕滑的道路。
是的,如同能量塔尚未停止功能能源危機還未到來時,夜之城那濕滑而泥濘的泥土路。
看到這幅景象克裏斯蒂娜不由得張大了嘴。
“這是什麽情況?!”
疑問剛一生出,她就看到老哥朝自己轉過頭來,雖然對方整張臉都掩蓋在防風鏡和衣帽下,但她還是能從語氣揣測出這個二貨大哥臉上掛著的傻笑。
“是熱情!肯定是大家的熱情融化了這裏的冰雪!”
克裏斯蒂娜狂翻白眼:“你去死吧!正經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魯道夫停好了車,兩人在齊膝深的雪地中走了幾步,走出了雪地,來到泥濘不堪的泥土路上,他也淡淡說道:“可能是有超凡者吧,你知道的,夜之城裏也有一些超凡者存在,或許這就是超凡者的手筆也說不定……”
超凡者的存在,在夜之城的知識貴族眼中,並不算是未知的事物。
相反,知識貴族對他們非常了解,甚至還有一部分超凡者就是貴族階層的一員。
“也就是說,這裏麵是有超凡力量的影子存在咯?”克裏斯蒂娜不禁眯起雙眼,狐疑地看向這個不靠譜的老哥,“我說,你該不會早就被洗腦了吧?”
在前麵帶著路的魯道夫,頭都沒回一下:“你在想什麽呢?我像是被洗腦的人嗎?”
“鑒於你這段時間的反常表現,我覺得你很有可能被洗腦了。”
“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魯道夫又緩緩開口道,“就算是有超凡者參與也好吧……畢竟那些賤……貧民們也能享受到伊麗莎白親的歌聲已經是一生中最大的幸運了,她的歌聲就如同母親的搖籃曲一樣,有著撫慰人心的效果……”
“如果這個歌聲能成為救贖他們的希望,支持他們克服難關的明燈,就算是有超凡者在裏麵攪動,也未嚐不是一件壞事吧……”
“……”
身後一直跟隨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魯道夫一臉茫然回過頭來:“怎麽了?”
克裏斯蒂娜滿臉驚歎,抬起手指向對方:“你不是我哥!他可說不出這種道貌岸然的鬼話!你到底是誰!”
“我……”魯道夫被她哽了一句,“我說點發自內心的感慨也有錯嗎!”
“算了,看在你思想狀態有所改觀的情況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倒不如說,現在的老哥更加討喜一點,至少比較和我的三觀……”
“以前的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形象啊……”
克裏斯蒂娜撇了撇嘴,沒有搭話,為了表麵的親人關係,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學會的生存法則。
兩人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走出了一大段距離,因為兩人都穿著厚重且保暖的禦寒裝備,作為比較有實力和底蘊的貴族,他們還在衣服內襯裏貼了許多暖貼,頂著寒風一路走下來不僅不冷,反而已經大汗淋漓,克裏斯蒂娜開始有點累的氣喘籲籲起來。
當克裏斯蒂娜第四次問起到底在哪的時候,魯道夫突然在一間棚屋前停了下來。
“到了,就在裏麵……”
魯道夫輕車熟路地推開了門,屋內的景象一瞬間隨著房門打開,呈現在了克裏斯蒂娜的麵前。
屋內人頭攢動,純白聖潔的光芒點亮整個房間,一位藍發碧眼的少女正站在臨時搭建出來的舞台中央,在聚光燈下清唱著一曲不知名的歌謠。
空靈婉轉的歌聲回蕩在房間中。
就如同清風拂過夏日草原,少年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盡情奔跑後,躺在草坪上吹著涼爽的夜風,無憂無慮地仰望著夏日星空時,隨意哼唱出來的歌謠。
又像是乘風而行,作為一個從不停留的旅者,遍曆了一處又一處風景,邂逅了無數人,見證了無數發生過的事情,在旅途上哼唱的小曲。
這一刻,克裏斯蒂娜才愕然發現一件事——原來優美的歌聲,確實能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很多景象。
最重要的是……
如同魯道夫說的那樣,這空靈的歌喉中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能讓激蕩的心情平複下來,讓焦躁的心靈感受寧靜,讓多疑的人卸下心防,讓早已冷卻麻木的內心重拾溫暖。
更重要的是……
能讓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的心靈……
得到治愈和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