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她的命是不是很賤

  “夫人，夫人！”夕陽的餘輝染滿天際時，一婆子匆匆跑進春風園，遠遠地就喊。


  大夫人正服了藥，揮手讓太醫院的洛郎中下去，聽得有人叫喚，她蹙緊了眉頭，目光緩緩移向立在一旁的楚姨娘。


  楚姨娘緊捏著絲帕，神情焦急，臉色略顯蒼白，見大夫人望過來，她表情現出一絲茫然。


  大夫人慢慢收回目光，正了身姿，厲聲道：“是何人大聲叫喚，沒了規矩，掌嘴！”


  “啪啪！”穿堂傳來兩記清脆的刮掌聲。


  楚姨娘心中怵然，捏手帕的指尖漸漸冰涼，掌嘴聲過後，聽得婆子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道：“夫人，奴婢知錯了……奴婢是因太著急！”


  “進來！”大夫人冷喝一聲。


  一臉紅腫的婆子哆嗦著身子，趔趄了兩下腳步走進正堂，瞧見一臉怒意的大夫人，她“撲通”一聲跪倒下來，磕巴道：“夫人，稟報夫人，籠子裏的……籠子裏的小狗不見了。”


  “什麽？”大夫人騰地一下立起身，睜大了眼，“大白天的，這些個人看著，怎麽會不見？”


  那會子就打算立刻處死三隻小狗，偏偏不怕死的楚姨娘趕了過來，千般說萬般求地讓大夫人晚些時候再作處理，說老爺臨走的時候交代過，他不在的時日，不準府上的主子欺負了四小姐，並囑咐她多加關照，有什麽事情等他回府處理。


  “夫人，此事怪異，四小姐被關進小黑屋……奴才們也把小狗關在了公中廚房的一個竹籠裏，哪知道一個黑衣人大白日的冒出來，把廚房裏的人都迷暈了……奴婢蹲在茅廁才僥幸躲過，出來的時候，正見那黑衣人抱著三隻小狗飛身上了圍牆。”


  “黑衣人？是男是女？”大夫人凝了眸。


  “沒看清。”


  “你確信沒看清是何人所為？”吳媽媽插話問道，神情異常嚴肅。


  敢大白天來救四小姐的小狗，此人膽子還真不小，看來功力也是不小。


  “那人蒙著臉，奴婢看不清。”婆子瑟縮著回答，見大夫人握著掌，胸脯起伏著，眼神陰戾，她抬眸又小心道，“這會子，廚房裏的人還……還未醒來。”


  “回去！心芸，你先帶幾個人去看看。”大夫人對心芸道。


  “是。”心芸手一揮，帶著婆子和幾個丫環一起走了。


  “夫人，這事……”吳媽媽剛開口，卻讓大夫人擺手打斷，她冷凝著臉，緩慢轉過頭冷冽地剜了楚姨娘一眼，楚姨娘馬上躲開她的目光。


  正當她暗自慶幸小狗被人救走時，忽而手臂一疼。


  驚怵地一抬頭，看見大夫人那隻未被小狗咬到的右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臂，眼裏暗潮洶湧，怒火灼灼，責問她：“說！是誰在暗中幫她？”


  “姐姐，妹妹不知！”楚姨娘心裏雖是發顫，但仍努力保持住了平靜，不管如何，老爺臨走時的囑托，她必須盡心盡力去做，即便舍了這條賤命。


  她太清楚，這四小姐是老爺心愛的女兒，雖是庶女，可在他眼裏竟比嫡女還要珍貴幾分，要不然，不會在走的前一晚特意來到她的園子，和她度了一晚，並把關照四小姐的任務交給了她，還給她留下了一百兩銀子，以便救急。


  她隻是沒想到，老爺才走一天，這大夫人就對四小姐開了“刀”，顯然是把前些日子的不爽與積怨都通通發了，趁著四小姐犯了一點小錯就大肆懲罰，可她大夫人也不想想，隻要這四小姐還活在這個世上，老爺遲早都會知曉了這些個事。她讓大夫人不要這麽衝動，冷靜下來再慢慢處理，不也是為她考慮嗎？

  “你會不知？”對楚姨娘的回答，大夫人極為不滿，她冷眸眯起，鄙夷地盯著楚姨娘的臉，心裏不隻是窩火，更是對這張清雅秀氣的臉蛋生出幾分惱怒來，“平日裏，你總像一隻妖狐狸迷了老爺，我雖是氣惱，可也念你對我還有點姐妹情份，便不與你計較，可如今你越發不把我看眼裏了，我處置一個庶女，你也敢來阻止……這會子好，因你的一番話，我未及時處死那三隻畜牲，讓人趁機救了出去，你說，這是不是你故意設的局？”


  楚姨娘也是大夫人的遠房親戚，輩份上算是表姐妹，楚姨娘性格溫順，平日裏對大夫人甚是交好，大夫人雖然不同意趙正豪納妾，可皇上送過來的女人，她亦不敢推了出去，想著既然三個女子過來了，其中一個還是親戚，便拉攏了楚姨娘，讓她與自個站在一條線上，盡量讓趙正豪隻寵幸她倆，把另外的兩位姨娘孤立開來。


  楚姨娘自然聽她的話，從不與她爭寵，也不跟其他姨娘爭風吃醋，性情溫和恬靜，善解人意，反而讓趙正豪對她情有獨鍾，漸漸地對她產生了信任，有什麽心事也喜歡與她單獨敘聊。而楚姨娘與趙正豪相處一久，有些私房話便藏在心裏為他保密，不該說的自然不會告知大夫人，慢慢地，大夫人在她嘴裏套不出丈夫太多的心事，便對她也生了些意見。


  今兒，楚姨娘得知大夫人對若染使用了家法，匆匆趕了過去，先把小狗救下，再懇求大夫人讓洛郎中去看看若染，可大夫人除了延遲對小狗的處置外，並沒有讓洛郎中去醫治若染，這讓她心裏既焦急又哀傷。


  如果若染有個不測，她真怕自己不好向趙正豪交代！

  “姐姐，你怎麽如此看我？要不是老爺有過囑咐，我亦不敢違逆了姐姐，你也瞧見了，妹妹我一過來，就是求你，也沒走出這屋子半步，何來布局？”楚姨娘委屈道，想著若染此時還昏厥著關在小黑屋裏，這心煩躁得很，大了膽，望著大夫人冷冽的眼眸再說道，“姐姐，四小姐還是個小姑娘，她冒犯了你是不對，但請你看在老爺的麵子上，快讓郎中去瞧瞧吧，莫要發生……”


  “滾！”大夫人不等楚姨娘說完，手一推，不悅道，“滾回你的園子，一個月不得出門！”


  “姐姐！”楚姨娘撲過去抓住她的手，眼裏染上了淚花，懇求道，“莫要衝動，莫要衝動！妹妹真的是為姐姐好……若老爺知曉了，他定會發怒，你也知曉，四小姐在他眼裏的珍貴。”


  楚姨娘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更讓大夫人心裏堵得慌，就因為老爺對若染過於寵愛，才讓她生出太多的氣，在她眼裏，若染對她的不敬不懼，絕對是在恃寵而驕，絕對是因為老爺的寵愛而不把她放眼裏。


  她哪裏會想到，此時的四小姐雖然是趙若染的肉身，可靈魂已是穿越一千年後的李瀾玉，李瀾玉跟著黑道大哥走南闖北，風裏來雨裏去，血雨腥風都見過，她何時怕過一個凶狠的女人？要不是顧及這個身子骨，顧及身邊愛她的人，她早就把這個不可理喻，專橫跋扈的大夫人給“哢嚓”了。


  在現代，懲治“惡霸”，是她最支持哥哥做的事，手癢之時，自己也會上去擂個幾拳，你還當她是個纖弱膽小的姑娘？


  “哼！本夫人倒要看看，她的命是不是很賤，流點血就會死去！”讓人帶走楚姨娘，大夫人手一甩，領著一眾奴才朝公中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