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巷道糖人

  這是巷道的一個小角落裏，離主街道有些偏，沒什麽人，所以一旦人多了便一下子就能注意到。隻見一群孩子都在圍著一個老頭，各個低著頭看著老頭的手，也不知道老頭的手在舞弄著什麽，因為人多視線被遮擋住了，隻見得周圍的孩子眼神目不轉睛直勾勾的盯著看，不一會兒就發出許多讚歎聲。看見老頭手裏拿了一個什麽東西遞給了一個小男孩。“小慕容？”流墨一個不注意，慕容玦就在她眼皮底下跑走，一下子找不到蹤跡。巷道的角落，慕容玦擠到孩子堆裏，這才看見了那老頭手中忙活之事。老頭坐在小板凳，麵前一個小桌上麵放著一張銅板，旁邊還有一個火燒著的小爐子，一口鐵鍋，裏頭正放著融化了的紅白糖，全然成汁。那老頭迅速的從鍋裏舀出一半勺糖汁，飛快的在石板上來回澆鑄，畫出造型，不一會兒功夫，一隻蝴蝶在銅板上栩栩如生。再趁沒有硬化，拿出一根竹筷，粘在了蝴蝶的正中央，最後，用小鏟刀將蝴蝶與銅板慢慢分離鏟起，遞給了孩子堆裏的其中一個女孩，她應該是孩子堆中年紀最大的。“兩個石貝喲！”老頭和藹的跟拿蝴蝶的女孩說道，女孩將手掌心攢了許久的一個石貝放進了老頭的籮筐裏。然後高高興興的帶著那些孩子離開去了別處玩耍，一下子，其餘的孩子見老人不再畫糖畫也都散去，不過那蝴蝶在陽光底下金光閃閃，栩栩如生，格外動人。慕容玦還一直站在這，不想離開，她第一次見到這麽神奇的東西，實在有趣極了。老頭發現了站在離他兩米遠的慕容玦，瞧見這孩子與其他孩子一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便知道她的目的了。“女娃娃，想要一個嗎？”老頭問道。“啊？”慕容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從來沒跟蘇心她們以外的人交流過，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過來，過來嘛！”老頭向她招了招手，慕容玦走進。老頭見她眼生，笑道：“不是本地人吧？”“嗯……嗯。”慕容玦點點頭。“那你爹娘呢？”“我沒有爹娘。”慕容玦搖了搖頭。“哦……這樣啊。”老頭見慕容玦穿著樸素，身上衣服的料子在木瀆鎮甚為窮氣。慕容玦走向前來這才看清老人這兒擺著什麽東西。銅板上什麽畫都沒有，除了鍋裏冒著熱氣的糖漿，一個糖畫都沒有看到，她的眼裏有些疑惑。老頭看出了她的疑惑。“是不是從來沒見過糖畫啊？”“嗯嗯。”她又點點頭。“這樣吧，你想要個什麽？我給你畫。”老頭和藹的說道。慕容玦一聽，睜大了眼睛看著老頭，開心極了，但很快又垂下頭，說道：“可是我沒有石貝。”她看見了，這裏的人都用石貝，也就是錢，可她分文沒有，不得不沮喪起來。-“沒關係，爺爺送你一個。”老頭笑眯眯的回答她，坐直了身體，用小勺不斷的攪勻鍋裏的糖漿。“來，告訴我，想要個什麽？”老頭問。“什麽都會畫？”慕容玦好奇的問。“隻要是見過的，都可以畫。”老頭自豪的說。“可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慕容玦低沉了頭，一時半會，她真想不到什麽東西是自己很想要的。“蝴蝶花草？”慕容玦搖搖頭。“百鳥神獸？”她依然搖著頭。“點心糕點？”不斷的搖頭。“.……”問了許久，老頭沉默了，他還沒碰過不知道要什麽糖畫的小孩。正為難著，忽然靈光一閃。“這樣吧，我畫個你，如何？”老頭眼裏閃著光彩。慕容玦一聽，這次倒不搖頭了。“畫我？”她瞪大了眼，難以置信道。“不相信爺爺的手藝？”老頭還不等慕容玦回答，便嫻熟的在銅板上快速作起畫來了，剛才與慕容玦交流的時候早就將慕容玦的外貌記在腦海裏，現在畫起來頭都不用抬，一鼓作氣，沒一會兒便畫完了。慕容玦還沒來得及看仔細，一個栩栩如生的“自己”便出現在了她自己麵前。不愧是畫糖高手，不僅將她的外形還原在糖畫裏，而且還把慕容玦的眉眼耳鼻都畫的十分細膩仔細，像從畫裏走出來似。最後一步，插上竹筷，便大功告成。不過老人並不如剛才那隻蝴蝶直接將竹筷徑直的插進去，隻見他拿出兩根竹筷，小心翼翼的粘在糖人的左右兩隻手臂，再細細的輕輕的用鏟子將它鏟起，遞給了慕容玦。這糖畫簡直活靈活現，把慕容玦的靈氣勁兒都畫了出來。好厲害！慕容玦心裏感歎著。“謝謝爺爺！爺爺，你好厲害！”慕容玦高興極了，她大聲的對老頭道謝，停不下來的笑容掛在她的臉上。“哈哈！那是自然了！以前也為別人畫過糖人像，我記得還是個天仙美人咧！”老頭自豪的說。“天仙美人？”慕容玦好奇道。“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我記得特別清楚！是在西陵城，為顧汐風的心上人而畫！他那心上人，長得可不是一般的美啊！像個仙子——”“慕容玦！”一個聲音打斷了老頭那段津津有味的回憶。“真是讓我好找啊！”她立即就聽出來是流墨，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老早撇下流墨一個人跑到這個角落來了。“墨姑姑對不起！我忘了給你說！”慕容玦轉過頭趕緊向流墨道歉。“算了算了！找到你我就安心了。”流墨一頭大汗，她滿大街小巷的尋找，終於找到了她，這懸著的心這才放下。“這是……”老頭疑惑道。“這是我姑姑。”慕容玦高興的向老頭介紹著流墨。“哦，原來如此。”老頭笑了笑。“失禮了，老先生，這孩子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呢。”流墨不好意思的說道。“哪裏哪裏，沒有的事！以後可得看好孩子了，這還好是跑我這兒來了，夠安全！”老頭打趣的說。“一定一定！”流墨更加的不好意思。忽然她注意到慕容玦手中的糖畫，準備拿出

  錢來給老頭，沒想到還不等自己說話，老頭倒先開口：“不用不用！這是我送給這孩子的，你們到這木瀆生活也不容易，還是好好的打算打算過日子吧！”老頭回絕了流墨，叫她收起錢來。這老頭怕是把她們二人當做來江南討生活的了，不過，也算是吧。流墨笑了笑，說：“那真是謝謝您了。”“謝謝您。”慕容玦像老頭作了一揖。別過老頭，流墨在路上還是訓斥了慕容玦一通，責怪她到處亂跑讓她好生難找。慕容玦一路上舉著這隻自己的糖人，流墨的話，就左耳進進右耳出出咯。走到一家當鋪，流墨將馬栓在門外，帶著慕容玦走了進去。這不是第一次來。早些年，她與冉婧從北溟妖魔手中救過當鋪的一家子，為報答救命之恩，當鋪一家人許諾隻要有任何財力上的需要都可以隨時找他們。不過流墨和冉婧並非喜歡得人便宜，每次來都會從仙音山帶些人參，鹿茸等藥材來交換，換取等值。不過這裏的當家掌櫃每次還是會在錢袋裏偷偷多塞些錢。“喲，流姑娘，真是好些不見啊！”掌櫃的見著流墨，立馬上前打招呼。“好些不見，掌櫃的身體無恙？”“無恙無恙！咦？冉姑娘怎麽不曾見否啊？”掌櫃的看了一眼慕容玦，眼神還在尋找冉婧。“我家主人前不久已經病逝，這是她的徒弟，慕容玦。”流墨指了指慕容玦說道。“哎呀……那可真是天妒紅顏，冉姑娘那麽好的本事，真是可惜了。”掌櫃的一聽，遺憾的不得了，不過看到了她的徒弟，又補充道：“好在後繼有人，也算是不留遺憾了。”“是啊，行了，我呢也不打擾你做生意，老樣子，呐！”流墨拿起一個包裹，放到掌櫃麵前。掌櫃二話沒說，也不拆開看看便直接把包裹收了起來，又從裏櫃裏拿出一個小箱子，打開來一看，整整齊齊的放置著許多小布袋，每個袋子都裝滿了貝幣，大約十多袋，掌櫃又鋪開一張麻布，將這些裝著貝幣的袋子全部倒進了麻布裏，打包係上，交給了流墨。“這.……用不了這麽多！你還是拿些出來吧。”流墨想還給他一些貝幣。“不用，不用！這都是鄙人的一番心意，流姑娘可得好好收下，況且你一個人帶著一個孩子也不方便。”掌櫃連忙阻止。“今日就留在我這裏一並吃中飯吧！讓荊人做幾個拿手好菜。最好能在我這小住一段時間。”掌櫃說道。“不必麻煩，我們還有要事在身，謝謝你的好意，就先告辭了。”流墨說完，拉起慕容玦的手就要離開。掌櫃本想再留一留她，但流墨態度堅決便不再多言。“那流姑娘一路多加小心，如果有什麽事，可隨時到鄙人這裏，鄙人定會全力效力。”掌櫃作揖道。“多謝，告辭。”流墨回禮，轉過身出了門，放好東西，取下馬栓，讓慕容玦騎上，自己牽著韁繩，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