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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始皇東巡(中)

  嬴政此次東巡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任何城池裏住宿,他是走到一處就按照秦軍軍律所定選擇合適的地方安營紮寨,即使城邑近在咫尺,即使城裏的條件再好他也不進城居住。對於這種做法,大秦丞相李斯給出的解釋是:“陛下愛惜百姓不忍打擾地方,也不願耗費民力。”


  話說的是冠冕堂皇,但是五萬護駕大軍再加上隨行的內侍、臣子,護衛算在一起快六萬人了,這一天的吃喝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不管嬴政走到哪這些吃喝開銷啥的都得靠地方供應。除此之外各地郡守和官員還得組織百姓列隊相迎,郡守們那肯定是忠於嬴政的,他們成年累月見不到皇帝,這次皇帝來了郡守們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各地郡守之間也是有比較的,再加上中間有李斯趙高之流運作,郡守們花費巨資討嬴政歡心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常言道,羊毛出在羊身上,各地郡守不敢動府庫的錢,因為那是有數的,又不肯動自己的錢那就隻有加稅嘍。所以,李斯的所謂愛惜百姓不忍打擾地方其實就是一句麵子話。


  實際上,嬴政把自己處於大軍環護之中是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畢竟大秦統一天下也沒幾年,各地反秦勢力也是時有露頭的,如今嬴政出了函穀關進入原來齊國的地界,這地方可是反秦勢力最集中的各地方,嬴政能不小心嗎?住在城裏容易讓人甕中捉鱉,還是住在野外軍營裏踏實。


  當然嘍,既然來到泰山腳下了,封禪大典所耗的時日肯定不會少,所以嬴政下令就地修建行宮。這行宮其實也就是比軍營豪華些的半固定式大帳,而且事先用黃土墊起高台,在台上鋪設木板再把豪華的大帳架在木板上。


  如此一來泰山腳下一夜之間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城垣,隻不過這座城的內城和外城都是用木頭做的,為了修這座行宮,距離泰山五十裏之外的一座山上的樹木被砍伐一空,就這一下就讓齊魯儒生們頗有微詞。


  行宮內嬴政的寢帳最是奢華,內部陳設完全仿照犬丘殿。此時正是晚膳時間,嬴政坐在作案後悠閑的吃著飯菜,胡亥緊挨著嬴政做著,他雙手捧著一隻羊腿吃得滿嘴流油。阿諾,一邊為嬴政斟酒布菜,一邊寵溺的看著嬴政。


  趙高:“陛下,丞相李斯,太醫令夏無且,太醫丞華方求見,大夫盧生,九嵕書院掌院韓非求見。”


  嬴政:“來得好,快宣。來人,布置桌案布設酒菜。”


  “喏。”


  李斯、夏無且、華方、盧生,韓非一起走了進來一起跪倒施禮。


  “臣等拜見陛下。”


  嬴政:“眾卿免禮,賜坐。眾卿來的正好,陪朕一起用膳。小高,你也坐。”


  “臣等謝陛下。”


  待眾人坐定,嬴政問夏無且:“無且,那些患病的愛卿如何了?”


  夏無且:“回陛下,宿營之後臣何華方帶著太醫們逐個問診。臣以為這些大人其實都是一路顛簸所致,倒也沒什麽大病。臣采納華方的建議,臣命人燒了熱水並在水中放上草藥,然後請各位大人沐浴浸泡,然後再用藥酒抹在手上為他們磨搓身體。很多大人都睡著了,這是好事,睡一覺就沒事了。”


  嬴政滿意的點點頭說:“如此甚好,你也照此法給朕治治。”


  夏無且:“臣遵命,不過得等陛下用膳後半個時辰才好。”


  嬴政:“準。華方,在太醫署可還適應?”


  華方:“回陛下,臣還是想回北疆。匈奴雖遭敗績,但是還需防範他們卷土重來。我大秦精銳齊聚北疆,平時少不了頭疼腦熱的,必竟是多年的袍澤,臣著實放心不下。”


  趙高:“陛下把你調回身邊就是看你有一顆赤子之心,而且你醫術高超,陛下有意提拔你。再說北疆將士中配備的醫官是最多的,哪裏還能缺你一個。好好留在吾皇身邊,細心照料吾皇身體才是你的本分。”


  華方看了一眼趙高之後對嬴政說:“陛下,臣別無他意,臣是在軍中學會醫術的,有長期在軍中,所以免不掉總是十年軍旅袍澤。北疆將士乃是陛下親手所建的鎮北軍,相信陛下也和臣一樣割舍不下。”


  嬴政笑了,他說:“你說得對,軍中出來的人自然會想著軍中的兄弟。你這樣說朕隻會高興不會怪你,坐下吃喝,莫要拘束。”


  “謝陛下。”


  嬴政:“李斯,封禪之事可與孔孟兩位禮官商議過了?”


  李斯:“臣見了兩位禮官,臣問:可否於泰山腳下修一條可通行馬車的道路直達山巔,省去這徒步行走之苦。二位禮官答曰:不可!泰山之所以沒有車路是因為上山祭祀的曆代君王,為了顯示對天帝的尊重都會選擇步行,坐車上山是對天帝的不恭。而且泰山為天帝在人間居的所,一草一木皆有靈性,皆屬天帝所有,凡人不可輕易損毀。陛下若要封禪,就必須遵從古禮。”


  李斯話音剛落,胡亥扔掉手中骨頭說到:“他們好大的膽子,我父皇乃是天帝之子,本來就是天上的神君下凡,這泰山既然是天帝的,那也就等於是我父皇的,我父皇說能動就是能動。”


  李斯笑笑沒說話,而趙高卻說:“陛下,公子胡亥言之有理。”


  嬴政嗬嗬一笑說到:“規矩人定,當適時而變。我大秦若不是變法圖強哪有今天。命立刻征集民夫,從山腳開一條可以通車的馳路直奔山巔,如此眾卿就可免除爬高之苦。再從山巔到祭壇修出一道石階,朕和眾卿步行到祭壇祭天,以此表示對天帝的敬重,如何?”


  嬴政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把祭祀的路分成兩部分,可以走車的地方修建弛路坐車上去,當他率領群臣們到達山巔之後,為顯示對天帝的敬重,再沿著石階步行到祭壇祭拜天帝,進行封禪大典。


  李斯:“陛下愛惜臣屬之心令臣等感激莫名,陛下所言極是,臣無異議。”


  趙高,盧生齊聲回答:“臣等沒有異議。”


  嬴政看向夏無且、華方和韓非,韓非斟酌了一下說:“陛下,不知君侯何意?”


  胡亥:“我師尊的回奏已經送到,師尊我父皇乃是天子,天子之意就是天意。言下之意就是我父皇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韓非三人齊聲說到:“臣等沒有異議。”


  “哈哈哈哈,你們呐,就是不如大兄灑脫。喝酒喝酒,阿諾,傳歌舞。”


  嬴政連日來鬱悶的心情似乎變好了,現在也有心思觀賞歌舞了。說實話,越是靠近泰山,嬴政心裏越不踏實。這次封禪說是一場祭天大典不如說是一場打擂,這擂台就是這泰山,對壘的雙方是以嬴政為代表的秦文化,而對方卻是以齊魯儒生為代表的齊魯文化,更準確的說是儒家思想。


  如今天下,儒家已經大行其道,儒家弟子遍布天下,就大秦的連九嵕書院內都設有儒學院,這對於一向推崇用法家思想治國的大秦而言補鞥不說是展現了一種包容。嬴政覺得有了這種包容等態度就可以海納百川,不管是儒家也好法家也罷,隻要對大秦有利隻要能用來治理天下約束百姓就行。但是,韓非也告訴過嬴政,齊魯為代表儒家文化樹大根深,占據著很高的地位。


  你可以用武器殺死敵人,但這世間還沒有一種武器能夠殺死一種文化一種思想,儒家已經根深蒂固,一直為敵就是與天下儒生為敵,這是任何一個君王都不應該做的傻事。但尊儒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像嬴政幻想的那種儒家和法家並立互為補充的模式基本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兩種思想兩種理念的碰撞往往是非常激烈的,是指會引起天下大亂,這種擔憂讓嬴政一直惴惴不安。他給白宣去了密信問白宣怎麽辦,讓嬴政沒想到的是白宣居然是那樣答複的,其實那個答複也是嬴政最滿意的最期盼的,所以現在嬴政心中的擔憂減少了一大半。


  再加上剛才胡亥說的話非常令嬴政滿意,所以嬴政現在心中已經是雄心萬丈,信心滿滿也有心思觀看歌舞了。


  嬴政:“小高,朕讓你派人去接田建,為何他現在還沒到?”


  趙高:“呃,陛下,小高見您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沒敢告訴您。田建,死了。”


  嬴政:“怎麽死的?”


  趙高:“那個,是,是餓死的。”


  嬴政:“什麽!”


  趙高:“陛下莫惱,並非是看守田建的官員故意克扣為難田建,對於田建的供應始終足額按時。隻是很奇怪的是,突然之間山洪暴發把田建的府邸以及看守田建的官員居所全部和外界隔離,這一隔就是三個月。當終於打通道路派人帶著幹糧進入田建府邸的時候,田建一家和他的仆從還有看守田建的官員一個沒剩全都餓死的。陛下,這個死法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啊,莫說陛下步行就是小高都沒法相信。”


  李斯:“臣派人趕赴當地查看,有質詢當地郡守以及監禦史,所有人雖然都不敢相信,但所有陳述完全一致。陛下,若是看守田建的官員想要害他,也沒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吧。所以臣以為這一定是天意。”


  盧生:“陛下,臣也覺得這事太過匪夷所思,於是臣到丞相那裏看了當地郡守的奏報,臣發現發洪水的日子正是。咳咳。”


  嬴政:“有話直說。”


  盧生:“正是滋陽公主住進九嵕宮的那天。”


  韓非:“盧生,滋陽乃是陛下愛女,她才多大有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汙蔑她!”


  趙高:“掌院言重了吧,掌院居處和九嵕宮近在咫尺,九嵕宮發生的古怪事難道掌院一點都不知道嗎?”


  韓非:“子不語怪力亂神,那定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趙高:“誰有這等膽量,敢誹謗陛下愛女,目的何在?”


  韓非:“你自己心裏清楚!”


  嬴政:“好了!歌舞撤下!你們,都回去吧!”


  “臣等告退。”


  韓非:“陛下,臣有一言說完就走。”


  嬴政:“講。”


  韓非:“陛下貴為天子,又是神君下凡,您的子女都應該是天生貴重的,若滋陽公主是災星,那陛下乃是滋陽生身之父,陛下您又是什麽!陛下,臣的話不中聽,但是忠言逆耳,還請陛下明鑒!”


  嬴政疲憊的擺擺手說:“韓卿,朕累了,你暫且回去吧。”


  韓非:“陛下今晚早些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召見齊魯儒生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啊。”


  嬴政一邊點頭一邊揮手,韓非隻得施禮離去。但是韓非不知道的是,胡亥的雙眼中射出的兩到寒光,就像兩把劍一樣插在他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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