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4章 紅月之上
當紅月降臨這個世界的瞬間，留守在群星之城中的所有人也同時觀測到了這個堪稱奇跡之景的現象。
夕陽的最後一線餘暉完全消隱在群山背後，天空被一層混沌的陰影籠罩，而血色的“月亮”就仿佛憑空浮現一般，伴隨著鍾鳴聲從那混沌的陰影中降臨世間，起初希爾妲還以為那鍾鳴聲是群星之城裏的某個鍾樓發出的聲音，但很快她便意識到那鍾鳴聲是從自己的精神深處傳來——這是一次極端強大的精神映射，每一個注視月光的人都在內心深處聽到了那神秘湮遠的鍾聲，那聲音仿佛來自上古，跨越了無窮無盡的時空直接映射在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中。
群星之城裏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層淡漠的血色，那是月光在舔舐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血色月光無視了任何遮擋，直接浮現在紅月籠罩範圍內的每一個表麵上，讓萬事萬物都呈現出詭異的色彩：僅憑這樣不符合光學常識的現象，再愚鈍的人都可以意識到那高懸在天空的“月亮”絕對不是什麽自然現象。
在紅色月光出現的一瞬間，儀式大廳裏的所有人就下意識地緊張起來，莉莉手中的“緊急停止裝置”（也就是那把合金巨X8劍）也跟著微微揚起，南宮三八則伸出手去，仿佛是在觸摸那從天而降的月光。
“月光沒有傷害！”
血紅色的月光彌漫在天地之間，然而沐浴其中的人除了感覺到頗大的心理壓力之外並沒有受到直接的負麵影響，提前設置在法師塔外表的各種警戒、檢測法陣也很快完成了對月光的初步分析，最終確認這非自然的光芒中並沒有攜帶任何破壞性的力量。
薇薇安成功控製住了紅月的力量，並將月光中的破壞性力量精確地過濾掉了！
盡管還在維持召喚儀式，但紅月降臨之後薇薇安所承受的壓力也就減少了很多，她微微睜開眼睛，微笑著看向周圍：“控製起來並不難，看樣子回收了邪念體的力量之後我確實比以前強多了……莉莉你能先把那玩意兒放下麽！”
哈士奇姑娘吐了吐舌頭，把手上的合金巨X9劍垂下放到腳邊，但手仍然沒有從劍柄上拿下來：在這個儀式結束之前她都不能放鬆，誰知道關鍵時候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呢？電視裏都這麽演的……
而在大廳一角的控製法陣位置，艾瑞姆皇家魔導師們也終於從紅月降臨所帶來的震撼中醒過神來，他們敬畏地看著高高懸掛在天空的那輪“人造天體”，不禁猜測起這麽一個可以被稱作“自然災害”的終極魔法一旦被用於進攻會有著何等可怕的力量，那將遠超任何一種所謂的禁咒或者戰略武器，它的威力將直比天災！
收斂了心神，魔導師們立刻回到工作狀態，開始檢查整座魔法塔的能量流動以及城市各處警戒設施傳來的信號，同時他們也開始嚐試分析天上那輪紅月的原理和月光中蘊含的奧秘，雖然看上去是個“臥槽這什麽黑科技”級別的玩意兒，但萬一能分析出點什麽來呢？說不定艾瑞姆十年的GDP都有了……
“第一階段成功，紅月已降臨並處於穩定狀態，開始讀取各處傳感器信號……
“新艾瑞姆行星地表已接收到月光照射，月光能量穩定，未檢測到破壞性力量，確認月光無害……
“照射範圍確定為群星之城以及周邊二十公裏區域內，照射範圍之外未偵測到任何月光反應。正在調動對應區域的傳感器，切換至光學觀測……目視信號可確認。”
一條條信息從郝仁麵前的虛無中浮現出來，數據終端用有些機械化的合成音匯報著來自地表的觀測記錄，而相對應的各種實時影像也緊接著漂浮至半空。
在首次以第三方觀測視角旁觀紅月降臨的景象之後，果然有很多此前不為人知的細節呈現出來。
在一幅來自地表的實時影像上，郝仁看到空氣中出現了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分界線一側充斥著血紅色的月光，而另一側卻是澄淨正常的夜空，兩者之間就好像有一道不可見的屏障般，將那如紗似霧一般的月光完全束縛在了照射範圍內。
郝仁看向太空：紅月就靜靜地懸浮在那裏，仿佛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它直接從太空中照耀大地，理論上它所發出的光芒應該可以被艾瑞姆星的整個東半球觀測到，然而事實上——所有的月光都被約束在群星之城以及周邊很小的範圍內。
在遠離這個區域一定距離之後，抬頭仰望夜空甚至完全看不到紅月。
“似乎來自太空的月光會被聚焦在薇薇安周圍一定區域，”數據終端開口道，“它並非激光，但卻具備類似的性質：極高的指向性，會約束成束，而且攜帶高能量，再加上各種不符合物理規律的傳播方式以及專屬性質，很顯然，它並不是純粹的‘光’，具體是什麽還有待分析。”
“指向性和約束性麽……”郝仁眨眨眼，“這要把大地當成舞台的話，薇薇安簡直就成了站在聚光燈下麵的女主角了。”
“而且她還有個專用的超巨大聚光燈——簡直巨大的過頭了。”
郝仁抬起頭，看向巨龜岩台號前方的那顆赤色星球：“是啊，半個月球那麽大呢。”
被召喚出來的“紅月”，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召喚物第一次在極近的距離被揭開了第一重麵紗，不再是個朦朦朧朧的傳說事物，而成了一個觸手可及、能夠觀察、能夠測量、能夠被分析的實物。郝仁在太空中可以看到這顆星球表麵那極為接近鮮血的赤紅色，以及清晰可見的整齊紋路，後者引起了他最大的好奇：那些紋路與尋常固態星球表麵的地殼褶皺完全不同，它們的高度更加統一，分布也更加均勻，非要說的話，它們更加接近海麵上的波浪——然而它們是靜止的。
“這顆星球的初步分析結果出來了，”片刻之後，數據終端突然說道，“很……詭異，各種實體探測雷達都傳來了回波，證明這顆星球擁有實體，但引力雷達毫無反應，它似乎沒有引力……”
郝仁皺了皺眉：“沒有引力？萬有引力在這邊失效了？難道是因為它本身沒有質量麽？”
“不具備質量的實體物質？又一個違反規律的屬性，”數據終端晃了晃身子，“這種東西放在造物學考試上是要扣零分的……但虛空中千奇百怪無所不包，誰也說不準。其實還有個猜測，那就是這顆星球被一個巨大的引力遮斷力場包裹著，它本身存在質量和引力，但這些屬性完全不與外界交互。”
引力遮斷力場，這東西郝仁聽說過，是超巨型星艦或者太空堡壘上常用的技術——對於那些動輒數百公裏甚至數千公裏尺寸的宇宙要塞而言，它們自身產生的萬有引力是個不小的麻煩，尤其是在和其它太空單位協同行動的時候，一大堆引力源互相幹擾將會對在其中穿行的小型飛行器造成災難性的影響，因此超巨型星艦和太空堡壘大多都裝備有引力遮斷器，它們可以阻斷巨型太空設施對外界的引力擾動，所產生的現象就和眼前的紅月很接近。
這種技術對很多文明層次較低的種族而言有點匪夷所思，但在親眼見證過本宇宙的K係列主權樞紐（三個巨大的人造行星要塞）之後，郝仁就對此毫不吃驚了。
他摸了摸下巴：“紅月內部有一個引力遮斷發生器……我感覺這個可能性甚至比‘紅月有實體但無質量’還要低。這東西是薇薇安腦洞映射出來的，她難道還懂得引力遮斷發生器的原理？哪家的召喚物有這種設定嘛。”
“哪家的召喚物能是一個星球的？”
“這倒也是……嘖，紅月有破壞性輻射麽？”
“檢測到較低程度的放射性，但無危害。搭檔，要登陸了？”
“降低高度，咱們下去看看。”
巨龜岩台號在太空中靈活地改變了個角度，艦首下沉，向著紅月那不詳的赤色表麵降落下去。
星球的表麵在視野中迅速放大，很快便成為一片連綿不絕的“大地”，盡管紅月的尺寸隻有月球的二分之一大小，但仍然可以算作是一顆標準的矮行星，在距離足夠靠近的情況下這樣一顆星球和正常的行星看起來並不會有太大差別。郝仁駕駛著巨龜岩台號飛快地掠過行星表麵，同時沿途釋放著飛船上搭載的高精度探針，大量圖像和數據隨之被傳輸到艦橋的影像係統上。
“看出來了麽……”郝仁指點著畫麵上那顯而易見的細節。
“沒錯，是海洋，紅色的海洋。”
“然而是靜止的。”
“就像全息影像一樣……”數據終端幽幽說道。
紅月表麵呈現出通透的質感，這質感是顯而易見的液體，那些在太空中可以看到的細微且整齊的花紋正是這層液態表麵所泛起的漣漪——或者說海浪，然而與正常海麵不同的是……這一切都是靜止的。
並非凍結，而是像按下暫停鍵的畫麵一樣突兀地靜止在泛起漣漪的狀態。
而在這層液態表麵之下，還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陰影地帶，以及連艦載雷達都難以分辨的信號混亂區域。
這各種異象混合在一起，導致從遠處觀察紅月表麵的時候你甚至會產生它有一個固態外殼的錯覺。
怪不得洛麗薩當初描述她在幻境中看到的紅月時會信誓旦旦地表示她看到了一顆擁有固態表麵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