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4）
隻有台燈的房間，顧從楊被折射出的影子扭曲了起來，倒影在櫃子上不斷變換成各種模樣，好似交流一般，又貌似在掙紮。一開始，是某道聲音帶著惋惜：“真可惜，又給對方逃了。”
“可惜什麽？要不是被顧從楊搶回主導權，那女人早就完了。”帶著冷意的聲音隨即接話。
“哼，太沒用了。”孩童的聲音也在抱怨，隻是不知道是在抱怨誰。
“你為什麽非要讓她說那麽多廢話？”不是很明白某人用意的女音疑惑地發問，它十分惋惜差點就能成功的計劃——看著顧從楊親手殺死她的母親。
“誰知道顧從楊對她哥哥反應那麽大啊？”說話的影子似乎是個細條條的生物，帶著好多觸須：“居然一下就不被控製了。”
這時，一個陰陽難辨的嗓音插嘴：“要我說，她哥哥絕對需要先幹掉。”
焦躁的男聲在發怒，帶著緊張和不安：“麻煩，還不如找個容易控製的人。”
“別忘了是誰害得我們變成了這樣。”溫柔的女聲出來主持大局，不過看影子的形狀特別雄壯。
一說起這件事，，所有聲音齊齊沉默。半晌，嘶啞的中年音率先開口：“不是誰說很好控製嗎？”
“誰知道那是什麽毛病……”童聲不滿地哼哼兩聲，不甘心地說，隨即在影子形狀不變的同時，聲音變得嬌媚起來：“我就知道是個麻煩貨，第一眼就發現了。”
低沉的男音帶著詢問和商量：“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既然有第一次，一定會有第二次，我就不信有誰可以永遠不被誘惑……”尖銳的嗓音咬牙切齒地回答。
天真無邪童音立馬支持：“對，對，一定會有……”
“隻要她再次崩潰，我一定不會讓她再有出來的機會！”細聲細氣的女腔對此無比堅定。
此話一出，無數道聲音齊齊應和，伴隨著詭異的笑聲。
片刻後，一道少女音在詢問：“對了，那個準備的怎麽樣了？”
這次輪到溫柔如水的男聲陷入煩躁：“又出現了一個硬茬……”
“放心，要是他敢毀了我們的計劃，我讓他下地獄。”渾厚的男中音非常確定地發誓。
歡呼聲瞬間響起：“對，給他顏色瞧瞧，給他顏色瞧瞧！”
“哼。”然而並不是所有聲音都讚同。
……
第二天一早，大約七點二十五左右，渾身上下散發著開心氣息的顧從新回到了家。不過他一進門便發現家裏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等轉悠了幾圈，回憶了一番，顧從新才確定家裏少了不少東西。
此時正在做早餐，本來就一夜未睡的顧媽媽看著到處走動的顧從新頭疼不已：“你這是做什麽？”
聽到問題的顧從新停下腳步，走到顧媽媽身側幫她端早餐，順便說道：“我覺得家裏似乎有少了很多東西……”
將東西遞給顧從新的顧媽媽頭也不抬地回答：“我放起來了。”
“哦。”得知是放起來了，顧從新也就沒多問，緊接著去顧從楊的房間叫人起床。不料，輕手輕腳地扭開門把手，還準備嚇嚇對方的顧從新一進門就看到顧從楊坐在陽台上似乎在發呆。
撚手撚腳地走到顧從楊身後，顧從新捂住對方的眼睛，笑盈盈地問道：“猜猜我是誰？”
“哥哥。”用手拉下顧從新的顧從楊扭頭看向對方：“昨天玩得開心嗎？”
說道昨晚參加的活動，顧從新有些眉飛色舞：“很開心，等楊楊長大了以後，我們一起去玩。我和你說，那裏……”
此時晨曦恰好，溫柔地打在神采飛揚的顧從新身上，本就好看的五官都暈染上光芒，變得無比耀眼。顧從楊直直看著自家哥哥，直到對方說完，先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猛地紮進對方懷裏。麵對顧從楊的舉動，顧從新笑盈盈地抱住對方，安靜了一會才拉人去吃早餐。
由於顧爸爸昨晚回來的緣故，今天早餐時間全家都在。不過即便這樣早餐也十分安靜，偶爾響起餐具輕微的碰撞聲。待早餐吃完，顧爸爸立馬離座準備去公司繼續加班，而顧從楊和顧從新則幫顧媽媽收拾餐廳。
當顧從楊將東西收拾好遞給顧媽媽的時候，原本想問顧從楊等會去哪裏玩的顧從新瞧見她們兩人似乎都避開了彼此的視線，貌似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因著這個緣故，顧從新留了心，然後發現顧媽媽不時地偷瞄顧從楊，表情上欲言又止。
等東西收拾完畢，精神滿滿的顧從新竄到妹妹身側，問她今天有什麽打算。
難得不用去興趣班的顧從楊告訴顧從新，她等會準備去書店購買需要的書本。見顧從楊打算去書店，準備好好陪妹妹的顧從新連忙說道：“那我陪你好了。”
雖然在附近整理東西其實一直在聽兄妹兩人聊天的顧媽媽：“那你們回來的時候去超市幫我帶點東西。”
聞言，顧從新看向顧媽媽：“要買什麽？”
“我給你寫個單子。”說著，顧媽媽就拿筆紙去給顧從新寫個購物清單。
顧媽媽寫清單的時候，顧從楊回房換衣服，而顧從新則坐在沙發上無聊地換著頻道。等檢查完家裏的生活用品，又思考了一會，顧媽媽才寫好單子遞給顧哥哥，順便不放心地叮囑道：“有些東西有牌子要求，不要買錯了。”
隨意地掃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單子，顧從新便裝進口袋：“不會。”
見狀，顧媽媽冷笑一聲，問道：“是誰上次把洗衣液買成洗衣粉？而且那個洗衣粉超級難用，最後不得不扔掉……”
隻犯過一次的顧從新無奈地看向顧媽媽：“就一次而已……，這次一定不會，我拿我的命給你保證。”
“我拿你的命有什麽用？”看著做事經常毛裏毛糙的顧從新，顧媽媽告訴對方：“早去早回，不要帶你妹妹到處瞎逛！”
“嗯嗯，保證早去早回！”顧哥哥舉手發誓。
注視著嬉皮笑臉的顧從新，瞅了一眼某處的顧媽媽猶豫半晌，喊了對方的名字：“小新。”
繼續看電視的顧從新扭頭看向顧媽媽，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麽事。
想問點事情又不知道怎麽問的顧媽媽瞧著什麽都不知道的顧從新，最終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事。看著這樣的顧媽媽，覺得對方好奇怪的顧從新滿滿是困惑。可顧媽媽並不打算給他時間問點什麽，直接收拾好包包準備出門。
發現顧媽媽要出門的顧從新好奇地問：“今天不是不上班嗎？你去哪？”
站在玄關處穿鞋子的顧媽媽沉默幾秒，回答：“我昨天約了人。”隻簡單說了一句便轉移話題，“對了，中午你帶你妹妹去外麵吃飯不要吃路邊攤，錢我已經轉給你了。”
“哦哦。”應聲的顧從新隨後重新坐好，直到顧從楊換好衣服方才關掉電視機和對方一塊出門，乘坐地鐵前往書店。抵達書店後，顧從新陪顧從楊找書，順便看看最新的雜誌，要是看到喜歡的也買上幾本。
在書店大約呆了幾分鍾，顧從新的手機便響了起來。看了一眼是誰的電話，顧從新就告訴顧從楊他到外麵打電話一會就回來。對此，顧從楊理解地點了點頭。
待哥哥離開，顧從楊一個一個掃視書架上的書名，不禁有些走神。
她曾相信努力可以讓人贏得一切，過去的她就是這麽走過來的。一步一腳印，學小提琴，學繪畫，學唱歌……，一路順風的顧從楊一直堅信有所付出就所有得到。可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有所付出就所有得到可能隻針對部分事情，並非全部。
再說，努力從來都是這個事情上最廉價的東西，因為努力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因此努力並非通往成功的道路，它隻是敲門磚而已。至於能不能撬開成功的大門，就看天賦看能力看家室看運氣等大部分人所不具備的條件。
成功學很少會提天賦提能力提運氣等隻有少部分人才有的條件，因為門檻太高太過絕望。而顧從楊過去在這方麵實在是順風順水，根本無需擔心天賦能力運氣等等，以至於她漸漸覺得努力才是最重要的東西，現在看來，有句話說的對，努力是“零”，如果沒有某些東西作為一的存在，那麽“零”就是零。
深深歎了一口氣，顧從楊喪氣的同時不免反思起過去種種。其實她也知道出現失敗的原因不僅和天賦能力運氣等有關，還有一點就是她太心急，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時間太過緊張，轉眼就是一年多的日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距離邱雲澤和藍婉見麵隻有一年多。
一年多的時間，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課程，待完成未完成預備課正式課，顧從楊就覺得呼吸不順心亂如麻，因為接下來該怎麽辦，她一無所知。再聯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忍不住閉了閉眼睛的顧從楊咬住嘴唇，握緊了拳頭——盡管顧媽媽讓她忘記，當做什麽都發生，可她忘記不了，也沒辦法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