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山洞裏,點燃的篝火照得整個山壁都是橘紅色的。
耳邊響起柴枝燃燒的劈啪聲,睡在一旁草堆上的女子並不安穩,秀致的眉頭皺的很緊。
溫涼的指尖探上姑娘的額頭眉間,見她並未發熱,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正欲收回手,突然昏迷睡著的女子便有了響動,迅速而準確地握著他的手。
“贏允!”
秦氿猛然間睜開眼睛,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的思緒尚且還有些混沌,並未完全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境地。
耳邊忽然響起清淺溫柔的安撫聲,
“我在這。”
秦氿回神朝著麵前的人看去,隻見自己的眼前正站著一個身形俊朗的白衣年輕人,俊雅的眉眼溫和清潤,如世間最為溫和的玉石一般。
穿著單薄的白衣,衣袖間有些許汙漬泥垢,看起來和他平日裏風清俊朗的幹淨模樣有些許出入。
秦氿定定地看了贏允好久,又看了看周圍的景象,見如今他們好像是處在一個山洞之中,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遭到了追殺,跌落山崖,在這中間贏允將她護在了懷中,緩衝了大部分的力道。
她暈過去了,也是贏允把她帶到山洞裏來的?
秦氿慢慢搞清楚了這些事情,看見贏允完整無損地站在這裏,焦急地起身。
“贏允,你有沒有事啊?有沒有受傷?”
她如此慌亂。
贏允攬住著急的一秦氿入懷,
“我沒事,你別擔心。”
若是他們兩個人都有事,此番就不會在山洞裏了,而是昏迷躺在外麵成為野獸的腹中之物。
秦氿揪著贏允的以上,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劫難,心有餘悸。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秦氿低估道,鬆懈的語氣中帶著些慶幸,贏允安撫著秦氿。
秦氿昏迷的時間有些長,山洞外麵漆黑一片,偶爾還傳來一兩聲野獸的鳴叫。
火堆旁邊,搖晃明滅的火光照耀在二人的身上,比起危險的叢林洞外,這一處狹小的天地,算是安全的。
秦氿抱著雙膝坐在火堆的旁邊,清澈漆黑的一雙眸子印襯著火光,看起來卻有些無神迷茫。
“阿氿,喝水。”
贏允將承水的葉子遞向秦氿。
秦氿就著贏允的手喝了些水,感覺喉嚨好了些。
“謝謝。”
贏允淺笑,伸手去擦秦氿唇邊的水漬,
“不必擔心,玄風他們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再睡一會吧,睡醒了,我們就回家了。”
贏允將解下的披風落在秦氿的身上,
“今天晚上,我守夜。”
秦氿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安靜乖巧的模樣和平時截然不同,也許是今天白天被嚇到了。
秦氿從上躺在草堆上,閉上眼睛休息,身邊陪著的是贏允。
夜越發的深了,燃燒的柴枝發出劈啪的聲音,偶爾打破山洞的沉靜。
洞口偶有夜風吹進,帶了幾分涼意,安靜沉睡的姑娘睡顏姣好。
贏允垂眸收回落在秦氿身上的目光,突然咳嗽了一聲,體內隱隱傳出一種疲憊和虛弱的感覺。
在察覺到身體的這種變化時,贏允皺緊了眉頭,悄然伸手使了使幾分內力,竟然很快消散。
墨黑色的眼底染上幾分沉重,贏允看了一眼秦氿,抿了抿唇,起身朝著山洞外走去。
漆黑的夜空中,一輪圓月高空,月色清冷,恍若白紗。
走出洞外的男子臉色有些蒼白,好看的眉頭此番吃痛得皺緊。
一種難以言明的痛處突然在此刻席卷他的全身,贏允的身形踉蹌一下,借著周邊的石壁穩住身形。
昏暗的叢林,吹過冷風都帶了幾分蕭寒和清涼。
男子跌撞著朝著昏暗處走去。
山洞裏,睡著的秦氿睜開眼睛,山洞裏安靜的很,一旁的火堆隻剩下很小的一些火苗。
整個山洞空曠曠的,除了她以外再無其他的人。
“贏允?贏允?”
秦氿喊了幾聲,並未聽見任何回應的聲音。
身上還蓋著贏允給自己的披風。
秦氿走出山洞,整個山洞外依舊是寂靜一片,清冷的月光灑落地麵,鋪上一層白紗。
不遠處傳來聲響,秦氿警惕而困惑地朝著聲音來源處走去。
走的越近,便聽見了潺潺的流水聲,想來這附近應該是有一條溪流。
越往裏麵走,流水聲便越發地清晰明了,草叢裏的蟲鳴聲仿佛就像在耳邊。
夜風吹過,樹葉發出摩擦的沙沙聲。
叢林深處是一處空地清潭,此番月光鋪撒在上麵,仿佛籠罩了一層朦朧細白的輕紗,寒潭水光瀲灩波動,碧波粼粼。
秦氿的目光穿過叢林落在水潭中的一道人影身上。
那人影背對著她,墨色的發盡數散下,此刻濕噠噠地披在身後,看不清他的樣貌,但秦氿卻甚是熟悉。
“贏允……”
秦氿喃喃出聲,正想走上前去。
突然那水潭中傳來波動,背對著秦氿的男子發出低吼,整個背影透露出一種壓抑緊繃的狀態,仿佛周身都蓄滿了力量。
是贏允的聲音,那聲低吼聽起來難受又克製,仿佛聲音的主人正在承受煎熬痛苦一般,整個身軀都在壓製顫抖著。
暴露在水麵外麵的手臂青筋凸起,皮膚在月光下顯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病態的蒼白。
青紫色的筋絡在他的身上蔓延,不一會兒,秦氿便看見那些不正常的筋絡蔓延到了贏允的脖子上。
“贏允!”
秦氿察覺不對,飛奔上前,身形卻猛然間在水潭邊上頓住。
水潭中央的男子察覺到有人入侵,雖未轉身,然後偏頭時眼底的那一抹陰沉和戾氣依舊還是震懾到了秦氿。
秦氿站在水潭邊上,一動不動,她緊緊地盯著水潭中央的人,隻覺得他是贏允,但有好像不是贏允。
贏允,從來不會有這般陰戾的眼神。
“贏允……”
秦氿低聲呢喃道,聲音有幾分不可置信。
然而她的話音剛剛落下,麵前平靜的水潭一陣波蕩,一道白色淩厲的人影閃過。
“嘭!”
秦氿的後背狠狠地撞在粗壯的樹幹上,頭頂上枝葉劇烈搖晃,不少樹葉紛紛從她眼前落下。
她痛苦地仰起頭,一隻寬厚的大掌扼製在她的咽喉處,且力道還在不斷縮緊。
順著這隻手看去,手掌的主人正站在秦氿的麵前。
平日裏清潤溫和的一雙眼此刻漆黑陰沉的很,像是凝聚了一團厚重的濃墨一般。
他盯著秦氿,眼神沒有半點溫度,像冰一樣。
“贏允,我是阿氿。”
秦氿從喉嚨裏擠出這兩個字,臉色已經十分難看。
但麵前的人似乎並沒有任何的意識,陰沉沉的模樣,有些駭人的恐怖。
秦氿咬唇,突然雙手使力朝著贏允的麵門攻擊而去,後者果然始料未及,躲避並鬆開了扼製秦氿脖頸的手。
待反應過來,男子眼中的戾氣更重,直接對秦氿出手。
麵對贏允突如其來的攻擊,秦氿不可謂不震驚,她一直以為贏允是那種虛弱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但是此番攻擊,不管是身手還是招式,都帶著常人所不能及的敏捷和迅速。
並且這突然爆發出來的內力……
秦氿心思沉重,堪堪躲閃過贏允的攻擊,眼底全是凝重又狐疑的光。
她從未想過,贏允是這般高深莫測之人。
秦氿阻攔抵禦的有些吃力,她顯然不是贏允的對手,連出手反擊都做不到。
不過幾個回合的功夫,秦氿便落了下風,被贏允一掌拍在了草地上。
贏允就站在她麵前不遠處,俊美的一張臉此番暗沉一片,周身籠罩著黑壓壓的戾氣。
他舉起手掌……
“贏允!”
秦氿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重活一世,最後竟然是死在贏允的手上。
不值得不值得。
秦氿閉上眼睛,卻好一會兒都沒等來那一掌的動靜。
她睜開眼睛,看見剛剛還滿身殺意戾氣的人此番正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俊雅的臉色是那種病態的蒼白,額頭上冒出一陣又一陣細密的冷汗,那種詭異的青紫色的筋絡又開始蔓延他的全身。
秦氿睜大了眼睛,連忙跑到贏允的身邊。
“贏允,你怎麽樣?”
麵前的男子睜開眼睛,虛弱地看向秦氿,
“阿氿……”
“是我。”
秦氿點頭,想要握住贏允的手,後者的力道大的出奇,秦氿無論如何地掰不開,隻能握住他的拳。
“走,阿氿。”
“贏允,你說什麽?”
“走,快走。”
秦氿挺清楚了贏允的話,搖頭,
“我不會走的,贏允,你是不是發病了?贏允。”
“不走的話,他會殺了你的。”
誰?贏允說的他是誰?另外一個贏允嗎?
秦氿心有疑慮,但如今顯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她抱起贏允坐在草地上,一時間手足無措。
目光掠過一邊的水潭,秦氿抿唇,想著自己的剛剛出現或許是打攪了贏允壓製自己的病情。
也不知道,現在將他放進水潭裏麵,還有沒有用。
秦氿扶起贏允走向水潭的中央,水潭並不深,剛好沒到二人的腰身。
秦氿扶著贏允,見他蒼白臉色,虛弱容顏,心中又擔心又著急。
“贏允,我該怎麽做?”
“走,阿氿,快走。”
秦氿搖頭,直接抱住贏允的腰身,
“我才不走,贏允”
就算是死,她也要陪在贏允的身邊。
秦氿知道贏允身患疾症,但是卻從未見過他發病的樣子,原本以為贏允隻是虛弱無力,卻沒想到,在發病的時候,竟然會有如此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