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秦氿知道贏允身患疾症,但是卻從未見過他發病的樣子,原本以為贏允隻是虛弱無力,卻沒想到,在發病的時候,竟然會有如此症狀。
被自己抱住的男子並沒有很快地安定下來,秦氿幾番禁錮不住他,察覺到贏允在此時控製住自己,定然也是費了力氣和波折。
水潭水波晃動,以二人為中心激蕩出一圈圈的聯誼,清冷的月光落在水潭上,水波湧動,被撞得七零八碎,像是打破的鏡子一般。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秦氿逐漸感覺到贏允安穩了下來。
她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站在冰涼的水中,臉色被凍得蒼白,但是卻始終緊緊地抱著贏允。
“阿氿。”
頭頂上響起沙啞低沉的聲音。
秦氿抬頭看去,贏允的麵色有些病態的蒼白,額頭上的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潭水。
他看著秦氿,目光清潤且明亮,像是那些細碎的光全部落在了他的眼眶裏一樣,平靜又好看。
“贏允……”
你好了。
秦氿盯著贏允看了好一會兒,確定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鬆了一口氣,既歡喜又慶幸。
“你怎麽樣?還好嗎?”
年輕人搖搖頭,秦氿鬆了一口氣。
她的眼神和表情全部都是劫後餘生的歡喜和慶幸,是在為他高興。
贏允眸中隱隱有動容之色,清醒過來之後,他並未意識全無,他能記得所有的事情。
贏允正想開口問問秦氿怎麽會醒來,突然懷中的姑娘就緊著又靠近了他幾分,幾乎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贏允,我冷。”
贏允此番才反應過來他和秦氿兩人還待在這水潭中。
水中冰涼,這姑娘也不知道這樣抱著自己多長時間了。
一時間,心口處竟然有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我們回去。”
贏允對秦氿說道,後者點點頭。
二人從水潭中離身,回了先前的山洞。
重新點燃已經熄滅的火堆,坐在草堆上的兩人此番看起來,竟然比剛剛掉下山崖的時候還要狼狽。
“把濕衣裳換下。”
贏允將用內力烘幹的衣裳遞給秦氿,後者抬眸,呆呆愣愣的一雙眼睛明亮又清澈,此番懵懂地看著贏允。
“不換下的話,會生病的。”
“可是……這是你的衣服,而且……”
而且,她覺得,贏允比她更虛弱,她好歹能夠忍受一下。
但贏允卻誤會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秦氿,她的身上還穿著濕透的衣裳。
女兒家姣好的玲瓏身形此番顯露無疑。
他雖然和秦氿是夫妻,也同床共枕,但並未逾禮過。
贏允隻是掃了一眼,耳尖便紅了起來,他站起身,朝著山洞外走去,臨走前丟給秦氿一句話。
“我去外麵吹吹風。”
秦氿:“……”
贏允再次回到山洞的時候,秦氿已經將換下的濕衣裳架在火堆旁烤著了。
贏允身形看似羸弱,但衣裳對秦氿一個姑娘家來說還是有些寬大。
如今秦氿穿著他的衣裳,怎麽看都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般。
秦氿坐在火堆旁安安靜靜又十分乖巧,從贏允一進山洞便看著他,直到贏允坐在她的身邊。
這種眼神著實純淨地讓人有些……
贏允麵不改色地在秦氿的身邊坐下,他的身上隻穿了單薄的褻衣,白色的褻衣襯托得他身形越發清瘦板正。
“再休息一會吧。”
看出了秦氿眉眼間的疲憊,男子溫聲道。
後者點點頭,聽贏允的話躺在草堆上,模樣看起來乖巧又安靜,真是脆弱到了人的心坎裏。
贏允將披風落在秦氿的身上,想到今天晚上她的作為,當真是無奈。
明黃色的篝火照亮整個山洞,外麵依舊是漆黑一片。
山洞裏,年輕羸弱的男子看著秦氿的睡顏,眼底眸光湧動,頗具寵溺之色。
看著火勢漸小,又往火堆裏放了一些木材。
他平靜地看著火堆,想著今日一整天發生的事情,他會突然發病,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而原因,無非是他今日動用了內力引發的。
贏允張開手掌,掌心和骨指在橘黃色火堆的照耀下染襯了幾分顏色。
年輕人的眼眸漆黑又深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具身體裏,到底被壓製了多少的力量。
還有秦氿,自己如今有武功的事情,隻怕是瞞不住秦氿了。
可是她從頭到尾,都並未問過自己有武功這件事情。
年輕人抿唇,心中隱隱有些沒底。
“噗!”
突然,安睡在一旁的女子側身,竟然從口中吐出一灘血跡。
“阿氿。”
贏允臉色突變,連忙將秦氿扶起靠坐在懷中。
此刻贏允才發現,秦氿的臉色竟然蒼白如紙,比他還要更加虛弱。
女子好看的眉頭此番緊緊地皺起,卻沒有任何意識地緊閉著雙眼。
柔軟的指腹落在秦氿手腕上,指腹下脈搏孱弱,氣息不穩,竟然是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
是方才,秦氿來找他時被他打傷的。
贏允皺緊眉頭,看向草堆上那一灘血,這口淤血,也不知道她忍了多久。
“真是笨蛋。”
年輕的王爺無奈地呢喃道。
看著懷中的姑娘,將她的身子扶的端正同自己正對著。
目光從秦氿的身上落在她胸前衣襟的襟扣上,贏允抿唇。
“阿氿,此番是形勢所逼,望你體諒。”
骨節分明的手落在那襟扣上,停頓一秒,複解了開來。
白色的衣襟從女子的肩上滑落,露出雪白的玉肩和大片細膩如雪的肌膚。
贏允平緩的呼吸忽然一滯,連眼神都閃躲了幾分,但他很快平複下來,掌心已然用內力溫熱,此番落在秦氿的胸前心口的位置。
源源不斷的溫熱內力傳送進體內,原本還有些虛弱冰冷的身體,忽然像是靠近火堆一般,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秦氿迷糊地睜開眼睛,看見麵前俊雅的白衣男子。
“贏允……”
贏允聞言睜眸,手收回,秦氿便失去了支撐落在了他的懷中。
“阿氿。”
將落在肩頭的衣裳給她掀上去,贏允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擔憂。
秦氿依舊還是有些難受,但是比起剛才要好上很多。
她靠在贏允的懷中,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麽?”
“贏允,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很想在山裏偷情的野鴛鴦?”
贏允:“……”
耳尖刷的一下再次通紅起來,在被火光一照耀,立刻變成了一種透明的粉紅色。
他沒想到這個時候秦氿竟然還有精力來打趣他們,不由搖了搖頭。
“胡說什麽?”
“很像不是嗎?”
是很像,因為不管是他還是秦氿,此番都穿著簡單的衣裳,且這衣裳寬寬鬆鬆,加上秦氿這般虛弱無力地靠在他身上。
若不是她眉間那一抹虛弱和臉色蒼白,這孤男寡女,更深夜重,此情此景,的確是容易讓人想歪。
贏允這樣想著,把丟在一旁的披風又撿了過來,重新蓋在秦氿的身上。
“你哪裏看來的這些話本子裏的俗語?”
秦氿撇撇嘴,有些委屈,贏允一邊給她蓋著披風,一片安穩地扶著她躺在自己的懷中。
過了一會他補充道。
“還有,我們是夫妻,偷情這詞,用的不適。”
秦氿這下沒忍住,笑了出來,一笑就牽扯到內傷,又痛的皺緊了眉頭。
“你說的對。”
但在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來打趣贏允。
贏允鬆了一口氣,那股子燥熱逐漸散了下去。
秦氿道:“這一趟回京著實不值,你看看,這一次刺殺,就把我們兩個人弄成了這幅狼狽模樣,贏允,等回去了,你要給我們報仇。”
“嗯。”
贏允輕聲應道。
秦氿笑了笑,挪了挪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贏允的懷中躺著。
“阿氿……”
“贏允,我有些累,我想再睡一會。”
“……好。”
睡吧,我的姑娘。
秦氿安心地躺在贏允的懷中閉上了眼中,她的神色並不輕鬆,秀眉一直緊緊地皺著。
她剛剛做了一個夢,但是她沒有告訴贏允。
尋人的隊伍裏在山崖下的叢林中找了一夜,從一開始的天色明亮到漆黑,再到如今的晨光微曉。
眾人的心中隻有擔憂。
“玄風大人,可有找到?”
秦禦領著幾個小兵看見玄風,連忙問道。
後者凝重地搖搖頭。
“將軍那邊可有消息?”
秦禦也搖搖頭。
二人的臉色著實算不上很好,看著這荒山野嶺,清晨的早霧已經籠罩彌漫開來。
一個晚上過去了,人還是沒有找到。
玄風心裏擔心的是贏允,而秦禦擔心的,則是他那侄女。
派出來尋找的人此番都已經四散開來,呼喊聲傳遍整個山林。
山洞裏,秦氿醒來時已經不見了贏允,而自己的身上正穿著昨天晚上換下來的如今已經烘幹了的新衣裳。
秦氿猛然間睜開眼睛,正慌亂不知所措,便看見贏允從山洞外麵進來。
依舊是熟悉俊朗的模樣,秦氿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你去哪裏了?”
“找了些野果子,餓了嗎?”
看見贏允懷中用衣裳兜著的果子,那些果子的汙漬和清洗之後的水漬都粘在了贏允白色的衣服上。
好歹是封地之主,慶國尊貴的允王爺,秦氿何時見他這樣狼狽過。
而此時,贏允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將其中一個最大的果子遞給了秦氿。
“嚐嚐,甜不甜?”
秦氿點了點頭,狀態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
贏允拉了她的手直接診脈,那認真嚴肅的態度,還是挺像模像樣的。
“還是得回去找商陵。”
秦氿沒說話,反倒是贏允一直皺著眉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