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天下去得，尚書府去不得？
事實上，聰明睿智的李晟並不能猜透呂尚書的用意。
孔惜雨是絕對沒有能力拉到十七張選票的，這明顯是呂尚書這個天子廟堂上的老狐狸布的局，也隻有他才有這個影響力與實力得到十七張選票。
呂尚書雖然是孤家寡人，沒什麽黨派，但官做到他這個位子，就算不想入什麽黨派，也會有一幫子人以他為首成立什麽狗屁黨派。
李晟努力的回想，可以確定，在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與呂尚書見過麵，所以說兩人是陌生人，但這個時候呂尚書突然拋出十七章選票這個誘餌來引誘他，其目的何在？
李晟可不會愚蠢的認為，呂尚書會因為感激他救了孔惜雨，而主動幫他拉票。
這種人也有人性，但絕對不會有這麽多的人性，不然他也走不到二品大員這個地步。
天子廟堂上的諸臣，在李晟看來，那就是寺廟裏一個個麵無表情的神像，沒有凡人的感情。
“尚書大人。”李晟聽到聲音後，看了過去，待看清是一個衣著青衫，身材偉岸的六七十歲老者後，便拱手施了一禮。
“你這可是答非所問啊，老夫問的話你沒聽清，莫不是耳聾了？”青山老者臉上帶著笑容，看著這邊，讓李晟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俯視。
蘇潔有些擔憂，不知道緣由，緊張的看向孔惜雨。
隻見孔惜雨的眼睛裏也帶著疑惑，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什麽叫做下馬威，這就是下馬威。本意指的是，兩虎相遇，必有一戰，要分出強弱，要分出高低。文人倒不會像是當兵那樣子，上來就是一頓互毆。不過文人大多數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自古文人多相輕。
呂尚書有自己的地位。
李晟自然也有他的傲氣，於是，他開口了。
“李晟，無拘無束，自在逍遙，無身份無地位，隻是上蒼庇護誕生的一個小小生靈而已，長這麽大，也沒有什麽膽子。不過李晟生於天地之間，既然連天下都來得，如何尚書府來不得？”李晟嘿嘿一笑，道：“難不成這尚書府比天下還要大嗎？”
“果然是李晟，牙尖嘴利，不肯吃虧，哈哈哈哈哈，老夫唐突了，裏麵請。”呂尚書倒也沒有太過倚勢淩人，情勢轉換之快，讓兩女近乎瞠目結舌，剛才還是一副劍拔弩張，生死相拚的模樣，怎麽轉個臉，就變了，仿佛是多年未見的朋友一般。
李晟知道，一般如這樣子大家庭，大多都是下人前來迎接，而主人家，尤其是男主人親自出來迎接，可以說得上是主人家最高的迎接規格了。
所以麵對呂尚書開始的譏諷，李晟沒有露出任何失態的神色，臉上一直掛著微笑。
換句話說，就是他明白，自己還沒有讓當今天子廟堂上的二品大員出言譏諷的資格，被譏諷也需要有資格。就如同皇帝不會親口下令處死一個養馬的馬夫，因為馬夫不陪。
李晟不會因為馬夫不配被皇帝發言處死，而感覺悲哀，當然也不會因為被呂尚書譏諷而感到受寵若驚。
李晟大步踏入尚書府客廳內。
外麵亭台樓閣，涓涓流水，假山石橋，繁花錦簇，美景不勝收，十分宜人。
孔惜雨目光閃了閃，掃了一眼李晟，她發現李晟真的變了，不再溫和，反而鋒芒畢露，就像是黑幕想掛著的星辰，璀璨奪目。
竟有一種，百花開時我不開，我花開後百花殺的崢嶸霸氣。
“多謝，惜雨能平安回來，老夫萬分感謝。”眾人進入客廳後，青山老者呂尚書坐在上位後，拱手對著李晟一禮。
“老尚書言重了，惜雨乃是蘇潔的好姐妹，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李晟雖然是小地方來的人，但也沒有懦弱到那個程度。”李晟不卑不亢，舉止有度，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一下子仿佛就從一隻斑斕猛虎變成了可愛圓滾滾的大熊貓了。
這個時候呂尚書站了起來，深深的一鞠躬，無比誠懇的語氣：“多謝。”
兩女當場嚇了一跳，孔惜雨也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眼睛都有些紅了，正要上前扶著老尚書，卻聽老尚書道：“惜雨退下，李公子當得起老夫這一拜。”
孔惜雨回過頭看著李晟，緊急之下，用一種非常奇怪的口吻，就像是妻子，或者是女朋友的語氣說道：“李晟還不快扶尚書起來。”
這種感覺，大約就像是女婿幫了老丈人一個大忙，老丈人感激不已，然後女兒急的不行，不敢對著自己的父親發火，隻能恨恨的盯著不長眼的女婿。
女人是敏感的動物，蘇潔的心裏感覺有些奇怪，又有些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東西突然不屬於自己了一樣，心裏空蕩蕩的，酸澀而難受，她看了一眼李晟，又看了一眼孔惜雨。
呂尚書一片平靜，沒有任何異色。
李晟哈哈一笑，快步走上去，扶著呂尚書的手臂道：“尚書何出此言？這第二謝，倒是讓李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今日早朝，當今已經下詔封萬妃為貴妃了，這讓天上的那隻鳳凰都感覺到了威脅，特地召我進宮，詢問對策。”呂尚書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我在當今的興頭上，參萬家一本，恐怕現在已經被關進監牢了。”
李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像是沒有聽見老尚書說的那些宮裏事。
孔惜雨暗罵了一聲狡猾，不過嘴角卻忍不住勾勒出一抹笑意。
“不過，老夫很好奇，你是如何看到這一點，如何猜測到萬家已經不可招惹了？”呂尚書問道，誠懇無比，向李晟請教。
“城外動用那麽強大的火力，多少都是犯了忌諱，萬家的老爺子我見過，那是一隻眼睫毛都掉光了的老狐狸，絕對不會犯那麽低級的錯誤，但他卻仍然做了，那麽就證明他有應對的辦法，可即便有應對的辦法也必然要付出代價。然而李晟自問自己還沒有讓萬家付出代價的資格，那麽犯忌諱的事萬家都不用付出代價，可想而知當時萬家是多麽的自信。萬家又不是瘋子，所以他的自信必然來自於強大的實力。”李晟淡淡的說道，聲音平靜。
“厲害，厲害，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呀。”呂尚書輕輕擊掌，臉上露出震驚而讚歎的神情，一雙眸子幾乎在發光。
“不過李晟還是沒有猜到，萬家所謂的自信居然隻是建立在一個女人身上，可見當今差不多算是瞎了，可笑，可笑……”李晟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悲哀之意。
本來客廳內的氣氛還算歡愉，但李晟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一白，李晟居然罵當今瞎了眼，這簡直就是在找死，幸好這裏沒有其他人，不然就憑這一句話，李晟便是死罪。
呂尚書笑了笑，不過顯得有些僵硬：“你還這麽年輕，前途無量，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佛家曰，不可說不可說便是無上的智慧。”
“佛家，哈哈……”李晟笑了笑，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無形無情無名便是規則，正因為規則如此，才能正常運作千百萬年，萬歲萬歲莫非隻是口號？所謂武死戰，文死諫，難道就李晟一人抱著必死之心嗎？”
“偌大皇朝，千瘡百孔，垂垂危矣，已經到了懸崖邊，當今還在醉生夢死，嗬嗬……”李晟笑了笑，又笑了笑。
尚書府的客廳一片死寂。
所有人大氣都不敢穿，就像是陰天的雲層，表麵看著平平無奇，暗中卻早已洶湧澎湃暗流湧動，醞釀一場巨大的暴風雨了。
“武死戰，文死諫，武死戰，文死諫……”呂尚書默默的說著，突然再次站起，朝著李晟拱手一禮：“變法之後，廟堂上大多數神靈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應有的責任，老夫年少時也曾慷慨激昂，哪知道曾經的理想如今早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得每日研究苟且偷生之術，今日被李子一語點醒，老夫羞愧之極，無地自容。”
孔惜雨急忙上前扶著呂尚書，道：“義父，你身上有傷……”
李晟沒有上前去扶，因為這個時候一個隻會苟且偷生的人，已經不配他上前扶起手臂了。
因為呂尚書不肯起身，孔惜雨便不斷的呼喚李晟。
可這個時候，李晟卻宛若沒有聽見，臉上毫無表情，隻是端起旁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香茶，這茶是上等的碧螺春，醇香之極，提神醒腦，十分好喝，齒頰留香。
呂尚書仍然不肯起身，孔惜雨呼喚也不起作用，場麵十分激烈而尷尬。
蘇潔伸出纖纖玉手，用那白皙的青蔥玉指戳了戳李晟的胳膊，他這才起身，將呂尚書扶了起來。
“前段時間欽天監，說九天上的一顆星辰下凡了，原本老夫對此嗤之以鼻，但今日見到李子，才知道欽天監所言非虛，老夫今日發誓，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一定讓李子進入廟堂，進入當今眼中。”呂尚書用袖子抹了兩把眼淚，慷慨激昂道。
聞言，李晟眉毛一挑，看到達成自己所來的目的，便鬆了一口氣，又抿了一口上等的碧螺春，來掩飾自己有些興奮的情緒。
孔惜雨雖不如呂尚書狡猾，但與李晟相處的時間比較多，所以較為了解他的品性。
剛開始李晟說的話，倒是讓孔惜雨有些刮目相看，可這個時候，呂尚書的話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孔惜雨眼睛不禁看了看喝茶的李晟。
最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抿了抿嘴，目光露出些許惱色，但又不好當麵拆穿李晟。
“還說別人狡猾，自己才是最狡猾的那隻狐狸，哼！義父居然都被騙了，這個混蛋，當日救我是不是算準了，義父會主動提出幫他的要求？”孔惜雨心中一想嚇一跳，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當下有些忍不住了，白皙的手指快要把手裏的茶杯捏碎了。
蘇潔倒是什麽都沒有看出，俏麗的臉龐上滿是驕傲與自豪，一雙美麗的眸子滿是崇拜的望著李晟的側臉。
“李晟，如果你想進入上流社會，就一定要得到九州青年榜榜主許拙的評價，不然你在文學峰會上很難獨領風~騷，也很難進入當今的眼中，所以你必須去拜見許拙，得到他的評價。”呂尚書道，因為他能幫李晟拉到的選票也很有限，這個時候必須借助外力：“如果許拙願意給你評價，那麽會有無數的中立派向你倒戈，到時候你在文學峰會上才有獨占鼇首的機會。”呂尚書道。
“許拙，聽聞得此人評價，身價可以增長十倍甚至百倍，不過我聽聞此人極其愛護自己的羽毛，輕易不肯評價他人，文學峰會就要開啟，李晟怕是沒有時間了。”李晟道，眼睛裏閃過一絲苦澀。
“哈哈，李子無須擔心，老夫正是許拙的好友，我倆也算是忘年之交，隻要老夫親自引薦，許拙定然會賣老夫這個人性。”呂尚書笑道。
“不知何時？”李晟也是一驚，急忙對著呂尚書一拜。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了，正好許拙今日請老夫喝酒，你也隨我去見識見識這位開創了九州青年榜的大人物吧。”呂尚書哈哈笑道，上前親切的拉住李晟的手臂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