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不是普通人
“你現在跟我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
吳婷殊聽著吳雲舒的聲音，藏在袖中的手卻是緩緩捏成拳頭。
她年幼時，救了當時同是小孩子的韓王世子一命，自此起，兩人情愫暗生，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但她沒想到，自己的姐姐也對韓王世子起了心思。
而且，不惜冒用她的身份讓韓王世子將她誤認為自己，發生了男女之事。
韓王世子隻能娶了吳雲舒。
而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盡管韓王世子對她說，讓吳雲舒為側，她為正。
“姝兒，我隻是想說……我對不起你……”
吳雲舒潸然淚下，聲聲悲泣:“我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事情，可是現在，我真的後悔了……世子他隻愛你，根本就不愛我……”
吳婷殊攥成了拳頭的手，暗暗鬆了鬆。
她猶記得，兩年前，吳雲舒出嫁之日，她見著韓王世子蕭文璉的時候，他還是英俊非凡的樣子。
可是上一次賞花宴的時候，他身材肥胖，眼中抑鬱……
便是自己看了他好幾眼，他也始終沒有轉過頭來……
吳婷殊咬了咬唇，拳頭緊了緊又鬆了鬆:“後悔又有什麽用，不如現在好好對他……”
天色中隱隱裹了輕寒，有些潮濕的地麵上，粘住了幾張破損的落葉，無端地顯出一些殘損來。
吳婷殊眉眼鬱鬱，望著那落葉出神了一會兒，便是轉身欲離開。
吳雲舒本也是為吳婷殊那句話所沉思的，卻是見吳婷殊要離開，不由得一驚:“姝兒……你……你要走了嗎？”
吳婷殊點了點頭，“我走了，保重，韓王世子妃。”
自吳雲舒嫁給韓王世子後，便一直鬱鬱寡歡，往日還有吳婷殊願意傾聽她的煩憂，可是現在，身側卻是無人了。
吳雲舒難免有些悵惘，這才想和吳婷殊重修舊好。
可是有些事情，發生了便是發生了，而有些裂痕，是想補也補不了的。
江畫意注意到，吳婷殊回來的時候，明顯表情更沉鬱了一些，眼角眉梢間，有一絲一縷攏也攏不清的愁，她本就斯文不愛多言，如此，更是無言了。
江清歡坐在位置上，和慶華公主聊著天，然大多都是慶華公主在說，無非都是些自吹自擂的話。
江清歡在她旁邊坐久了，附和久了，不免有些無聊。
心裏卻是記掛著另一件事，方才她讓宮女去跟崇德皇後說一聲，自己想求見，怎麽這麽久都沒有消息？
江畫意在大殿裏沒待多久，卻是覺得有些無聊了，而江遲月也正好露出了倦意。
江遲月打了一個哈欠，複而才看向江畫意，道:“姐姐，我好困，要不然我們出去玩一會兒吧？”
微光將江畫意的眉眼輕輕攏著，顯得幹淨而溫和。
她看著江遲月，嘴角漾出了淺淺的笑意:“好。”
江遲月未曾想過江畫意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一時間還有些怔怔，直到跟著江畫意一起出了大殿，終於呼吸到殿外新鮮的空氣，江遲月才長舒了一口氣，伸了一個極為不雅的懶腰。
見江畫意看她，江遲月四處看了看，露齒一笑:“姐姐放心，沒人瞧見。”
江畫意為江遲月的行事不拘而感到慶幸，曾經，這也是她所向往的樣子，也是母親要她活成的樣子。
母親曾說:“阿意，你要無拘無束地活著，人活這一世，實在是太短太短。”
可是漸漸，她便違背了自己的初衷，活成了所有大家閨秀都應該有，卻並不是她的樣子。
看著江遲月慵懶灑脫的樣子，江畫意眸光亮了亮，心裏隱隱起了一絲羨慕。
年節時分，宮內對各家女眷都是開放的，隻是天氣冷，大家都不太願意出來罷了。
而且帝京貴女大多待在家中，難得有這聯絡感情的機會。
江畫意和江遲月一路走著，見著許多宮女忙而不亂地活動著，為年宴做準備。
“阿意。”
卻聽得一道清冽又雅致的聲音入耳。
江畫意的心驀地漏了一拍。
在江畫意對麵不遠處，一襲白衣的蕭少晗身材頎長，寬袖廣袍，雙眸清幽，容顏俊逸。
江畫意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日沒有見過蕭少晗了。
她以為自己見到蕭少晗一定心沉如水，隻是看見蕭少晗的那一刻，她眸中的冰須臾便化作了水，嘴角微微上揚，竟是難以明說的瀲灩。
清淩淩的歡喜乍現。
江遲月和宋嵩陽各自對視了一眼，默默消失在了兩人身邊。
蕭少晗對宮內十分熟悉，不過一會兒，便將江畫意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
此處山林茂密，綠葉蔥翠，略微有些潮濕的空氣中，夾雜著一股清新之氣。
往上瞧去，沿著青石路而上，是一座四角涼亭，屹立於山林蔥翠間，想來上麵風景應該極好。
“此亭名為挹翠亭。”
蕭少晗介紹道，說著，看了一眼江畫意，“阿意，此處近山林，地麵難免濕滑，當心。”
這一句當心，蕭少晗說得極其柔和。
江畫意不知怎地就晃了神，一個不注意，竟是被石階一跘，眼看就要摔下去。
蕭少晗眼疾手快，長袖一拂，蕭少晗便攬住了江畫意的腰側。
江畫意身材纖細，腰肢更是不堪盈盈一握。
江畫意站穩後，蕭少晗本應將手移開的，但當看到江畫意那一雙忽然之間如小鹿般透著一瞬清澈的害怕時，他就愣住了。
郎俊女俏，青春少艾。
江畫意望著蕭少晗，同樣也是愣住了。
蕭少晗的目光仿佛溫柔的漩渦，隻消看一眼，就可以沉淪進去似的。
一時之間，萬物俱寂。
周遭得一切都極其安靜，安靜得江畫意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阿意……”
蕭少晗的聲音中，驀地就染上了一抹情愫，江畫意卻是恍然回神，立刻從蕭少晗懷中移開了。
“少晗大哥……多謝。”
隻是聲音裏帶了一抹平日裏沒有的倉促，雙頰似染上了雲霞。
蕭少晗看著江畫意半晌，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笑的時候，聲音舒朗而灑然，顯得整個人格外神采奕奕。
“阿意，我還不知道，你原來也有害怕的時候。”
笑罷，蕭少晗才看向江畫意，眸光中帶了一抹趣味。
這樣的蕭少晗，和平日裏實在是大不相同，江畫意卻是心裏一動。
她和蕭少晗，都是戴著麵具生活的人，麵具戴久了，便摘不下來了。
她能在親人好友麵前展現自我，輕鬆一刻，可蕭少晗呢？自相識至今，江畫意還是第一次見到蕭少晗這麽坦誠而快活的笑意。
往日他雖然也會笑，隻是那笑裏雜了多少別的情感，不得而知。
見蕭少晗難得高興，江畫意索性就讓他笑了，嘴角上揚:“人皆有所懼，我也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自然會害怕。”
蕭少晗沉吟了片刻，看著江畫意，幽幽道:“阿意，你說錯了，你並不是普通人。”
看著江畫意的眼神，漾著笑意。
他冷清了十幾年的日子裏，她是唯一一個住進了他心裏的人，她又怎麽會是普通人呢？
若說親情尚且有跡可循，那愛情便是來得不知不覺又轟轟烈烈。
也許是第一次見麵的那一眼驚鴻一瞥，便就注定了此生便是飛蛾撲火也不能退卻。
見江畫意怔怔，蕭少晗微微一笑，姿容絕世:“阿意，你是九天而下的仙女，落入了我心裏。”
江畫意還以為蕭少晗要說什麽，聽得這一句，麵頰立刻就紅了，嗔道:“我竟不知，少晗大哥也是這般油嘴滑舌之人。”
蕭少晗卻是笑了，道:“人皆有千麵，阿意是我朋友與阿意是我心上人之時，我所言所行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