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回關同行
岑見看了看還停不下來的酒兒,讓莫上先生帶著酒兒去坐馬車,自己騎了酒兒的馬,前後暢通無阻地進了金沙關。
路上百姓看見林眉和折寧在,還會笑著和林眉打招呼,並且主動讓路。
岑見在後麵看的新奇。
君留山之前已經接到了莫上先生和岑見的消息,聽聞人已經進城,在折思和林興修一左一右的攙扶下等在了院門外。
他本是想等等岑見,畢竟有二年餘不曾見到這個弟弟了。
嘴上說得嫌棄,但宗親之中,隻有岑見同他感情最好,舉目無親之下,也就他還算一個親人了。
但他沒想到會看見林眉。
折寧低頭避開了君留山倏然壓過來的視線,落後一步將岑見推到前麵。
岑見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君留山的臉色難看得根本不用人去揣測就能看出來。
旁邊一群人,要麽麵無表情,要麽避開視線,隻有君留山身邊那個陌生的少年驚詫地瞪大了眼。
但他看著的是林眉,而君留山也看著林眉。
“這……”
岑見遲疑著停下腳步,拱手躬身。
“臣岑見,見過王爺?”
其餘人一起停下了腳步,四下都是一片沉默。
良久讓人摸不著頭腦地寂靜後,岑見沒有抬頭王爺就咳嗽了起來,咳得他膽戰心驚,搶上去就扣住了君留山的手腕。
拉開捂住唇的手時,君留山掌心已經有了一抹殷紅。
“王爺,順氣!”
莫上先生也上去掐住君留山手上的穴道,厲色招呼著人。
“把王爺扶回房,快!酒兒,備針,拿藥來!”
岑見也連點幾道大穴,神色嚴肅的不斷給君留山體內輸送著真氣,一手按在他的心口護著心脈。
“讓人去燒水,把馬車上的藥材搬下來,一會給王爺泡藥浴。”
於是,一群人一見麵都還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手忙腳亂地抬人的抬人,拿東西的拿東西,暗衛來回忙成一團,走路都恨不得用飛的。
林眉避讓到院子一角,隔著半開的窗戶,看著莫上先生三人圍在床前,給君留山施針診脈開藥,氣氛越來越壓抑。
莫上先生和那個年輕人低聲說著話,似乎在爭辯些什麽,酒兒神色惶恐,莫上先生連連搖頭。
但年輕人堅持在莫上先生耳邊說了什麽,莫上先生撚著胡須錯手拔了兩根下來,最後一咬牙才答應了,年輕人就轉頭出房間去找暗衛了。
林興修把火盆送進了君留山的房間,又將四麵的窗戶都關上了,隔斷了林眉的視線。
過了一會他擦著汗出來找林眉。
“姐姐,你要不然先去休息吧?先生說恐怕要折騰到明天早上,王爺才能醒得過來了。”
“有我們在這裏守著就夠了,姐姐你的傷也沒好,還趕了這麽久的路。”
林眉抱臂倚在牆上,仰頭看著天空。
“我受傷的事,王爺也和你說了?那他的事呢?”
林興修聞言沉默了很久,才苦笑著拉住林眉的衣角,低著頭晃了晃。
“姐姐,你別生我的氣。”
林眉受傷的事是折思在折寧離開後給他說的,君留山那天後就臥床不起到了今天。
林興修因為這件事,才沒有去找林眉。
他怕君留山真的就此一睡不醒了,他也想過要告訴林眉,但君留山反複叮囑他一定要保密。
林興修承認,自己終究是偏心的,他偏心自己的姐姐,不想讓她傷心。
“王爺……一定會好的,姐姐。”
和副將一起先去了軍府的孟彰趕來時,林府就是這樣一副兵荒馬亂的景象。
“見過側王妃。興修,這是怎麽了,王爺身體又不好了嗎?”
孟彰吃驚地看著來去不斷的暗衛,和緊緊閉著的房間,偶有人從裏麵出來,都能帶出一陣的熱風,人人都是頭上帶汗背心濕透。
按理來說,他們的功夫都該能在一定程度上寒暑不侵了。
而且雖然天熱,屋子裏也不至於熱成如此,還不開窗開門把風通著。
隻能是君留山出了事,才能讓人都緊張成這樣。
林興修示意他小聲一些不要吵到了裏麵。
“莫上先生在裏麵給王爺救治,可能明天才能見得到人了。”
“你怎麽過來了?”
林興修說完才反應了過來,忙把自己拉著林眉衣角的手收了回來,輕咳一聲。
不過看孟彰的樣子,像是早知道了君留山的事。
“我和側王妃一起來的,父親聽說你們在找藥,讓我來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忙的,順便去拜訪一下巫。”
“巫?”
林興修不知道又怎麽和巫扯上了關係,雖然他知道巫讓暗衛去尋找地宮和藥的事,但孟末又是什麽意思?
林眉沒有理會林興修的意思,放下手走過去在孟彰的肩上拍了一下。
“拿上東西,先去找那位巫。”
孟彰側身應下,回頭看了一眼林興修,林興修對他點點頭,嘴唇開合做著口型。
“小心,心情不好。”
孟彰在林眉發現之前點了點頭,連忙跟在林眉身邊往外走。
從地宮裏帶出來的東西都在孟彰手裏拿著,他進來得急,東西掛在馬背上被暗衛牽走了。
孟彰請林眉在大門稍等,自己去取東西。
林眉等著他的時候,岑見從府裏走來,向林眉笑了笑問好。
“微之見過表嫂,聽林小將軍說表嫂要往那位巫的地方去,可否容微之同行?”
林眉冷淡掃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不知閣下是何人?”
“是餘之過,還未能正式拜見側王妃。”
岑見振袖持正禮俯身一拜。
“臣,東盛侯岑見,安怡長公主之子,見過側王妃。”
林眉自過來後,少有見到勳貴宗親,她還以為大嶽不設勳貴,但接著孟家之後,沒想到在這裏又見到了一個。
還是一位侯爺的身份。
“侯爺多禮了。”
林眉還了他半禮,岑見避身不受,笑著和林眉解釋自己的身份。
“表嫂有所不知,家母同仁宗是同胞兄妹,臣同王爺確實是表兄弟。不過因著仁宗疼愛,臣同弟弟都被賜下了國姓,登入宗親名冊。”
“是以臣和弟弟,與王爺自幼相識,感情甚篤,就腆顏稱您一聲表嫂了。”
岑見直起身端手在前,微微低著頭以示禮敬。
“臣姓岑,名見,表字微之,表嫂以字稱臣便是。”
林眉這才認真地把這人打量過,靛青的布袍,腰係銀灰腰繩,右腰間懸著一塊玉佩,係以五彩絲繩,墜同色穗。
戴黑巾,著黑布鞋,眉平目清,容色甚姝,看著人的時候微微含笑,身姿端正修長,平和溫雅,又有月下青鬆的一段風骨。
十足的君子模樣,也十足的風華驕然。
孟末如此,孟彰如此,岑見也如此。
君留山或許本也是該如此,但他一身滿是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儀和冷然,不近人情、凜冽如刀。
林眉問岑見:“你同王爺自幼相識?”
“是,臣小了王爺五歲,三歲被父親帶著進宮時第一次見了王爺。”
他在三歲見著八歲的君留山就驚為天人,那時還小的孩子撒潑打滾地要和這個好看的哥哥玩。
但是那時君留山的身體就不太好,性子比現在還要冷,且身上常常帶著傷。
他纏得仁宗同意之後,就去追君留山,但被他丟在了後麵,差一點就在皇宮裏迷路掉下一個廢棄的水池裏淹死。
也就是因為差點死了,才讓君留山在後來總是會對他多上一分的耐心。
就算完全不理會他,也不會在他追著自己的時候把人單獨丟下或趕走了。
岑見小時候,還為此對同樣喜歡君留山的弟弟洋洋自得。
“可見,阿山哥哥是喜歡我的,才不喜歡你。”
細論起來,雖然君留山從小孤僻,又愛冷著一張臉,但喜歡跟著他跑的人可不少,喜歡他的人也不少。
岑見回憶起那時也是哭笑不得。
“臣小時候不懂事,還在王爺麵前鬧出過不少笑話,實在是難以啟齒。”
“不過王爺其實一直對臣十分照顧,雖非親兄弟,也勝似兄弟了。”
林眉挑了眉抱臂,指尖點在手臂上。
“王爺小時候是什麽模樣?”
岑見左右看看並無他人在近前,抬袖掩了唇微微一笑。
“京城諸家,以王爺最為玉雪可愛、聰慧動人。”
林眉驀然打了一個冷戰,岑見眉眼彎彎地看著她,在林眉見鬼一樣的注視下,慢悠悠補充了一句。
“貴矣、華矣,此相天成矣。”
“和側王妃,當是絕配。”
岑見放下袖子,孟彰恰好從拐角提著東西走出來。
林眉沒有聽懂岑見的話,也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由皺起了眉。
岑見沒有繼續和她說,而是回過身去和孟彰見禮,孟彰也連忙回禮。
見此,林眉也按下了想要詢問的心,且她和岑見也是初見,不好問得太過。
巫單獨住在城外的一個小院子裏,據說是他的師父自己一磚一瓦蓋起來的,平常也不讓人隨便進去。
林眉他們到的時候,巫大開著門在院子裏搬來個小凳子坐著,袖子挽起,衣角別在腰帶,埋著頭正在整理草藥。
林眉是第二次見到他,上一次還是在祭典,根本看不清臉。
那是個相貌平平的青年,額上紋著一個火焰的赤紅圖騰,瘦瘦小小的,個子也不高。
抬起頭來後,眼睛有些圓,又清又透像個少年一樣。
“側王妃、岑侯爺、孟少將軍,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