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能通鬼神
岑見之前奉命帶了君留山手下一半的文臣出使,兩年轉完了其餘三國。
其餘人都說君留山這是要圖謀不軌,讓他們去打探情報,插手他國朝政挑撥關係。
不過岑見知道,他們的主要目的是去找藥,順便幹點壞事。
突厥突然決定和九蠻聯手,也有因為他們感覺受到了威脅的原因在。
不過岑侯也堅決不肯認,也不承認自己差點讓突厥內部打起來。
一個月前,他們帶著西夷的貢禮從登宿關入得大嶽,遞上文書之後在此停留。
登宿關有一險峰,高可登星宿之地,險可為天下絕境,傳聞上麵有一靈藥,集日月精華,凝星宿之光,隻有在月圓子時攀峰才可得見。
但是能登峰頂者本就寥寥,何況還要在最危險的晚上。
岑見想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半路遇上了莫上先生,但結果讓兩人失望了。
在岑見準備帶著使團繼續回京,而莫上先生要繼續去找藥時,暗衛找了過來,告知了兩人君留山危在旦夕的事。
岑見當即拍板讓副使帶人回京,他則跟著莫上先生一道來了大漠。
“鬧夠了。”
莫上先生氣呼呼地坐下來理著胡子,岑見也笑著坐下來,給了莫上先生一杯冰好的青竹酒。
馬車是岑見的,外表看著不起眼,青布垂簾黑漆刷頂,空間也不算大。
但木頭卻是用的上好紅木,連一些權貴之家都舍不得拿來做家具的那種。
青布看著粗糙,實則再是冰涼柔滑不過,並且每一季都會有專門的料子,頭年換下來的第二年就不會再用。
拉車的老馬看著慢吞,懂行才知道是受傷退下來的戰馬,比一般的馬要有靈性得多,且會自己識路辨路。
必要時,還能作為坐騎,比一般的馬跑得還快。
更不要說車內了,鋪的席子是隻有京郊皇家別院才產的玉竹切成細絲編製,杯具是官窯出的禦品,全是禦賜。
頂上三顆夜明珠照亮,是不用蠟燭油燈的。
車內還有各種機巧藏著數不清的小玩意,還有不少給他打發時間的孤本珍藏。
更不要說這個人了,身上任何一點不起眼的小飾品,都是出自宮中或者名匠之手。
不過,他往這裏麵一坐,便是華寶生輝。
他這相貌和君留山、顧明玨比起,也是毫不遜色,又更加溫雅平和,但笑起來時又有著風流盈眸,君子如玉。
倒是和孟末有一些的相似。
岑見把玩著腰間的無事牌玉佩,細看過去,能看見玉佩左下角,有“賀吾弟生”四個小字。
這是君留山在他十二之時,在他的糾纏下送給他的。玉色溫潤至極,係在上麵的五彩係穗有些陳舊,是被人常年把玩佩戴的模樣。
“說來,在下的文書也該送進京城了。”
就是不知道他們這位新帝看見他不在使團之中,會有什麽反應。
事發突然,也是沒有辦法的。
若是按他離開之前的情形,怕是要發好一大通脾氣,又拿王爺沒有辦法。
兩年過去,也不知這位表侄有沒有長進一點。
君後辛在昨日就已經收到了使團的文書。
大漠的消息久久沒有再次傳來,派去的人現在連主要的城池都不能靠近了,整個大漠連帶周邊全部戒嚴。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軍府調動頻繁,君留山本人許久沒有露麵。
君後辛不再像之前那樣煩躁不堪,但也心中焦慮。
朝中因為這位皇帝日益深沉的氣勢而越發沉默,禮部在朝後戰戰兢兢將文書和貢禮名單一起給他遞了上來。
“陛下,這是使團送上來的文書。”
禮部侍郎林珅抱病多日,隻有尚書自己來跑這一趟,但這位老大人也拿不準陛下接到和攝政王有關的事,會是什麽反應。
使團是君留山派出,要不是今天文書遞上來,朝裏除了在查人發現少了人之後突然想起還有人出使在外之時,都想不起還有這麽些人了。
君後辛也把人給忘了,翻著文書還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是什麽使團。
當初出使是打著交流的名號出去,一行三十人,回來了二十六個,還有四個留在西夷等著商量貿易之事。
“岑侯……安怡長公主長子,算起來還是朕的表叔。”
“朕都要忘記了岑侯和幾位愛卿還在外為國奔勞,實在是不該,一月之後,要好好為使團接風洗塵,禮部著手安排吧。”
禮部尚書老眼昏花看不清君後辛現在的表情,琢磨了半天才應聲稱是。
君後辛揮手讓人下去了,林善在馮喜示意下連忙去送,扶著人跨過了門檻,又送下了台階才回來。
馮喜給君後辛把冷茶換了添上溫茶。
“陛下,這位岑侯,奴還是第一次聽見呢。”
君後辛端過茶來呷了一口,無奈擺了擺手。
“別說你了,就是朝裏很多年紀輕些的都不認識他,朕提到他也要想上一會是什麽人。”
“但這位岑侯出身顯貴,和他的弟弟永平郡王都是朝中現在少有的世家子。”
顯宗、仁宗兩朝打壓勳貴,孟家就是這麽沒的,先帝真宗也沒手軟。
但岑家曆經八朝而聖寵未衰,前朝之時便是世家,今朝也是鍾鳴鼎食,隻是一直人丁稀少。
這一代雖然站在了攝政王一邊,但君後辛對這個表叔也沒有什麽惡感。
“傳聞岑家人嫡係血脈天生能通鬼神,先帝常召先任岑侯入宮,朕小時侯也見過他不少次。”
“別看現在岑家名聲不顯,先岑侯可是個治世的能人。”
他小時候聽過先帝和先岑侯議事,字字珠璣,在論道長生之餘,為先帝獻了許多的治國之策,也在論道時規勸先帝許多。
有些是他當時記下,後來年紀大了才明白過來,但等他明白之時,已經記不清大部分了。
岑見沒比他大多少,但小時候卻每次在先帝問話時都能說得頭頭是道,還被先帝抱在懷裏誇獎過,讓當時的他十分羨慕。
君後辛翻著岑見呈上的文書,前麵都是說的使團情況,後麵則是諸國如今的朝政和貿易之事,還有他們的一些協商。
雖然九蠻、突厥和大嶽打了一場,但岑見在後麵特別注明,協商仍舊是有用的。
君後辛細細看完之後沉思許久,讓旁邊因為他的一席話而暗暗吃驚的馮喜去傳令。
“召丞相和太傅進宮,商議使團之事。”
“奴婢這就去。”
馮喜連忙行禮退下,走前讓林善接了他的位置。
君後辛見林善在馮喜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用著也還算順手,主要是這個孩子和馮喜一樣會討喜,君後辛喜歡這樣討喜的人。
沈士柳和羅有恒都匆匆趕進宮,君後辛讓兩人看了岑見辦的事,命令他們在使團進京之前先把事情商量個大概的章程出來。
等使團回來後有什麽有出入的地方再重新商定,兩人領命。
羅有恒和先岑侯熟悉,還感歎了一句“虎父無犬子”。
沈士柳則不喜歡岑家父子,那家人看人的眼睛太透了一些。
要不是先岑侯,先帝不會這麽快把目光投向他,逼得他稱病避朝這麽多年,並且在幾年之後他才查到這件事。
這個繼位的小兒,和他爹一樣也不是什麽好對付的,在朝裏和隱形人一般,連他都忘了還有賬要和他家算。
而且這個小兒還投到了君留山的門下。
“臣回去會翻一下曆往的文書,看看岑侯是否還遞上過東西,以免光看這一份有什麽疏漏。”
“若是文清閣沒有存著,臣請托王府的人去王爺的書房尋找一二。”
但君後辛對他的話沒有反應,隻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
“到時再說吧,皇叔不在京中,也不好隨意讓人去書房。”
沈士柳一頓,沒有再多言,和羅有恒一起退下了。
林善垂手在一邊,把事情都暗暗記在了心底。
沈墨濃在接到爹爹的信後,裝作好奇地去向太後詢問了關於岑見的事。
太後眯著眼回想了許久,想得讓人都要懷疑她是不是睡著了。
“他呀……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孩子,但也,是個好孩子。”
沈墨濃沒有追問,但也沒見過太後對誰是這副態度,連對君留山都沒有這麽複雜。
光光是一封文書一個名字就讓許多人思慮起來的岑侯爺,最後和林眉一行在金沙關外的十裏處遇上了。
本來是不該走南門的林眉他們,因為一場沙塵暴,不得已繞了一點路,最後繞到了南門方向來。
暗衛看見折寧和林眉,當即停了馬車,跪地行禮。
莫上先生和岑見都走出了馬車。
酒兒看見師父,滾下馬在沙地上摔了一下,莫上先生沒來得及和林眉見禮就慌忙先去撈徒弟。
然後被酒兒撲了滿懷,抓著他的袍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求他救救王爺。
把莫上先生唬得還以為自己來晚了,君留山又遭了什麽變故已經沒命了。
不過看林眉一行披星戴月風塵仆仆地模樣,情況也沒好到哪去。
林眉不認識岑見,但折寧認識,折寧驚詫地下馬抱拳。
“折寧見過侯爺,沒成想連侯爺都來了。”
“恰巧回來遇上莫上先生,暗衛來時餘也在場,就跟著過來了。”
說著,他還把林眉打量了幾眼,在冒犯到林眉之前又很快避開眼,眸子一彎風度翩翩地拱手作揖。
“這位就是側王妃了吧,岑家微之,見過表嫂。”
林眉被他一聲表嫂叫得一愣,繼而挑起了眉,而折寧和其他暗衛竟然都沒有反對。
岑見也不介意林眉沒有答話,足禮之後直起身,看向折寧。
“想來都是為了王爺的事情,不如進城見過王爺之後再細說吧。”
“我這次還帶了不少關外的珍貴藥材回來,等見了王爺後才能知道哪些用得上。”
折寧和林眉一路都心急惦念著君留山,聽他這般說了,自然是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