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造神藥
薛淨悟趁著岑見低頭沒有看向這邊,使勁眨著眼給林眉打了個眼色。
林眉被他抽筋一樣的動作弄得皺了皺眉,注意到薛淨悟的手邊露出了一角白玉,看著有些眼熟。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指尖在桌麵上輕緩地點著,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岑見擦完袖子,主動起身收拾了東西向林眉告退。
“說吧,什麽事?”
等人走了,林眉看向了三兩口就解決完餅子的薛淨悟,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之前還嫌棄餅子不香。
薛淨悟抻著脖子把最後一口哽了下去,捶了兩下胸口灌了一大口水,眉飛色舞地從袖子裏把也不知怎麽藏的玉盒拿了出來。
林眉自然認得出,那是她從神殿裏帶回來的那一個,被解開之後就維持了巴掌大小,襯在手上油潤的玉色還有些剔透。
“這個怎麽了?”
“你摸一下這裏麵。”
薛淨悟抵開上麵的蓋子,把打開了的盒子遞給她,指了指盒子的內壁。
指腹按在內壁上,會感覺到有細微的不平整的劃痕。
仔細一點去摸,那些似乎是有著規律的,而不是工匠做的時候技藝不精,留下的傷。
薛淨悟點了火湊近玉璧,林眉才看清,上麵是鬼畫符一樣的一片東西,應是後麵被刻上去的,和金國的文字也不一樣,又密又小難以辨認。
筆畫深淺不一,像是匆忙之中留下的,但刻的人或許心情起伏極大,下刀的時候很是狠戾。
“你認識這些……字?”
“請大祭司幫我看了一下,說是巫字,講了放在裏麵的一樣東西被放回了它的‘出生’之地。”
“那樣東西,才是這株藥能成為神藥的原因。”
這是祭司時代相傳的秘密。
采摘本就珍惜的一種隻有祭司能培養出的草藥,在上一株草藥徹底枯萎之後放進盒中,成為新的神藥。
神藥的秘密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皇室和祭司殿更是共同維護著這一個秘密——所謂的“神藥”,其實是一塊潔白的玉石戒指,由第一代大祭司和第一代國主共同打造而出。
“這是不是和我們找到的上一塊碎片很像?”
“你的意思是,‘神藥’就是碎片?”
這麽一說,倒也可以明白,為什麽阿明亞喀這麽大方地就將藥給了君留山。
隻要有真正的“神藥”在,藥就可以不斷地替換。
現在“神藥”不在盒中,放得太久,那株藥也隻會是枯萎的結局,藏著掖著也沒有什麽用。
“是的。”
“但他為什麽要把這個真正的秘密交出來。”
他已經拿出了一株“神藥”,且沒有人知道、能看得懂這上麵的文字,玉盒不論是被藏起來,還是就此砸碎,他就能永遠保留這個秘密。
將這件事告訴薛淨悟,這才是真正的“背叛”。
阿明亞喀不像這樣的人。
就算這位大祭司表現得再無害,心性幹淨如赤子,不想說的事,就沒有人能知道。
比如,為什麽要孟彰來幫著他解開盒子?
林眉記得孟末說過,孟彰是在當時的大祭司的指引下找到的孩子,而當時的大祭司又為何會與孟末有聯係?
這幾位祭司和神殿一樣的神秘,但林眉秉持著敬意,不想去再過多地探究那些事了。
阿明亞喀畢竟救了君留山,在不能確定他懷有惡意的情況下,沒有冒著冒犯人的風險追根究底的必要。
“大祭司還有說其他什麽嗎?”
薛淨悟之前也有和林眉一樣的顧慮,但阿明亞喀很是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他說,‘與其讓此物落入血池之中,被抹去神明的光輝沾上汙穢,不如交予到心懷善意的人手中,離開是非之地。’”
“我想了想,大概他們也知道焚仙門想要這個東西吧。”
結合那位末帝的悔恨和對焚仙門的仇恨,這應該是在最後被發現的陰謀。
“大祭司覺得,靠他們保護不了神物,當時的大祭司將它藏起,這一位想要讓我們來保護。”
“焚仙門為何如此想要得到碎片?”
在最初和焚仙門遇上之時,他們就因為窺見了這一個秘密,而被焚仙門追殺至今。
焚仙門是懼怕君留山的,但也不惜頂著君留山的威懾,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林眉下手。
還隻是為了殺人滅口,而非知道他們手中有碎片想要搶奪。
“可惜了,沒能抓住一個可能會知道這些事的活口。”
“以他們的膽小如鼠,會被派出來的,都不會是夠格知道這些事的人。”
“還不如想想,如果有機會,從他們的老巢裏能找到什麽線索。”
薛淨悟目光灼灼地盯著林眉,把手中的盒子在林眉的眼前晃來晃去。
“而且,現在這裏不是有個現成的誘餌嗎?”
林眉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了下去,玉盒太小,從他手上顛落了。
剛還在得意洋洋的薛淨悟臉色驀然一變,忘了自己的腿還瘸著,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撲過去要墊著,生怕把盒子摔碎。
雖然上麵的東西他看不懂,但這是他和阿明亞喀借來的啊!
這怎麽說也是神殿傳承了不知多久的寶物,真損傷了一點,他都怕阿明亞喀要砍了他。
林眉也沒料到東西就這麽掉了,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條件反射地伸手把東西撈了回來。
薛淨悟碰瓷一樣,“嗷嗷”叫著及時扭身以背著地倒在了她的麵前,僵著那條腿慘叫連連。
林眉也僵著伸出了一半的手,沒有一掌拍實下去。
要不然“碰瓷”現場就真的要變成了“慘案”現場,她真是有八張嘴都說不清。
幸虧現在府裏沒人,林眉低著頭看著嚎個不停的人,思考在有人回來之前毀屍滅跡的可能性。
“你就這樣,還要想著去找東西?”
林眉看了眼他那條流年不利多災多難的腿,懷著十二分的同情不忍直視。
薛淨悟生無可戀地癱平在地上停止了痛嚎,他的額上是真的起了一層冷汗,腿也不敢亂動。
但他至少嘴還能動。
“誰讓小生是屬貓的,貓有九條命,這些都是小問題。”
“我看你是好奇心害死了貓。”
林眉沒好氣地把盒子揣好,蹲下來檢查了一下他的腿。
之前愈合得不錯,夾板也綁得足夠結實,至少這一次沒真弄錯位,避免了打斷重接的麻煩。
“之後請莫上先生再看一看吧,要是腿廢了我看你還怎麽當貓。”
她小心地將薛淨悟從地上扶起來,送到了榻上,把腿好好擺了上去。
雖然說是這麽說,但薛淨悟這腿可以說是被她連累斷的,盡管本人一副因禍得福還樂的態度,她還是無法不有一些的愧疚。
她比別人更明白,腿傷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麽。
薛淨悟癱平在了榻上,戀戀不舍地看著被林眉拿走的盒子。
林眉勒令他必須好好留在這裏養傷,直到他的斷腿完全愈合。
但因為之前的折騰,就算好得再快也要至少三個月,他沒辦法親手去拿到那枚戒指了,這讓他很是痛心。
“我真的不能去看一看嗎?保證不動手,躲得遠遠的看著就好。”
“不,我不想再拎著個阻礙行動的大件物品,累死累活。”
林眉不止要去找東西,她還要順便找一找焚仙門的麻煩。
薛淨悟遺憾歎了口氣,把阿明亞喀交代他的其他事也告訴了林眉。
“據大祭司說,東西應該是放在大漠深處的,這麽多年焚仙門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大漠的深處被焚仙門占據太久,他現在也說不好裏麵是個什麽情況,但你可以跟著軍隊一起進去。”
林眉點了點頭,阿明亞喀可能說出來的時候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整個大漠的力量都被聚合起來,還有什麽時候是比現在更好的時機,能讓他借個東風。
“我會去和王爺商量的,至於你,就老實地養傷吧。”
“側王妃想要和本王商量什麽?”
今天或許是約好了,大家總是能踩著尾巴接上來,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聽見些本來不該聽的東西。
但君留山也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和岑見、林興修回來,還未到大門口,就聽見薛淨悟的慘叫。
三個人都被嚇了一跳,連忙趕了過來。
之前岑見離開的時候沒有關門,留著通風,薛淨悟又一心要和林眉分享秘密,行動不便之下也忘了。
房門大開,三個人又都耳力好,自然也就聽見了他們的話。
“姐姐要跟著軍隊進大漠?”
林興修剛平複沒有多久的眉頭又重新聚到了一起,兩道皺紋讓他平白添了五歲的老成。
他的手上纏著紗布,虎口沾著血跡,額上也有了一道傷口,還很新鮮。
“你受傷了?”
林眉從榻邊向三人走來,抬手在林興修的額上抹下了一滴半幹的血。
林興修搖了搖頭,皺紋更是深刻。
“小傷。但現在大漠危險,姐姐去了,可能就不止是小傷了。”
“我不想再看見姐姐受傷。”
“興修,姐姐不想再和你吵。”
林眉兩指搓散了那抹血,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但看著他的眼神不再有以前的親近。
林興修想起之前林眉的那一次走火入魔,抿緊了唇,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撇,沒有再說話。
君留山握住了林眉的手腕,牽著她走進屋坐下,林眉也沒有反抗。
岑見把人都看了個遍,沒有抬腳,站在門外行了一禮。
“表哥,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表哥、表嫂,微之先行告退。”
“你去吧。”
君留山擺了擺手,岑見又向薛淨悟和林興修拱手後走得幹脆利落,飛快回了自己的院子關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