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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向暗去

  門外暗了下來,君留山趁著夜色出門,避開人走在小巷之中,向著城外去。


  街上這幾天依舊沒有百姓的身影,現在又晚了,城中隻有巡邏的士卒來回走動,也隻有他們舉著的火把能夠照明。


  攝政王不知是不是看多了他家側王妃的絕活,現在對飛簷走壁攀影隨風一事越發遊刃有餘。


  路過竊竊私語的人家院外,還順手扶住了要被風吹倒的不知為何放在牆上的燈籠。


  他一路沒有驚動任何人地來到了城外,孟末帶著孟彰等在一座小沙丘之上。


  那裏離阿明亞喀獨自在城外的院子並不遠,還能借著月光看清院子的輪廓,主人依舊沒有回來。


  “王爺。”


  孟末和孟彰躬身行禮,君留山沒有叫他們起來,負手淡淡看了他們許久。


  “孟將軍想好了?”


  月光把三人的影子都拖得很長,也在臉上罩了一層遮住雙眼的陰影。


  孟末低垂著頭語氣聽不出一點變化,肯定又慎重。


  “末將想好了。”


  “若此去發現小兒有害人之舉,定然將他斬殺在外,不使他有可乘之機。”


  孟明的事已經傳了過來,不是沒有人好奇問過孟末,都被他避而不談。


  但君留山知道是怎麽回事,孟末想要偷偷前去的事也沒有瞞著他。


  沒有多少人知道孟將軍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一方麵是為了隱瞞當年之事,另一方麵是為了保全孟家的名聲。


  孟明的存在,如果有必要,就讓他永遠是個秘密就好。


  至少在他死後,不會有罵名加身,也不會死無葬身之地,孟末還能將他好好收葬,還能為自己的小兒子立上一塊碑。


  孟彰沉默地站在父親的身後,心中滋味陳雜,孟末一生都極少有這樣的時候,卻總是在為了家人而痛不欲生。


  每一次孟末從夢魘中驚醒的時候,孟彰其實袖口都會被他的淚水打濕,但他不會多提起一句,孟末也就隻做是受了心悸而滿頭冷汗。


  君留山看著他們,沒有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孟明他們回返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但遲早都要遇上的。


  “且先去看看吧。”


  能夠將事情在人後解決,便沒有擺到人前的必要。


  他其實對那個孩子頗為感興趣,當年他見過那孩子一麵,被他滿懷警惕恨意的母親死死抱在懷中的時候,還在好奇地向他張望。


  君留山那時還年輕,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腦袋,那位公主就瘋了一樣地抱著他往後退,手指緊緊掐在他身上,指甲都在孩子嬌嫩的皮膚上掐出了血來,那孩子還對著他笑了笑。


  很是天真又歡快的模樣,然後回過身去抱著他的母親小小聲地安慰著。


  那是唯一一麵,君留山和戰王都默認了留下他們的性命,也沒有罪責孟末的意思。


  兩國之戰浮屍千裏,將士戰死是為家國,但戰場之外的屠殺並無意義。


  金國最後一戰是君留山唯一一次打破他這個原則的戰爭,而孟明是唯一一個在之前存活下來的例外。


  “他既然主動出現在了眾人之前,此事也不必過早蓋棺定論。”


  “那個孩子,本王也想再見一麵。”


  孟末抱在一起的手指節用力到泛白,指背上被按壓的皮膚都紅了一片,他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歎息。


  孟彰代替無言的孟末,單膝點地向君留山俯首謝恩。


  “多謝王爺。”


  “罷了,你們且去吧。”


  君留山看眼黑沉的天色,已至深夜,沒有打更的聲音,隻有城牆頭列成一線的火把。


  天光明朗之前,還留給了他們時間。


  孟家父子騎上馬,孟末最後似乎想要和君留山再說句什麽,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君留山拂袖就地坐下了,手上把玩著他的那一塊石牌。


  他今晚是出來送孟末的,也是出來吹一吹風,想看看星河。


  在屋中躺得太久,總覺得不太痛快。


  曠野之中,和方院之內,抬起頭是不同的感受。


  沒有了屋簷高牆,置身天地之間的感覺就分外清晰,抬手不可摘星,眼中盡容雲月。


  沒有了遮擋,風就吹得肆無忌憚,將人纏繞推攘著,掠過每一根青絲,纏綿過每一根發尾。


  阿明亞喀的小院似乎隱隱起了一豆燭火,又很快熄滅,沒有人影走動,君留山也沒有過去打擾。


  那邊如是去了賊人也無妨,阿明亞喀從不在意有什麽客人前去,東西也可任爾取之。


  他並沒有給自己留下過什麽不可失去的東西。


  君留山還問過他,為何要將院子建在城外。


  “城外危險不定,且相離太遠,便是出事也難以救得。”


  “城外的天更好看一些。”


  大祭司坐在院子裏,揉著自己吃飽了的肚子,曬著太陽眯起了眼。


  “而且我也沒有什麽很珍貴的東西在,城外地方寬廣,晾曬草藥更方便一些。”


  “要是遇到危險,我一個人跑了也沒事啊。”


  阿明亞喀給自己翻了個身,像狸奴一樣把身上的毛都曬了一曬,曬暖了就能閉著眼睛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而且偶爾烏雲散去,晚上躺在沙漠裏看星星,是真的很美。”


  阿明亞喀說得君留山都想起了和林眉在大漠裏的時候,可惜那兩次都是身陷險境之中,天空也還沒有這般清亮。


  壓在頭頂上的陰雲散去之後,露出的星野垂光落子,遍灑輝晶,確實美不勝收。


  人間景勝,長流連矣。


  獨自一人落在天地之間,無言可言,又皆盡言。


  他許久都沒能想起的許多事都在腦海中浮現,不想在病榻之上的恍惚,他能清楚地記起所有的人,所有的嬉笑怒罵,連母妃眼角那道細細的紋刻都如在眼前。


  又都被吹散在了風沙裏,再去回想便如同浮光掠影,鏡花水月。


  君留山在沙丘上坐了一宿,天色漸亮星月隱去之後,他才從無人處回去。


  “王爺。”


  林興修站在院門口等了他許久了,肩上都落了點點的寒露。


  “進去說吧。”


  拍掉袖擺上沾上的沙粒,君留山擺手示意他進來。


  林興修並未有什麽重要的事,更多的是擔心他的身子,想來是酒兒和他說的。


  “本王真的無礙,隻是酒兒太過緊張了。”


  君留山無奈讓他坐下,偶然發現了什麽突然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又站起來把林興修也拉了起來。


  少年似乎躥了點個子,比大漠初見時要高了一些,也瘦了一點,更顯勁瘦挺拔。


  林興修茫然地被君留山拍了拍肩。


  “興修,大漠安定之後,你可要同本王回去?”


  之前林珅托了林眉帶信,就是想要勸林興修回去。


  大漠安定之後,林興修能借著平定的戰功再進一步,但要如何麵對接下來的路,則要他自己來選。


  林眉最終是要脫離林家的,但對林興修,君留山看得出來她還沒想好要怎麽對待他。


  既然他還能多活兩年,也就能給他們更大的自由,也能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臣不想離開軍隊。”


  林興修想得明白,現在他手中的軍權才是最大的依仗,回到京城卷入朝堂紛爭之中,他沒有能支撐他走得太遠的底氣。


  “若是可以,臣還是想請去邊關。”


  君留山笑了一下,他本也是這樣的打算,林興修能自己想通,再好不過了。


  否則年輕人要是心中想得太多,受不了邊關之苦,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那便讓提攜反成了怨恨。


  “待年後再說吧。”


  “不知道你姐姐他們到哪了。”


  “之前臣派了人去問,還沒有他們的消息。”


  林興修知道林眉他們是要去冒險,但大漠中現在局勢緊張,他們也抽不出身來。


  君留山想了想,又在林興修肩膀上拍了一下,這一掌有些用力,林興修沒有準備之下被拍得肩膀一沉,差點叫出聲。


  被他瞪大眼睛抗議盯著的攝政王施施然收回了手,攏袖端在身前。


  “本王今日便帶人秘密前去和姚將軍匯合,後方就交給你來鎮守了。”


  “現在諸城並無太大的威脅,五裏關水源自有田副將守著,若是這樣還出了差錯,本王唯你是問。”


  林興修不敢在君留山麵前齜牙咧嘴,苦著臉忍著揉肩的欲望,他抱拳躬身。


  “末將領命!”


  這邊留著的暗衛都被君留山叫了回來,稍微收拾了東西出發了。


  莫上先生和酒兒本來是十分反對的,但君留山實在坐不太住了。


  “再讓本王躺下去,就要變成塊木頭了,出去活動一下筋骨罷了。”


  看他的樣子,不讓他找地方活動一下,他就要拉著莫上先生活動了。


  作為老胳膊老腿的老人家,莫上先生表示他也沒有辦法,他不想被攝政王手拆了。


  “王爺隻要記得不要妄動內力便好。”


  莫上先生憋著氣,捏著鼻子認了讓君留山出門,如果岑侯能早點回來,看著君留山,他早就甩手不管了。


  酒兒鬧著要去,被莫上先生拎了回去。


  “王爺老夫管不了了,你老夫也管不了嗎?給為師把這本手劄背下來!”


  他翻出阿明亞喀走前交給他的一本手劄,裏麵都是金國曆代大祭司的行醫心得。


  莫上先生雖覺受之有愧,但阿明亞喀堅持要把東西給他,最後硬塞他懷裏人就跑了。


  手劄不是原本,阿明亞喀是抄錄好了之後給他的,據說原本給了岑見,裏麵還寫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他隻挑了行醫這部分給莫上先生。


  “這東西留在大漠也就隻能一直留在大漠了,交給先生,說不定還能傳承下去,救些人,教些人。”


  “我也相信先生不會埋沒此物。”


  酒兒嘟著嘴抱著書,不情不願地在書桌前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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