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去王府
其實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怎麽就坐到了這裏來,自從向亭回朝之後,好像他本來平靜的按部就班的日子就被打破了,時不時睜眼就能有個驚喜。
以前還隻是在朝上聽他語出驚人就算了,怎麽現在突然就和皇帝坐在了一輛馬車上,目的地還是淳榮王府?
近來埋首刑部卷宗裏的,還在查最近各種被罷官之人帶出的案件的刑部尚書,險些沒有跟上現在朝中的節奏。
君留山雖是讓他配合君後辛查刺殺一事,但更多時候他接到的還是來自於王府的命令,皇帝也很少私下和他們多說什麽。
“師兄你放輕鬆一點,現在陛下和王爺是站在一處的了,又不是以前針鋒相對的時候了。”
向亭吃完點心又從馬車的暗格裏取了茶和杯子出來,給他們三個都分別倒了一杯,遞給陸柮的時候還安慰了他一句。
陸柮條件反射地瞪向了口無遮攔的向亭,又忐忑去看君後辛的反應,就看皇帝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撐頭,懶洋洋地挑了挑眉,伸腳踹了向亭小腿一下。
“別逗陸尚書了,陸尚書家中還有妻兒在,謹慎一些是應該的。”
“不過朕如今也確實是知曉了以前的錯誤,隻想向王叔彌補,不會再故意同王叔對著幹了,你們是王叔手中得力之人,朕以後也要多多仰仗你們,陸尚書可以安心。”
“臣不敢,陛下言重了。”
陸柮把杯子放回嘟著嘴的師弟手中,跪到馬車中向君後辛恭敬低頭。
“臣為陛下臣子,本就當為陛下效力,陛下旦有驅使,臣不敢不從。”
“陸尚書,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也不必再說了,朕心中明白你們怎麽看朕的,你們聽命於王叔,朕也並不生氣,隻願日後能一起為了大嶽而做你我各自該做之事。”
君後辛俯身去扶他起來,馬車也剛好停了下來,外麵傳來馮喜稟告已經到了的聲音和折思恭迎皇帝的聲音。
陸柮起身給皇帝讓出了路,君後辛往外走時還在他肩上一拍,似笑非笑地同他開了一個玩笑。
“陸玉琢你該學學你師弟才是,和朕坐一輛馬車,又不是坐在刑部大堂裏審犯人,這麽嚴肅做什麽。”
說完就從車廂裏走了出去,向亭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一下陸柮,抬臂艱難搭到了他的肩上,勾著還在怔愣的陸尚書往外走。
外麵折思在低聲同君後辛回話,馮喜扶著他們兩人下了馬車,就將馬車交給暗衛拉了下去。
“表叔今天可有好些了?”
“上午起來活動了一會,用過午膳後吃了藥又睡下了,孟少爺在侯爺身邊照顧著的。”
折思等人都過來了就領著他們往王府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進行例行的回答。
“今日小郡王的精神也好些了,一直跟在安怡長公主身邊侍奉,王爺和側王妃在院中休息,傅夫人也和安怡長公主在一起說話。”
“嗯,最近都辛苦你們了。”
“這都是小人們該做的。”
從中庭的花園中穿過,春花漸謝、綠樹如茵,生機與枯敗在花園中輪轉,奇石小景掩映其間,別有散漫的趣味。
這些還是這幾天安怡長公主來了後指揮暗衛們重新布置的,為此還責怪了君留山幾句。
“偌大一個王府被你折騰成這樣,這是你自己住的地方也不知道多上些心,布置得好了看著舒心,人才能在裏麵住得高興,這你都不懂嗎?”
安怡長公主點了點在她麵前也要老實聽訓的攝政王,想起以前君留山還在宮中時住的,那座冰冷壓抑又有些破敗的宮殿,再看看半點也不賞心悅目的王府,直覺得發愁。
在這樣的地方住久了,她這個侄兒怎麽可能舒心得起來,從小到大,似乎就沒見他住過什麽舒心的地方。
明明去了山上和岑家都是很喜歡那邊的,怎麽回來就不知道學著把自己的家也打理一下?
她沒有責怪林眉,林眉之前在府中的時候並不能做府中的主,這也是君留山自己管理後院不當的錯。
“堂堂攝政王在自己的王府之中,弄得好像隻有東景苑才是你自己的地方一樣。”
“老身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不論如何,你身為親王,又是朝堂如今的頂梁,連自己一府上的事都管理不好,傳出去讓別人怎麽想?”
“姑姑教訓得是,是侄兒太過疏忽了。”
安怡長公主許久沒回京,以往也隻在岑見送來的書信中關心過一些王府的事,誰能料到王府後院居然能混亂成那個樣子。
一朝親王的府邸,就這麽讓一個外姓奴婢把持在了手中,連王爺身邊的貼身丫鬟都要向她避讓。
嘉禾郡主尚未嫁入王府,但有婚約在身,又被養在王府之中,君留山給她敬重是應該的,但她身邊的人又是哪來的臉麵敢在王府之內耀武揚威?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卻連齊家一條都不能做好,如何能讓人真的信服於你。”
“嘉禾之事你心懷愧疚不能放下,老身也是感激於她對你的維護,可以看出那是個很好的孩子,但你卻在她的問題上一錯再錯。”
君留山抿著唇垂首不語,安怡長公主卻挺直了腰背神色越發嚴肅,硬著心說了下去。
“當年戰王命喪大漠,嘉禾年幼,先帝為了安撫楚家遺部先封郡主後又為你二人訂婚,你本就不該再將她接到身邊來照顧。”
“你既不喜她,又在她失去親人之後對她關懷備至,甚至讓她為此而減少了同她父親舊部該有的往來。”
“就算你是將她當妹妹看待,但有婚約在身,你就沒有想過她會怎麽看待你嗎?”
君留山自然是後悔的,在發現楚留歌一顆心都落在了他身上的時候就已經悔不當初。
隻是那時他一心怕楚留歌再步了她父親的後塵,被先帝斬草除根,他又實在無力護她更多,才會將年幼的她接入王府保護起來。
他不是命長之人,也就從來沒有想過讓小了他許多的楚留歌,真的將後半輩子耽擱在他的身上,卻不想她到底是將她的餘生都給了他。
“留山,你吃過你父皇和你母妃在情感上的虧,他們一輩的絕情和過錯擔在了你的身上,你便不願走他們的老路。”
“但有時你又太過心軟了些,這樣不論對誰都是不好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已經受過幾次教訓了,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既要知道怎麽去為人,也要知道怎麽去做事才行。”
君留山唇色被抿得發白,但還是不動如山的模樣,向安怡長公主拱手長揖到地。
“是,侄兒謹記姑姑教誨,日後再不會了。”
林眉和岑識一起在外麵扒著窗子偷偷看裏麵,見君留山這般聽話的模樣不由咂舌,拉著岑識在裏麵人看過來之前跑開了。
她和岑識跑到院門處了還不住回頭望著那邊,抱臂搖頭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將王爺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長公主到底是長公主。”
“當初爹爹還在的時候,也怕娘這樣訓人,有一次爹爹帶著兄長去做了什麽事,回來後兩個人就被娘叫了過去,也是這樣被娘訓得都不敢說話。”
岑識也是心有餘悸,萬分能夠理解裏麵的表哥,這些年爹不在了,兄長遠在京城,於是在娘跟前挨訓的就隻有他了,訓到小郡王爺差點舉身赴清池。
想起唏噓往事,岑識就想要抹淚。
不過那天之後,岑小郡王倒是還肯笑了,不再是之前那樣心事重重又憂鬱的樣子了。
君後辛他們穿過打理得幹淨又漂亮的花園,就看見岑小郡王童心未泯地騎在牆頭,手上拉著魚線仰頭看著天,一隻蝴蝶花樣的紙鳶飛得高高的,在風中飄搖來去。
“小表叔,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阿明陪著兄長在休息,表嫂和表哥在後麵曬太陽,也就隻有我一個人玩了。”
岑識低下頭看見他們三人,從懷中抽出一把小刀將手中的魚線直接切斷,抬掌搭在眉上看著紙鳶一下被吹到了天邊去,收好刀在牆頭一撐跳了下來。
“陸柮見過永平郡王。”
陸尚書笑著拱手一禮,因著向亭的原因他與小時候的岑識見過幾麵,就是不知道岑識還記不記得他了。
不過小孩子確實長得快變得也快,他見岑識最後一麵的時候,岑識還隻有他的腰高,現在都快要追上他了不說,容貌和小時候相比也完全長開了。
“唔,本王記得你,你是軒音的師兄,以前還陪軒音到侯府來玩過的。”
“軒音和我說如今陸大人已經官至刑部尚書了,也是年輕有為了。”
小郡王一本正經地背著手點點頭,上下將陸柮打量了一番,倒是真記起來了。
向亭小時候脾氣不太好,陸柮那時成了家但還沒有兒子在,帶向亭也和帶兒子差不多了,脾氣耐心都好,但嚴肅起來也是真的凶,能一個眼神嚇哭向亭的那種凶。
“今日陸大人也陪著陛下來的?還請快進去吧,王爺和側王妃剛剛都去了花園中。”
他看向一旁的折思,折思向他抱拳略一躬身,請了君後辛他們繼續往裏走。
向亭回頭看了一眼見岑識沒有跟上來,隻是拎著剩下的魚線和木軸在那仰頭看天,似乎還在看已經飛得不見蹤影的紙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