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目的
“王爺，不知我們可要阻止使臣？”
君留山淡淡眯起眼，指尖在陶碗的碗沿上輕敲著，思考片刻後搖了搖頭。
“放他們去，突厥與他們之間的事暫時無法影響本王與他們之間的事，不必草木皆兵。”
折寧答應了一聲，又說起京中的事，岑見寫來的信基本將事情都說過了，沈士柳逃出京城的消息現在知道的人也並不多，他們能慢慢來收拾那些擁護沈士柳的人，給他們一個應有的結局。
但這一部分的事全都是由君後辛去完成的，君留山當真不再沾手這些權勢之事了，有眾人在輔佐，君後辛做得倒也不錯。
等到戰爭結束君後辛就該親政了，如今的表現算是差強人意，比之前好了許多。
而那些本就天資聰穎之輩，一看見君留山寄過去的信的內容，就已經明了君留山想要說什麽了。
西夷的八王子兩眼看完信就丟給了在一旁喝酒的青年，青年麵前分辨出了上麵鐵畫銀鉤的字跡，酒意就消了三分，挑高了眉覺得是好事。
“誰不知道大嶽的攝政王有通天的本事，他與你的目的是一樣的，你們兩人即便是聯了手也隻會齊心協力去做事，能借力的時候為什麽不借。”
伊路沒有忙著說話，臉上那些糾結在一起的肉筋在他沉思的時候被垂下的頭發遮了一半，看著越發的陰森恐怖。
青年聳了聳肩，將信紙彈回他麵前的桌案上，又把酒壺拎高了些，醇香的酒液從細長的壺嘴間滾過，落入一雙唇中。
男人見著青年這般模樣翻了一個白眼，將信紙團了團塞進衣襟中，起身就要先回帳篷去休息。
青年見他要走了，又懶洋洋地提醒了他一句。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要是再猶豫下去，以後想要找見這樣善與陰鬼打交道的人，可就不容易了。”
“而且那位攝政王在之後可能不會容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還是趁著現在大家都有誠信的時候抓緊一點機會，不論我們要辦什麽事，都是需要時間的。”
君留山向他們許諾了幫著他們報仇，並且在信中直言他已經找到了焚仙門的總壇，要是伊路和青年想要向焚仙門親自報仇，那這是他們擊潰焚仙門的好機會。
男人不曾停步，撩起簾子離開了充滿酒香味的帳篷。
君留山也給顧明玨去了信，顧明玨的信上，同樣是有關焚仙門以及背後家族的事，君留山沒有和盤托出，顧明玨也是半信半疑。
但他確實在之前感覺到了不妥，就是這一點不妥讓他一直沒有同意焚仙門的條件，但他和焚仙門拖得太久，焚仙門已經對他不耐煩了。
顧明玨殺了那一個來與他聯絡的人，就是不打算再與焚仙門聯手了，君留山派人前來想要試試能不能撿上一個漏，也想看看九蠻現在的情況，沒想到給了他們這樣的驚喜。
顧明玨現在身邊能完全信任的就隻有宋唯嚴，但宋唯嚴要阻擋西夷，若是能像君留山信中所說，倒是能為前線減輕不少壓力，也能給九蠻更多他們最缺的時間。
不用他們出太多的人，且能解決掉顧明玨如今的心腹大患之一，怎麽想也是穩賺的生意。
而君留山的條件是讓他們在大嶽圍剿焚仙門的時候，能幫則幫，並且不在合作的期間挑起大的戰爭，這也符合顧明玨的心意，吃虧的是西夷。
顧明玨當機立斷地給君留山回了信，答應了暫時的聯手，並且他會親自前去，將九蠻交予從前線召回的宋唯嚴，以示誠意。
他這邊的消息很快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西夷八王子耳中，八王子也回信表示了同意，並且與顧明玨一樣，他也會親自去的。
在信送出的時候，他們兩邊就分別收拾東西，帶著適宜的人，在君留山手下暗衛正大光明的監視下，用最短的時間奔赴大嶽境內。
君留山得到回信的時候，顧明玨已經越過了邊境，宋唯嚴也離開前線回到了九蠻京都，而八王子與他身邊的青年也到了登宿關之地，由帶領玄甲騎軍前來的那個青年並暗衛接待。
時隔將近一年重新踏上大嶽的土地，顧明玨看著在他麵前來接他的暗衛，也沒有想到會是如今的局麵。
他在離開大嶽之前倒是就想著自己終有一天會再回來的，但他以為那會是他踏平大嶽的那一天，而不是在如此兩難的境地中向君留山低了頭。
自從他回到了九蠻之後他就明白了，有舍必有得，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該明白事事不可能盡如他的意，要是當初他留在大嶽，情況也不一定比現在更好。
不過君留山做出這個決定一定不會比他更高興，想到君留山不高興了，他就還是高興的。
“顧公子，我家主子讓我轉告顧公子，此次之行，還望莫要節外生枝。”
“孤倒是想要節外生枝，但也要你們先將人手都撤回去才行。”
顧明玨搖著扇子倚在憑欄上，餘光隨意一掃，就能找出幾十個前來盯著他的人。
並且不提他身邊的暗衛了，九蠻與大嶽相接的邊境上還壓著重兵，西夷那邊雖說那位離開了，但西夷的軍隊可是沒有後退一步的，隨時能再起烽火。
他之前能在做出那種事後平安回到九蠻，不過是君留山被其他的事情絆住了，又不打算在那個時候就開啟戰爭，才給了他秋後算賬之前的時間。
身處大嶽多少年，他還是不怎麽了解君留山這個人，挑釁君留山給他自己帶來的後患差一點就讓他後悔了。
暗衛和他沒有什麽好多說的，被他指出現在四處都有人在監視的事也是坦然，他隻要確保顧明玨安分就行了，顧明玨也隻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就好，兩邊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
顧明玨合了扇在手心一下一下敲著，懶懶睨了冷著臉的暗衛一眼。
“行了，來說說正事吧，你們主子也沒把事情與孤說個明白，現在孤已經在這裏了，也該說些具體的事了，否則讓孤怎麽放心與你們合作。”
“顧公子答應與主子暫且合作，想來也已經有所覺察，九蠻之內，朝野上下，都被他人侵占了大半，隻是引而不發，但也讓你無法將九蠻掌握在手中。”
這些事情君留山自然是與他們有交代的，暗衛也不避諱，直言說出了九蠻如今的處境。
焚仙門一直想要與顧明玨合作但被顧明玨拒絕了沒有錯，但在更早之前，九蠻就已經被一股勢力滲透了，蠻皇在位期間不知他是否察覺，或者他就是和那股勢力合作的人。
也就是在最近，顧明玨越來越能感覺得到九蠻早就被一隻大手握在了手中，他多年的布置也不過保他沒有一來就死在那隻大手的手中。
顧明玨沉默著，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眯起了眼直直看著暗衛，兩手握緊了扇子的兩端。
“說下去。”
“焚仙門也不過是受他們操控的棋子，在他們想要為九蠻另尋傀儡的時候，就讓焚仙門找上了你，焚仙門想要東西是真的，但消息是被人有意告知他們的。”
“不過背後之人也沒有想到顧公子會這麽不受控製，焚仙門也沒有想到，所以現在他們雙方都對你起了殺心。”
不用將背後的人全部找出，暗衛仔細查過九蠻近來之事，顧明玨行事越是高調，那些人就越是想要殺了他，也用了各種手段籠絡了他身邊的人。
顧明玨雖不知曉具體之事，但也有所覺察，是以他如今越發不近人情，身邊也不讓任何人接近。
“你說得沒錯，孤一個月來，被暗殺的次數孤自己都不想去數了，王安齡他們是跟著孤去的九蠻，現在也已經生了外心。”
“有些事就算孤不說你們大概也查到了，不如同孤說一說更重要的那些東西吧。”
暗衛目光深沉地看了顧明玨片刻，才點了點頭，說到了這一次的重點。
能說動兩個國家的君主到大嶽來共同解決的事，對大嶽的影響不算太大，但對於西夷和九蠻來說，就是能決定兩個國家生死存亡的事了。
不過顧明玨在意九蠻的存在，伊路·哈亞司卻不一定在意西夷，但他也還是來了。
接待伊路·哈亞司一行的是青年，比麵對顧明玨的暗衛態度要好得多，畢竟西夷和大嶽現在沒有什麽大仇，青年在確定了他們能聽懂大嶽話後笑著拱手。
“在下姓柳名丹卿，攝政王門下，特奉王爺之命前來迎接八王子。”
若是京中的人在場，自然是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位就是今年的三元，出身柳家的柳丹卿，沈士柳沈相的侄孫，但現在他站在這裏，卻說自己是攝政王門下之人。
連暗衛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都吃了一驚，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麽這位會在這裏，但他在之前領了騎軍前來邊關是不爭的事實，那就隻能說明這位真實身份應該是岑侯屬下才是。
怪不得他在去大漠的途中突然就病了，病得連趕路都不成，遺憾地退出了去大漠的隊伍。
伊路·哈亞司在外麵加了一層披風，寬大的兜帽將他的臉完全遮在陰影之下，他端坐在馬上沒有開口，他身邊的青年拉下同樣罩在頭上的兜帽，也彎起眼笑。
“辛苦柳大人了，我是加伊思，西夷的大將軍，八王子不愛說話，有什麽事就由我代為轉達了，還望柳大人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