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身份
當初柳丹卿打馬遊街的時候他也跟著林眉去湊了熱鬧,看了一甲三人,但是那時的三個人都是緋袍烏紗簪花盈香,加上滿天飛的鮮花香囊手絹,誰在那種場景下也會與平時不太相同的。
而且聽聞柳丹卿柳公子是個憊懶又風流的性子,眼前的人卻是端正得近乎板正,行動之前幹脆利落器宇軒昂,看不出世家公子的模樣,倒像是個武將。
柳丹卿拎擺落座之後聞言將視線轉向薛淨悟,神色平板地微微頷首。
“正是在下。見過薛公子。”
“柳大人有禮了。”
薛淨悟輕咳一聲抱拳欠身向他示意,沒有起身行全禮,柳丹卿也沒有與他計較,隻是垂了眼正襟危坐,也不主動開口,半點沒有傳聞中的風趣。
唯獨岑見對他這副模樣很是習慣,當初他提前回京,也是借住在柳丹卿的房間內的,私下裏這個人確實是這麽一個方正的性子。
當初他讓柳丹卿盡力考個狀元回來,柳丹卿的表現也確實是極為優異了,若是這個性子能真的像他在外麵表現的那樣,說不定還能和向亭爭一爭高低。
“本該也讓你去休息的,但是有些事要提前問你一問。”
“你們一路來的事倒是有人已經呈報過,但你是否察覺有人對你下手?”
路上有多少人想要對八王子他們下手岑見已經心中有數,而他問的也是有沒有人對柳丹卿他下手。
有人在尋找兩衛的人要抓去逼問,而柳丹卿這一次其實已經算是暴露了身份,四處搜尋兩衛的人難道沒有對他下手嗎?
柳丹卿果不其然點了點頭,隻是因為事情並不大所以才沒有當時就上報給岑見。
“一共下過三次手,沒有抓住人,他們都在被發現之前就自盡了。”
“那些人都是死士,追查不到來曆,殺了人替換了他們的身份,並且時間不短於三個月,所有沒有被人發現。”
林眉有節奏地扣著桌子,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但是在三個月之前……三個月之前他們都不知道會有今天的事情,說明當時他們是有其他打算的。
柳丹卿平安無事地度過了三次刺殺,但一路聯係的暗衛都沒能查出更多的線索來,連他們當時要做什麽都不知道。
林眉打量了柳丹卿片刻,又疑惑沉思。
“其他兩衛遇見的都是想要將他們捉住拷問的人,為什麽這三次卻是要直接殺人?”
“丹卿是第一個暴露出來的兩衛,如果雪台沒有暴露的話,這樣說起來,其實他的價值更大才是。”
岑見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薛淨悟聽著他們說的話也陡然警覺不對,之前莫名沒有了存在感的孟明已經窩在椅子裏哈欠連連了,再不能去睡覺他就要在這裏睡著了。
針對兩衛的都是那個家族而不是焚仙門,但為什麽那個家族會對柳丹卿特殊對待,還是說他們已經確定了柳丹卿身上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三次之後就沒有人再出手了嗎?”
“是,三次之後一路就再沒有了人出手,對於西夷八王子的刺殺也在同時停了下來。”
“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明日無事就在莊園中休息,之後還要有一段的奔波。”
岑見起身把要從椅子裏縮到地上的孟明拉了起來,孟明順勢就趴到了他的背上,岑見無奈將人給背了起來,不好意思地向柳丹卿笑了笑。
柳丹卿目不斜視地起身拱手退下,林眉和薛淨悟也站了起來,薛淨悟伸了一個懶腰打著哈欠,外麵天都快要亮了。
林眉和岑見都打算回去再休息一會,薛淨悟已經不打算睡回籠覺了。
“既然偷東西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就趁著還有兩天去轉上一圈,在莊子裏關了幾天我人都快關得發黴了。”
“讓一個暗衛陪著你去,已經有人盯上了我們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林眉瞥了他一眼,想想他已經在這邊被關了這麽多天了,還是讓他出去放放風吧,況且說不定還能又去打探一點什麽額外的消息回來,他能有與他們不同的消息渠道的。
“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薛淨悟一擺手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一出門就差點跑沒了影,又在林眉和岑見齊齊的注視之下輕咳一聲站住了腳,叫了一個暗衛來陪著他往外走。
這邊伊路·哈亞司他們的路程一直都有報到北境的王府去,君留山也大概算計著時日,知道西夷的人和九蠻的人差不多要到了,他也快要從突厥這邊抽身出來了。
林眉離開之後君留山又將邊關的軍隊整體往前壓了五十裏,突厥似乎是被他這個舉動激怒了,一些大型的部族也在王帳的指揮下試探著前來攻打大嶽的防線,但無一例外最後都是落荒而逃。
在來了七八次之後,突厥就認清了現實一般把頭縮了回去,不再試圖挑釁君留山,之前那些試探也全部消失了,五百裏之內沒有一個突厥的部族在這邊。
對此君留山還覺得有些遺憾,畢竟要是再多挑釁幾次,他還能再將軍隊往前壓上一壓的。
跟著他出來的諸關守將都是相視苦笑,再往前壓上一壓,等王爺走了他們就不一定能守得住了。
這本來就是件極為冒險的事,從城牆後出來追擊突厥的人沒有什麽,但在草原上一次次地抵擋住突厥騎兵的衝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他們雖說都是在北境守慣了的將領,但這樣的事情做得還是不多,而且他們還要防著突厥人趁著他們將兵力移到草原上的時候,繞過他們偷襲邊關。
不過突厥雖然表麵上看是暫時放棄了攻打北境,卻一直在偷偷往西北大漠進軍,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這些將領對如今的防線半點不退了。
“那群孫子,還以為我們這麽多年沒打上他老家真的是怕了他們了。”
蹲在草丘極目遠眺的將軍“呸”掉了嘴裏的那根雜草,豪氣地給親衛向前一指,除了蹲著太影響氣勢之外,還是有指點山河的豪邁的。
“你們都記清楚了,那邊就是突厥那群孫子的王帳,受了他們這麽多年的鳥氣,等這次去了他們的王帳你們也別和他們客氣,燒個痛快!”
“將軍,王爺還沒有說要打過去,就算打過去了,也不一定派您去打王帳,其他將軍也是盯著王帳的,您至少是打不過楊將軍和穆將軍的。”
他的親衛板著臉淡定又恭敬地提醒了他一句,在自家將軍瞪過來的時候垂手低頭,毫無悔改之意,也沒有說點好話哄自家將軍的意思。
將軍暴跳起來往他頭上就是一下,看著迅猛如虎,打頭上也不過將人打得往前栽了一栽,親衛不痛不癢的覺得自己還能再“提醒”兩句。
在他開口之前將軍罵罵咧咧地從他手裏奪過了馬鞭,扯了馬韁來翻身上了馬,在他要一甩馬鞭就跑的時候,親衛又扯住了他的韁繩。
“將軍,您該回營了,再不回去今天的肉就沒有了。”
“今天給肉吃?!你怎麽不早說,那群小崽子一定趁老子不在把肉搶光了!”
氣急敗壞的將軍立刻調轉馬頭飛馳而去,親衛慢悠悠地上了自己的馬,一邊叫著“將軍您等等屬下”,一邊任由馬不急不緩地走著。
他的馬和他一樣是個慢性子,主人不催著它走,它就還能走兩步時不時低下頭來啃兩口草吃。
在離開這片草丘之前,又一陣烈風卷過,親衛舉起手臂擋在臉前,似乎是被風吹迷了眼,轉頭避開風的時候眯著眼看了一個地方兩眼,隨即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當天報給君留山的軍報之中夾雜了一封密信,君留山在第二天就收到了這封軍報,看完密信後將信拿給了林興修和孟彰看。
“你們來看看,覺得如何?”
兩個少年將軍湊在一起看完信,沉思片刻又低聲討論了兩句,孟彰抬首看向君留山點了點頭。
“或許可以一試,如果能夠成功,突厥短時間內就真的不敢有異動了,王爺也能抽身離開,將此地交由將軍們駐守。”
信上所寫的是突厥賊心不死,又派斥候前來窺探軍營狀況,在後麵待命的還是一隻規模不小的軍隊。
現在突厥還在試探階段,若是他們能夠設下陷阱,說不定能夠將突厥這支軍隊拿下一半。
“能拿得出這麽多軍隊的部落不會太多,他們這次前來定然又是突厥王帳的意思,這一次讓他們有來無回了,其餘的人就不敢妄動了。”
“況且他們現在不敢招惹王爺您坐鎮的大嶽主力軍,隻敢去試探其他將軍,說明他們已經先露了怯。”
林興修很是興奮,已經摩拳擦掌地準備和突厥大幹一場了,望著君留山的目光也是殷殷期盼的,希望君留山能讓他親自參與到其中去。
孟彰沒有他那麽激動,他一向是聽憑君留山的吩咐行事的,但是到底是少年郎,在林興修想要向君留山請命的時候他也豎起了耳朵,準備要是林興修成功了他也好跟著說。
君留山怎麽會看不出他們這點小心思,有些好笑地用指尖點著桌麵,故意裝作看不出來,就看著林興修在那裏急,各種向他暗示,孟彰的心也隨著他的沉默跟著往上提。
君留山自己從軍的時候沒有這樣的經曆,看著他們兩個人就覺得有些許新奇,偶爾就愛逗弄他們一下,但攝政王威嚴冷淡的形象深入人心,兩個少年基本是不會懷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