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客棧來人
鍾蒼沒有想到煉藥人居然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醫治他眼睛的事,神色有些凝滯。
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將麵前那盤辣味的菜給抬了起來。
“真是麻煩。”煉藥人一眼就知道鍾蒼是什麽意思,將他手裏那盤辣味的菜給接了過來,然後又將一盤可以清肝明目的涼拌山野菜推到了剛剛那盤辣味菜的位置。
“以後我也會小心監督你的餐食,你自己也上心一些,不該吃的東西就不要隨便亂吃。”
煉藥人在做了這一切之後,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鍾蒼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廝,臉色難看地補充了一句。
但是換來的隻是鍾蒼含笑的一個點頭。
“嘖嘖,以前可是真難見到藥先生居然還有這樣的時候,從前隻覺得他這人脾氣古怪,要是有什麽事需要和他打交道,我定離他遠遠的。”
其中一個侍衛在忍了這麽多天之後終於忍不住了,小聲對自己的同伴吐槽。
他們同為一個人的手下,雖然說身份高低各有不同,但以前也難免見過,煉藥人的臭脾氣是早就在某些人的心裏紮下了根的,這其中就包括了開口的這個侍衛。
但是這個侍衛與煉藥人早就已經打過交道,也總有之前對煉藥人一無所知的,看著他的樣子還覺得太誇張了。
“這幾日裏我覺得這藥先生也就是脾氣差了一些,不過說話做事倒也還正常,除了不會騎馬之外也沒添什麽麻煩。”
這可不是,昨日裏曾經見過煉藥人對鍾蒼真實態度的那個侍衛搖了搖頭。
從前他也並不知道那個煉藥人的真實麵目,在昨日之前,若是聽了自己同伴的話,可能還會表示同意。
但是昨日他已經聽過了煉藥人那兩句話,眼看著他在背著鍾蒼的時候和麵對鍾蒼時截然不同的兩副神情,他就算是再傻,也不會以為煉藥人有多單純。
“能在主子麵前獲得如今地位的人,能有幾個是單純的?你以為這藥先生就隻有一身醫術,那也太蠢了。”
對煉藥人比較熟悉的那侍衛渾身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曾經一些關於煉藥人的往事,最後提醒了自己的同伴兩句,然後又閉上了嘴。
他看著在大大咧咧的吐槽煉藥人,其實也害怕會被發現,所以聲音放得很低,本來是因為心中明知道煉藥人武功並不好,若不是有極佳的耳力的話,是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的。
但是話說到這裏,他們才想起來在煉藥人的身邊還有一個鍾蒼。
這煉藥人現在看起來對鍾蒼的眼睛可是非常上心,想必鍾蒼心中一定對煉藥人十分感激,若是他因此在聽到了他們的話之後,轉而告訴了煉藥人……
第一個開口的那個侍衛渾身發冷。
正如他所料,鍾蒼在他們幾個說到最興高采烈的時候的確是將他們的談話都收錄了耳中,因著他們幾個都在客棧的大廳裏用餐,為了防止煉藥人聽到這幾個侍衛的大膽狂言,鍾蒼還隨意開口扯了幾個話題轉移了煉藥人的注意力。
不過和煉藥人的對話並沒有讓鍾蒼忽略這幾個侍衛的談話,鍾蒼從他們的對話之中得知煉藥人的身份在那個所謂的主人身邊算是高的。
還有就是煉藥人其實並不如表現出來的一般溫和無害——這一點鍾蒼早就已經有了猜測,與焚仙門糾葛在一起的人,哪裏會有一個簡單的。
鍾蒼稍稍還有些失望,並沒有從那些侍衛的口中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不過他也並沒有懷揣著多大的希望也就是了。
用過餐之後,他們自從入店就已經吩咐店家燒的熱水也已經燒好了,幾個侍衛和鍾蒼與煉藥人分別分配到了一桶熱水,將自己渾身上下終於洗了個幹淨。
幾個侍衛一點不嫌棄地開了同一間房間,鍾蒼和煉藥人因為身份特殊,每個人都有一個單獨的房間。
鍾蒼在自己的房間裏褪下了衣服,經過了這麽多日的奔波,本來就愛好幹淨整潔的他可是有了一個好好收拾自己的機會,一直到水都有些微微泛涼了,他這才從浴桶裏出來。
他正用幹淨的布巾擦拭著微濕的長發,就忽然聽到樓下的客棧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隨後就是客棧老板驚訝地湊上去搭訕的聲音。
“這位客官晚寧,都已經這麽晚了……”
鍾蒼的耳尖微微一顫,除了這個老板的腳步聲和搭話聲之外,他並沒有聽到那位客人發出任何聲息。
看來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個身懷武功的人在這深夜裏入住這家客棧,鍾蒼並沒有把這事往心裏去,畢竟在這江湖之中身懷武功的人並不少見。
縱然是在這江湖之中能夠武功精妙到連鍾蒼都聽不到腳步聲的人已經能夠稱得上一句絕頂高手,當事不關己之時,他還是沒太注意。
而在客棧樓下,那客棧的老板看著那個剛剛推門而入的身影,已經張大了嘴。
雖然麵前的這位客官正對他笑的如沐春風,不過客棧老板仍舊覺得渾身已經被冷汗給濕透了,就像現在正在麵對他的不是一個深夜入店的客人,而是一條正在吐著信子的蟒蛇。
老板在這西域與中原鄰近的地方開著客棧,每年一年到頭來,客人也不過寥寥無幾,隻不過是有個念想謀個生計罷了,因為這地界特殊,他每年接待的客人裏十個中有八個也是身懷武藝的。
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像麵前這人一樣,客棧老板甚至見過一進門來就把幾十斤重的武器直接往桌上一撂,就能讓桌椅直接碎裂掉的客人,但就算是他見過最粗魯的客人,造成的壓力也沒有麵前這個白玉小生大。
要說這人身上有什麽特殊的,其實也沒有。
隻不過是一身看起來稍稍貴了些的錦袍罷了,那錦袍上也並看不見多複雜的刺繡或是圖騰,隻是針腳細密,用料做工比較精細。
若是不太注意細節的人看了,也隻不過是普普通通一件長袍罷了。
腰間也並不如曾經見過的某些人一般鑲金墜玉的,唯有一枚玉墜,看起來也並沒有多加雕飾。
一打眼看上去,麵前這客人最貴的恐怕就隻有那一張臉了,絲毫不誇張的說,當老板看到那張臉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仿佛整個燈火昏暗的客棧大廳,都被那張臉給照亮了。
端的是姿容絕世,尤其是右眼眼尾似乎還隱隱有一點朱砂紅色痕跡,讓本來就風流妍妙的長相更添了幾分豔色。
這一抹豔色在一個男人的臉上也不顯得違和,反倒讓人看著更加順眼。
隻是這老板卻並不敢多看第二眼,全都因為這孤身一人的客人身上的氣勢實在是太強。
尤其是當這客人正含笑看著他的時候,客棧老板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雙腿差點就要開始打哆嗦。
那客人看起來倒是如春風化雨一般親切柔和,見老板的話說到一半就閉了嘴,他善解人意的開了口。
“某孤身一人前來而已,一間上房,多謝。”
一枚碎銀被他隨手一扔就到了客棧老板的手裏,分量並不大,但是比起一間上房一日的銀錢還是多了很多。
客棧老板壓下了心裏的那點畏懼,甚至還微微有些自嘲,這客人明明就和善的很,怎的就把自己給嚇成了這樣。
難不成是因為今日這客人是夜半時分入的門?客棧老板一邊引著那客人上樓,一邊按捺著心裏的癢意,想要回頭再看一眼客人那張臉。
實在是這張臉長得太對人的口味了,客棧老板也是上了年紀的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的一張臉。
若是身上沒有那麽強的壓迫就好了,老板微微歎了口氣。
可真是無福消受,美人在麵前,但是卻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猶豫了許久,老板還是沒敢回頭,隻是帶著那客人到了二樓還空著的一間客房門前,替他推開門,然後就低頭垂首離開了。
那穿著一身白色錦袍的客人站在空空蕩蕩的客房門口,這老板替他挑的已經是如今僅剩的幾間客房裏最為幹淨整潔的一間了,他手中的折扇在掌心中敲了敲。
目光投向了這二樓裏亮著燈火的幾間房,白袍客人本來就是心血來潮之下這才出了山莊的,此時居然沒有什麽興趣出現在他們麵前了。
將折扇豎在唇邊打了個哈欠,他直接自顧自的回到了房間裏,站在那床邊看了半天,還是沒能睡得下去。
看來自己這次出來還是過於倉促了,他眼中閃過一絲嫌棄。
早知道就該命人將自己的床也隨之搬出來的。
翌日,幾個侍衛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等他們用完了午餐之後就起身回去。
他們在這城鎮之中購置了不少東西,不光是這一路需要用的,還有一些回到山莊裏麵需要分發給眾人的手信等一幹物品。
煉藥人倒是什麽東西都沒有帶,他的心中隻盤算著等回到山莊之後要把失去的那些東西都給補回來,在這城鎮裏麵隨便補一補,自然不合適。
這城鎮裏的藥鋪可入不得煉藥人的眼。
他正挑挑揀揀的對麵前的菜品在心中挨個作出貶低的評價,就看見麵前不遠處的樓梯上出現了一截白色的衣角。
他可不像這客棧老板一樣不識貨,他的主子身上穿著的白色錦袍,那可是天君絲所製成的布料製出來的,他一打眼就能分得出來。
主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煉藥人甚至都不用抬頭來確認一下究竟是不是他的主子,就已經本能的站起來,想要跪下。
但就在這短短的一個瞬息之內,煉藥人的主子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一個小小的揮手就讓煉藥人差點跪下去的膝蓋感覺到了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