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五公子”
鍾蒼聽到了煉藥人回來的聲音,從腳步聲裏他判斷出來煉藥人此時心情定然不算好,但是他卻也沒有在意,反正這煉藥人脾氣陰晴不定早就已經是他心知肚明的事,根本沒往心裏去。
他剛剛和人說到興頭上,雖心中明白這莫名出現的人一定另有身份,也難免被他的搭話吸引了。
“五公子果然見識廣博,倒是我常年江湖行走,所知居然不及五公子一半。”
鍾蒼心悅誠服地抬起杯子來朝那人一敬,換來‘五公子’的哈哈一笑,也抬起杯子來應了。
煉藥人沒想到這時候他們二人居然已經互換了姓名,索性他家主子似乎還沒有以真名與鍾蒼坦誠相見的意思,隻化名五公子和他相稱。
和他一般,鍾蒼也並沒有將真名告知,縱然他心中清除恐怕自己的身份這位五公子早就心知肚明,他卻隻告知對方自己姓鍾。
姓鍾的江湖客不少,但是有名有姓的也就那幾個,更別說鍾蒼現在雙目失明,但凡是對江湖有些了解的估計都會瞬間反應過來他的身份,再不濟也會加以詢問。
但五公子卻不同,他與鍾蒼隻談風月奇談,對江湖上紛紛揚揚的那些爭亂並不提一句,倒是對於世間各處的珍景奇瑰信手拈來徐徐道之。
鍾蒼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在江湖上遊曆得也算是久了,但是從前他總有許多事情要做,就算是如今他心中也有重重包袱,能夠無憂無慮瀟灑寄情於山水之間向來是他心之所願,此時聽著五公子的侃侃而談,他頓覺心弛神往,對他的好感也無形之中增加了許多。
這從他和五公子越來越近的距離中就可見一斑,就連煉藥人都能輕易看出,鍾蒼對五公子……不,對他家主子的態度是越來越親近了。
剛剛鍾蒼對他家主子愛搭不理的時候,他打從心底裏覺得鍾蒼不識好歹,但是如今鍾蒼對他的主子和顏悅色起來,他又覺得心氣不順了。
隻可惜他根本插不上什麽話,隻能眼睜睜看著鍾蒼和‘五公子’在他麵前迅速親近起來。
坐在一邊的一桌侍衛早就已經食不知味了,鍾蒼現在在他們心裏的形象就像是一個在找死的路途上不斷狂奔的人,因為毫無所知所以才格外勇敢。
要知道,他們雖然對‘五公子’忠心耿耿,並且都是從小在五公子身邊長大的家生侍衛,但是他們至今也萬萬不敢在他麵前多說半個字,原因無他……
那就是他們的主子,如今正化名五公子與鍾蒼說話的這位,不喜歡聽人說廢話。
至於什麽算是廢話……大概在他的耳中,縱然是與正事有關的稟報,但凡囉嗦了一句便是廢話吧。
並且對於惹了他生氣的人,山莊裏也從來不會手軟,山莊後院犬舍裏養著的那些珍奇犬種,可都是吃著生肉養大的。
被剝光了衣服扔進犬舍裏在山莊裏絕對算不上最令人感到痛苦的刑罰,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了斷比較快的一種了。
長此以往下來,他們對‘五公子’的敬畏已經是打從心底裏的了,但凡能離他遠遠的,都不願意在他的麵前出現。
這並不是他們不尊重主子的表現,而是因為實在是過於懼怕,所以生怕自己會一朝不慎在主子麵前出錯罷了。
是以他們這些侍衛,對於能夠在五公子麵前談笑風生的鍾蒼也都很是崇敬,隻有煉藥人一個氣鼓鼓地被戳到了內心中最敏感的那個點。
有一個侍衛暗中戳了戳身邊人的手臂,有五公子在,他們不敢隨便亂說話,也沒有那個發出聲音還能不被五公子察覺的能耐。
他指向的是煉藥人的後背,此時煉藥人放在桌上的拳頭已經捏得緊緊的,看上去很想馬上就給鍾蒼照著臉上來一拳。
但是他不敢。
五公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撲在了和鍾蒼的交談上。
他雖然在和鍾蒼談笑風生,言談之間提到的都是那些世間奇景,但其實那些地方他也多數沒有去過,之所以和鍾蒼說得這麽信手拈來也全靠平時讀書繁多且雜。
在他的刻意接近之下,縱然這一桌飯菜並不十分合人心意,不過他們二人還是相攜著用完了簡便的一餐,等到客棧的老板帶著從飯館裏麵買回的飯菜回來的時候,他們二人都已經放下了筷子。
五公子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問過鍾蒼眼睛的事,老板拎著飯盒走到了煉藥人的身邊,將那裏麵擺著的飯菜一一拿出來放到了桌上。
五公子皺了皺眉,這才彬彬有禮的對著鍾蒼說道:“剛剛與鍾兄談起,某也是頗有感慨,竟有些忘乎所以,希望沒有打擾到鍾兄才是。”
鍾蒼搖了搖頭:“沒,與五公子交談之中我也是受益良多。”
五公子隨即建議道:“不若我們二人這就回房去?關於剛才說的奇石,我倒是想起來些趣事。”
煉藥人甚至沒有來得及讓他家主子嚐一嚐他花重金讓客棧老板買回來的新鮮飯菜,就眼見著他家主子拐帶著鍾蒼回到了二樓的房間。
鍾蒼倒也一點都不見外,就連‘五公子’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呢,就敢因為和人家相談甚歡,而隨隨便便跟著人家回房。
煉藥人雖然手上沒有功夫,不過這一氣憤之下也差點要將手裏捏著的那雙筷子折斷,看得老板猶豫不決,不知道手裏裝著滿滿飯菜的盤碟該不該往桌上放。
煉藥人這個時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尋思著都要怪這個老板的腳程太慢,帶著飯菜回來的時候實在是太晚了,這才沒來得及讓他的主子吃口好的東西。
再看一看桌上的那些飯菜,怎麽能是他家主子入口的?
“客官,這些飯菜您是要還是不要了?”
煉藥人直接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摔,氣呼呼的也要上樓去,腳下虎虎生風。
客棧老板手中的碗碟還沒有徹底放下,驚呼一聲,詢問煉藥人對這些飯菜的意思。
煉藥人站在樓梯的台階上,轉過頭來凶神惡煞的對客棧老板說:“給他們吃吧,沒用的東西。”
客棧老板無辜又被罵了一頓,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沒用了,這位客官給了他銀錢,讓他去鎮上最知名的飯館去買飯菜。
他隻不過是走的慢了些,更何況這鎮上最知名的飯館自然多些客人,他也必然要在那裏等上一等的。
隻是幸好這位客官在讓他出門去買飯菜之前就已經將銀錢給結了,並且當時就已經囑咐過,剩下的銀錢不用還回去。
客棧老板本來還尋思著這客官實在是有些太客氣了,他給的銀錢頗多,應該還會剩下不少,如此他就可以收入囊中大半。
但是如今這位客官的陰沉不定卻讓他不敢再把那些錢往口袋裏揣,他在看著煉藥人帶著怒氣回了自己的房間後,這才佝僂著背將那些飯菜放在了那些侍衛的桌上。
五公子和鍾蒼都已經回了房,煉藥人現在也不在他們麵前,幾個侍衛這才稍稍輕鬆了一些,暫且可以放心低聲說話了。
“看來這藥先生實在是被氣得不輕,在主子麵前都敢這麽放肆,真不愧是從前最得寵的。”
“不過我看現在在主子的眼裏,恐怕就要比鍾先生差多了,不過這鍾蒼先生究竟有什麽了不起的,居然能讓主子微服私訪。”
“這算什麽?我們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主子對鍾蒼先生高看一眼,讓我們前來接應的時候,可是三令五申過要護鍾蒼先生平安的。”
“不管怎麽說,我總是覺得這鍾蒼先生和藥先生之間絕對不會就這麽過去了,就算藥先生之前對鍾蒼先生看起來還行,不過這主子的態度擺在這裏,恐怕他們之間的和平也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那個曾經窺探到過煉藥人對鍾蒼真實態度的侍衛默默閉了嘴,決心在他的這些同伴們發現煉藥人的真實麵目之前,他還是不要多嘴多舌了。
畢竟多嘴的人往往都會死的比較快一些,既然已經發現了煉藥人和鍾蒼之間的暗藏漩渦,他自然是要躲得越遠越好。
隻希望煉藥人今後不要忽然想起來曾經在自己這個無名小卒麵前暴露過,然後想要殺人滅口就好了。
五公子自然是直接帶著鍾蒼回了他昨晚開的那個房間,進了房間之後,鍾蒼馬上就聞到了一股和他身上一般無二的香味。
那香味在房間裏聞起來就要明顯的多了,帶著一股優雅高遠的氣息,要說這上好的香料,以鍾蒼的身份也不可能少聞了。
就算是那些上供用的絕頂香料,鍾蒼之前和岑見時有接觸,也絕對不可能陌生。
但是這房間裏麵的香味卻遠遠不是他曾經聞到過的任何一種,他一進這個房間就感到一陣神清氣爽。
那香味在五公子身上沾染的頗少,但也能讓人聞之便心生好感,此時鍾蒼被安排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聞著這比五公子身上濃重得多的香味,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
“五公子使得果然是好香,讓人一聞便頓生清新脫俗之感。”
鍾蒼誇了一句,五公子則是隨意笑笑。
“讓鍾兄笑話了,實在是某從幼時便有這樣的毛病,若是出門也必要帶著常用的東西才可,否則便會休息不好。”
鍾蒼自然明白這世界上有人不拘小節,就有人注意這種生活細節。
“隻是鍾某曾經也自認為是頗見過一些東西的,不過對這種香料卻是從未見過,今日聞了甚是喜歡,不知五公子是從哪裏購置的這種香料?鍾某不才,也想附庸風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