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冬食飛鳶
朱七帶著一群士兵前來。
朱七也不過是軍中一員小將,並不能因為朱和的緣故便叫副將督軍前來,因此與他前來的都是與他同齡的一些小兵。
雖然林眉君留山身邊的暗衛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能把這群小朋友揍飛。
但申時三刻,林眉一行人還是跟著朱七從驛館出發了。
這時外麵已是有些冷。
走之前君留山還想給林眉披上鬥篷,被林眉拒絕了。
林眉覺得這鬥篷批在身上太過厚重,萬一出了意外行動不便。
但君留山認為外麵太冷,林眉必須要在保暖套裝中選一個。
林眉最終拿著一個小手爐出門了。
這手爐拿著暖和,遇到敵人可以當暗器,嫌麻煩還可以丟了。
計劃通。
因著晗嶽樓離驛館並不遠。
於是一行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晗嶽樓。
天色慢慢暗下來,街上大大小小的燈籠也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
林眉走來時街上的鋪子不過剛剛開業,許多商品都還未擺出來。
她本想等等看鋪子上擺著些什麽,卻被朱七勸住了。
“寒食花車遊行的時間很早,算得上是寒食宴會的打頭戲。許多鋪子都會等寒食花車過後才會出攤,王妃可以先看完花車,再下來也不遲。”
林眉聞言點點頭,跟上君留山。
晗嶽樓不愧是整個桐城最大的酒樓。
不過申時,晗嶽樓門口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和轎子。
不斷有馬車前來,有人從車上下來,然後被站在門口的小二迎進去。
這時候的馬車並沒有專門停車的地方,故也有一些人是結伴走來。
林眉進來時,整個大廳已經坐滿了人。
朱和應是提前吩咐過。
故他們一進來,掌櫃的便先行將他們迎上二樓。
“朱大人讓小的一定要把幾位貴客伺候好了,幾位大人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便是。”掌櫃點頭哈腰道。
“樓中人多,掌櫃的從簡便是。”君留山如是說道。
掌櫃的將他們帶到一間包廂,便是之前薛淨悟帶他們來的那間包廂。
“咦?”一進房,薛淨悟便奇怪道。
“這包廂與昨日我們來時不一樣。”薛淨悟問道。
林眉看向窗戶。
昨日他們也來過這裏,但這裏的窗子當時還是正常尺寸的。
今日再來時,這房中的窗子卻是往外擴大了一圈。
林眉看了看這窗子,邊角處理得都十分整齊。
昨日他們走時已經快申時。
這窗子斷不可能一天之內便擴大得如此完好。
聽到薛淨悟的疑問,掌櫃連忙解釋道。
“因著此包廂是觀賞冬食花車的最佳場地,故東家特意叫工匠來將窗子擴了一圈。平日裏光線太刺眼,一般都是用暗布蒙著的隻留正常的窗子大小,隻有冬食這日會將暗布取下,這樣花車經過之時,坐在此處的客人便可以更為寬敞的看到花車的全貌。”
聽到掌櫃的解釋,林眉也覺這東家的想法新奇。
林眉對著君留山偷偷說道。
“窗子一擴大,這包廂的價格怕是翻了一倍。”
房中的布置比之之前來時好上不少。
窗簾桌布都換上了新的,看著似是與窗外的景象十分映襯。
坐在包廂中的窗邊,可以直接看到聚集在晗嶽樓外的百姓。
他們應是在晗嶽樓外擺攤的,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談。
林眉幾人皆是便衣出行,也不怎麽講究排場。
桌上有釀好的梅子酒和幾碟小菜。
“這是東家特意為今日在包廂中的客人們準備的。”
掌櫃對著房中布置介紹完後,也不多話,便關門離開。
孟明看著梅子酒十分新奇。
見此,岑見便拿出小盞給孟明倒上。
“隻能喝一杯。”岑見叮囑道。
孟明點點頭,接過酒杯抿了一小口。
薛淨悟因著早就來過,對這梅子酒並不感興趣。
但也沒看窗外,隻是坐在一處靜靜發呆。
見眾人皆坐於房中,林眉突然想起酒兒。
她靠近君留山,問道,“酒兒那邊怎麽樣?找到人了嗎?”
君留山點了點頭,低聲道,“在西域的一個村子裏找到的,受了點傷,還在養著。”
似是怕林眉以為他沒將酒兒的消息告訴她,君留山補充道,“剛剛得到的消息,當時不方便說。”
知道酒兒已經安然無恙,林眉也算安下心來。
林眉點點頭,“人沒事就好,莫上先生呢?”
“找到酒兒後,折思他們便往莫上先生那邊趕去,西夷說小也不算小,人也不是很多,酒兒還有傷,路上便慢了許多。”君留山回答道。
想到之前莫上先生傳信來說找到一味神藥,岑見也說君留山的狀況可能需要湊齊五味神藥。
君留山已經服下兩種,現在還需三種。
不管岑見的做法是否可行。
林眉都想著先將碎片和剩下的神藥拿到手再說。
這時,窗外的樓下突然傳來陣陣喧嘩之聲。
薛淨悟亦是突然喊道。
“那是什麽!花車?”
林眉抬頭,卻被眼前的一幕所震驚。
“你們管這叫花車?!”
林眉指著窗外的“花車”看向站在一旁的朱七。
“這這這.……”朱七看著眼前的“花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自遠方不斷飄來的巨大花車,其實是一隻巨大的飛鳥。
它周身通亮,緩緩向前。
像是一隻浴火的鳳凰。
飛鳥周身還伴著光亮,稀稀微微,像是被飛鳥牽引一般,一點點隨著飛鳥前行。
這樣的景象也引得起了桐城百姓們的注意。
窗外傳來人們連綿不絕的驚呼聲。
“桐城冬食的花車曆來都是交予都水縣的工匠製作,往年皆是尋常花車,故而小將也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花燈。”朱七如此解釋道。
看來即便都水縣的手藝人在桐城十分出名,但桐城人卻對都水縣的手藝人們並不了解。
林眉甚至聽到隔壁包廂中的文人們開始對這飛鳥說起讚美之詞,有的直接即興作詩。
待飛鳶飛近之時。
托這擴大了許多的窗子的福。
林眉才得以看到這飛鳥的全貌。
這應是一隻飛鳶。
它通體朱紅,身上的羽毛花紋製作地栩栩如生,身下用許多繩索牽引,繩下掛著的是一巨大的籃子。
林眉猜測這飛鳶應是采用了孔明燈的做法。
飛鳶越飛越近,林眉等人便看到了這飛鳶之上的女子。
那女子身著與飛鳶同色朱紅戲服,麵帶紗巾,正穩穩地跪坐在飛鳶之上。
這時街邊亦傳來人們的驚呼之聲。
原是一輛花車自街頭緩緩而出。
花車上盛放著巨大的蓮台,蓮台四周連接著皎潔的白色花瓣,自蓮台四角底部引出四條夔龍,四條夔龍的頭部相連接處,共同簇擁著一隻繡球。
這時,天上的飛鳶垂下幾條白色緞帶。
林眉順著白色緞帶往上看去。
隻見原本正穩坐於飛鳶之上的女子,正抓著飛鳶之下的白色緞帶,跳下飛鳶。
那女子雙手不斷交換著手中的白色緞帶,動作流暢的順著緞帶從上往下,赤足亦隨著身上的動作在緞帶之上移動。
幾個呼吸間,女子便從巨大的飛鳶之上順著緞帶落在了地上花車之上。
身上的朱色戲服也隨著她的動作迅速在身上燃燒。
待女子落在四隻夔龍托舉地繡球之上時,她身上的朱色戲服已經被燒完。
露出的是她穿在其內的白色單衣。
“是永安帝姬!”
朱七驚道,“這是永安帝姬的扮相!”
永安帝姬?
林眉疑惑,看向身邊的君留山。
君留山低聲道,“帝姬是前朝後梁的公主稱呼,永安帝姬是後梁的一位傳奇女子。傳聞她出生時,宮中百鳥齊鳴,有飛鳶自遠方銜來綬帶。長大後更是熟讀諸子百家,對治國變法頗有心得,上過戰場,組建了自己的軍隊,引得四位諸侯為其打得不可開交。”
林眉聞言,看向街上的花車,那四隻自蓮台而出的夔龍,象征的便應是四龍爭鳳。
“我猜她誰也沒嫁。”林眉猜道。
若是這位永安帝姬真的如同傳聞那般,那她完全可以參與奪嫡之爭,自己登上皇位來做這天下的主人。
“曆史隻記載,四位諸侯實力不相上下,為她打得不可開交,最後一位諸侯直逼後梁都城,令後梁皇帝將永安帝姬許配於他。”
聽君留山一言,林眉便明白了。
“他們愧為一方諸侯,竟以女子之名掩飾自己的野心。”
林眉皺眉道,“這永安帝姬著實冤枉,即便再才智無雙,但貴為公主,怕也難逃沽名釣譽之人的野心。”
岑見似是聽到他們的談話,也接話道,“那表嫂可是錯了,後梁朝雖是難逃一劫,但這位帝姬也是名不虛傳,當時率先攻進後梁都城的,是位於草原的突厥,後梁大廈將傾,突厥隻是撿了個漏子。但還沒能攻進都城,便被這位帝姬堵在城外,殺了個片甲不留。”
林眉聞言來了興致,“巾幗不讓須眉啊。”
“明明是後梁的帝姬,為何桐城的百姓都認得呢?”林眉問道。
岑見看向朱七,“這應當與帝姬年輕時就上過戰場有關。”
林眉看向朱七,朱七便道,“前朝時永安帝姬帶人曾在桐城駐紮,當時西域巫人在河水中下毒,引發瘟疫,朝廷宦官當道,派來的糧食都被貪官們層層克扣,到了桐城已經所剩無幾,是帝姬帶了禦醫前來,又將貪官誅殺,令桐城臨城快馬加鞭運來糧草,才解了桐城的燃眉之急。”
“帝姬帶來的禦醫發現了瘟疫的救治方法,帝姬又帶領大家連夜救治。但很多人依舊就此病故。”
“後來桐城下了一場雨,本來因為瘟疫已經命不久矣的人,一夜之間身上的病全都好了。大家都說是因為帝姬的仁德感動了上蒼,所以天降神雨,救了桐城百姓。”
“因為桐城臨近湘河,桐城也將帝姬稱為湘水神女。”
朱七道,“在桐城西邊便有湘水神女的雕像,王妃臨走時可以前去一觀。”
林眉點頭,看向窗外花車上正在水袖翻飛,扮做神女的舞女。
看著看著,林眉“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