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鬼怪樂土 簡工頭訴苦

  我接到夢夢父親的電話，說是夢夢不見了，趕緊和白綾紅絹出來找夢夢。四處亂轉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工地裏，夢夢很可能就是被帶來這裏的。誰知在工地裏還沒發現夢夢，便發現了許多鬼在工地大門附近聚集。


  我和白綾撥開前麵的草叢，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這哪裏是幾個鬼？


  隻見幾十隻鬼成群結隊地擠在眼前，粗看去分成三幫。左邊的是一群工人模樣，或頭破血淋，或殘肢，或全身焦黑。右邊人數比較少，看似些遊魂野鬼，各種死相，各式服裝，有古有今。中間的一群數量最多，死狀卻比較統一，全是被處以死刑的犯人，一律反剪著手綁著，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被子彈打爆後腦。


  它們都站在原地不動，見到我和白綾來了，也隻是動了動眼珠。我拍拍胸口，心情稍定下來，才發現它們並不是亂站一通，而是列隊而立，加上他們剛才“目不斜視”的模樣，我不禁以為這是一支鬼軍隊。


  我和白綾在三支隊伍前麵來回走了幾圈，試著跟好幾個說話，它們都不出聲，隻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們。我們正詫異的時候，不遠處草叢忽然動了，像是有什麽東西往這邊走來。


  白綾趕緊拉著我躲到另一邊的草叢裏。我們剛剛蹲下身子，便見一個男人一邊走出來一邊拉上褲子的拉鏈，對著那些鬼大喝：“剛才是誰亂說話？找死麽？我去拉個尿你們就不老實！”


  這人我認得，就是那天跟蹤我的其中一個。他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貼滿符文的棍子，在那些鬼麵前晃來晃去，滿嘴粗口地教訓它們。而那些鬼看起去都被他治得貼貼服服，沒有一個敢動一下或者說些什麽。


  我看得奇怪，輕聲問白綾：“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一個人把那些鬼都抓住了？”


  “不可能。”白綾緊緊地盯著那個人，想也沒想地說道：“他絕對沒這樣的本事，他們應該還有別的人手。”


  我稍一忖度，也對，這些鬼雖然多是些與人無害的，但數量這麽多，就是李牧親自來，想要一個人製伏還真是件麻煩事，更不可能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沒什麽道行的男人能坐到的。應該這次來的不止二師兄一個，憑我那些師兄的道行，至少有三個，才能短時間抓住這麽多鬼。但他們抓鬼要幹什麽呢？還有夢夢呢？也在裏麵？

  白綾也像是在思考事情，然而她比我想的快，這時她已有了決定，拉著我悄悄往回走。我沒出聲，跟著她回到那個頭上插著螺紋鋼的鬼旁邊。


  我不禁再次暗讚白綾的心思靈活，關於這裏麵的情況，沒有誰能比這個漏網之鬼更清楚的了。


  “你是這裏的……人嗎？”白綾來到工人身旁，也蹲下來問他。


  工人見我們又回來了，又擺出一副慘死的模樣，用奇怪的聲音嚇我們：“額……幫……我……”


  我上前一步，用中指關節敲一下他的安全帽，亮出一張符文在他麵前晃一晃，說道：“好好說話，別裝神弄鬼的！小心我打散你的魂魄！”


  工人見到符文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縮著身子說道：“你……您也是道士？別別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白綾一笑，把我拉回去，輕聲對工人說：“不用怕，我隻想問你一些問題。你是一直在這裏的嗎？你是怎麽死的？”


  工人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躲到白綾身邊，見我沒有把符文往他身上貼，不像是要把他怎樣。才轉過頭回答白綾的話。


  原來這個鬼姓簡，生前別人都叫他老簡，是一支小工程隊的包工頭，專接些二手三手甚至四五手的工程，當時他帶著十來個夥計，接了這個爛尾樓的一部分活。


  後來工地的大老板資金出現問題，運營不來，長期拖欠該付的工程款。他們便和其他幾個沒有收到工程款的工程隊一起來鬧。有一次，他們在其中一棟才蓋了三層的大樓下靜坐到天黑，別的工程隊都走了，說明天再來。而老簡被欠的錢最多，最著急，所以沒走，要帶著人要在這裏住下。誰知到了半夜，這棟三層的樓不知為什麽塌下來，把他們都壓死在樓下。


  老簡和工程隊裏的夥計不但沒能收到工程款，也沒有得到死後的撫恤金，甚至連少少的安葬費也沒有。他們心裏自然有了怨氣，便一直在工地裏遊蕩至今，不願離開。


  他們死後才知道，這片土地裏原來一直不幹淨。在動蕩年代時候，這裏是一個刑場，有很多被冤枉執行死刑後滿身怨氣的鬼魂。


  老簡也終於知道為什麽生前在這裏施工會遇到這麽多怪事，並很自然地把那棟樓忽然倒塌的事怪到死刑犯的頭上，認為是死刑犯害死了他們。便帶著一幫夥計與死刑犯夜夜打架，鬥毆。


  從此之後的好幾年裏，這個工地晚晚鬼哭狼嚎，霧慘雲昏，加上大老板終於攜款潛逃，工地被封。這裏便成了人跡罕至，幾乎與世隔絕的城市死角，卻也成了鬼怪們的樂園淨土，不少在附近遊蕩的孤魂野鬼被同類吸引過來，也在這裏落腳生根。


  而老簡他們跟死刑犯打了幾年，大家的級別都差不多，你打不傷我，我也傷不到你，每次就得個互相嚇唬，指手畫腳地對罵。鬥得久了兩邊都覺得沒有什麽意思，雙方便不期而同地停下來。幹脆把大工地劃了三個區域，工人一塊，死刑犯一塊，新來的孤魂野鬼一塊，相安無事地“過起日子來”。


  我聽到這裏，想起那邊站著列隊的三幫人，還真的是被抓了還要分成三群站著。不禁一笑問老簡：“你們鬼是相安無事了，人卻被你們害了不少吧？”


  “不不！不！”老簡連忙擺手，下意識地又向白綾那邊躲了躲：“沒有的事，連那些死刑犯和野鬼我也敢擔保的，從不害人，除了偶爾嚇唬一下迷路闖進來的人。”


  其實我也是隨口問問，從他們身上有怨氣，卻沒有淚氣就可以看出，這些不是作惡的鬼怪。便往前麵指指，又問：“那現在是什麽情況，都入伍派對操練了嗎？”


  老簡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也就今天夜了早些時候，兩個道士帶著一幫徒弟闖進工地，把他們圍起來，連打帶罵，趕到一起。一個本來說要全部殺掉，另一個卻說留著還有用，就用符文圍了一圈，把他們困在圈內，還叫他們列列地排起隊伍，誰亂動就殺誰。


  “胡說！”我瞪起眼睛看他，問：“那你怎麽還能在這裏？”


  老簡嚇得差點有蹲下去，趕緊解釋道：“好道長，我沒有胡說，我是在他們趕人的時候趁著他們不注意，好不容易才溜掉的。全靠我機靈……”


  “他們是一開始就衝著你們來的嗎？”白綾沒等老簡說完，便問道：“把你們留下來又打算做什麽呢？”


  老簡望向地麵，思索了一會，才說道：“我看不像衝著我們來，他們進來的時候還抓著個小女孩。打算要我們做什麽我不知道，我溜的時候他們沒說，但我看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和白綾對看一眼，來對地方了，那個被抓來的小女孩肯定是夢夢。白綾想了想，又問老簡：“你確定隻有兩個真正的道士？那很厲害嘛，能把你們都抓住。”


  “其實厲害的隻有一個老頭，單靠另一個和那些徒弟的話，哼！我們至少能跑掉一大半。”老簡一拍自己大腿，憤憤地說道。


  “怎麽個厲害法？一個人就抓住你們大半的人？”我覺得好奇，印象中沒有哪個師兄像老頭啊，更沒有那麽高超的身手。


  “對！大半都是他抓的，好在抓我的不是他，不然我也跑不掉。他左衝右突，步伐快得像飛一樣，手上的動作更是又準又狠……”老簡像是現在還心有餘悸，打了個冷顫又說道：“那披頭的長發蓋住臉的時候，簡直比我們還像鬼。”


  披頭長發？難道是女的？我正想著，卻聽到白綾有點著急的聲音。


  “他是不是穿著一間綠色的爛道袍？”


  我渾身一顫，對啊，不會那麽倒黴吧？真遇到木蕭子那個老妖怪了？


  好在老簡馬上搖頭，有點疑惑地看著我們說：“是黃色不是綠色，而且新得很呢，不是破破爛爛啊。”


  我鬆了一口氣，但白綾卻還是緊鎖眉頭，半天後才又問道：“他們把女孩帶到什麽地方了？”


  “在這棟樓的後麵，以前的工地辦公室裏麵。” 老簡鼓足勇氣，哀著聲對我們說：“道長……還有這位小大姐，我看你們像是好人，能不能幫我……把兄弟們救出來？留在那幫人手裏，我們擔心……”


  “哦？”我心裏一動，問老簡：“救是沒問題，是隻你意思是讓我單救那幫工人，還是包括死刑犯和野鬼？”


  老簡又歎一口氣，說道：“可以的話我希望道長全部救，其實……”


  還沒等老簡說完，前麵的草叢忽然沙沙作響，往兩邊分開。白綾趕緊對老簡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然後拉著我往老簡走近幾步，低聲道：“用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