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越描越黑的名聲
“這是什麽風將樂差爺吹來了!”
剛剛跨進怡春閣的宅院,樂天向龜奴尋找老鴇,傳入耳中的聲音令樂天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妖妖嬈嬈的小婦人迎了過來,脂粉香氣隨著豐韻的身形撲麵而來,一雙杏目勾魂攝魄又帶著幾分裝出來的嗔怨,胸前兩團白白花花的肉幾乎衝破了那大紅對襟緞子襖,走起路來更是顫顫巍巍,同色的緞子綢裙,荷風蓮步間露出纖細的紅色鞋頭,宛若即將出閨的嫁女。
這小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樂天夜間見過名喚蘭姐兒的女伎。這怡春閣在平輿青樓楚館中可以說是翹楚般的存在,這蘭姐兒在怡春閣正是當紅的紅牌,更是紅鸞帳中的好手。
見蘭姐這般裝束,樂天暗暗的吞咽下口水,笑道:“最近差事忙了些,倒未來及見姑娘!”
“奴家想先生想的都快害了相思病!”蘭姐兒捥住樂天的胳膊撒嬌,用一對肉圓子在樂天手臂上蹭弄:“那盈盈姑娘隻是彈唱幾支小曲兒,自先生贈了詞後,原本一次一貫的身價現己漲成了兩貫,奴家這般辛苦,先生也是不是贈奴家首詞憐憫一番!”說話間,柔軟的身段幾乎鑽進樂天的懷裏,撩弄的樂天心神不寧。
“蘭姐兒,這位俊俏的公子爺是誰?”一個打扮的如花蝴蝶般的半老肥婆子從屋內走了出來,見自家蘭姐兒主動投懷送抱開口問道。
蘭姐兒笑道:“王媽媽,這位就是作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桃花郎君樂差爺!”
風月場中討生活的王老鴇自然知曉桃花庵歌,臉上堆笑:“樂差爺大駕光臨,讓這院子蓬蓽生輝,婆子我抖膽代身邊的女兒向先生求上幾首詞!”臉上厚厚的脂粉隨著笑容擠起的褶子撲簌簌掉渣。
聽這話音,顯然這肥婆子就是這怡春閣的老鴇。
“你當詩詞是地裏的蘿卜白菜?想送就送!”聽老鴇索詞樂天心中不悅,心道都像你這樣討要,我有多少詞才夠抄,接著說道:“樂某來這裏是來談生意的,請幾位姑娘伺候位相公!”
聽到生意上門,這老鴇倒不在乎樂天的臉色,笑道:“敢問差爺要請何方的老爺,要什麽樣的姑娘做陪?”
“先且定下這裏最好的房間,姿色最上等的兩個姑娘,至於那位老爺的身份麽,樂某不希望你們問起,隻需要將那位老爺伺候舒服了便是,至於銀錢不成問題!”樂天說道。
“這可是大生意上門!”老鴇心裏笑開了花,眯著眼睛說道:“差爺是不是先下了幾貫的定錢?婆子我也好早做安排!”
定錢!聞言,樂天心下一驚,來時忘了問主簿大人討要定錢,自家腰間慎袋裏最多幾吊錢,如何付的了定錢。隨即樂天道:“今日身上未曾帶得銀錢,待明日送來!”
“沒有銀錢就想定下姑娘!”先前吃了樂天的臉色,這老鴇依仗自家頗有靠山手一叉腰,嗤笑道:“差爺,婆子我開門做的可是買賣,你當是施粥的粥棚不成?”
哄!
幾個進出怡春閣的客人望著樂天哄笑起來。
“王媽媽……”一心想在樂天這裏求得詩詞的蘭姐兒不由心急,心中埋怨自家媽媽太不曉的道理,想上前攔住老鴇,這老鴇依舊對樂天奚落個不停。
受人嗤笑,樂天心頭怒火上衝,口中冷冷一哼氣衝衝的出門而去。
“真以為做的幾句歪詞就當自己是才子了,依仗身上青狗兒皮就想吃老娘,做你娘個春秋大夢!”望著樂天的背影,這王老鴇口依舊叫罵個不停。
壞了!那蘭姐兒心叫不好,卻止不住自家媽媽張狂,這老鴇自恃身後有些靠山,豈將差伇身份的樂天放在眼裏。
出了怡春閣,樂天急衝衝的來到衙裏,現在衙裏都知曉樂天是縣尊與主薄大人麵前的紅人,自然是恭敬無比。樂天先支取了些銀錢去另一家名喚暢月亭的楚館定下姑娘,這家最出名的姑娘便那晚樂天曾見過的月茹姑娘,色藝在平輿也是排的上名號的。
回來時想起在怡春閣受了羞辱,樂天心中愈發惱怒,差了尺七傳話與酒務,嚴格限量供應怡春閣酒水,更是令些幫伇守著怡春閣外,防止其從外麵買入私酒。
一切準備妥當,樂天回去匯報,對於樂天的辦事效率嚴主簿提出表揚,立即趕往驛站公館拜會那馮轉運使,約定了時間,也就是明日晚上在暢月亭宴請。
次日一天無事,到了斜陽西沉的時候,樂天隨著嚴主簿差了頂大轎,去縣公館接那馮轉運使。進了公館,樂天見那馮轉運使正在蹴鞠,看年紀不過三十餘歲,麵色黝黑,倒生的壯壯實實,見嚴主簿來了也不理會,依舊自顧自的蹴鞠玩耍。
見馮轉運使沒有理會自己,嚴主簿麵容上略有些尷尬,奈何自己隻是從八品官末流官,而對方是正七品,悻悻候在一旁。
盞茶的光景後,那馮轉運使腳下的皮球被一腳擺偏,斜斜的向樂天橫飛過來。樂天也不怯場,揚腳而起,把那即將落地的球勾起,盤在雙腳之間,幾乎如同粘在身上了一般。
“好腳法!”那馮轉運使見樂天接住球脫口誇讚了一些,隨即隻見樂天腳下盤球竟耍的風生水起,盤到妙處,更是連連撫掌叫好。
古人蹴鞠一人白打,與今日美式花式足球頗有些相似,這對於前世身為足球運動員的樂天來說就是小兒科。盤了半盞茶光景的球,樂天一個蠍子擺尾,將球高高掂起落於掌中,向那馮轉運使施禮道:“小人見過轉運使大人!”
點了點頭,那馮大人將目光投向嚴主簿,麵色帶著幾分不豫:“你們知縣大人呢?”
“昨日禦使大人到了蔡州,縣尊大人前去拜謁!”嚴主簿忙道,隨即伸手一指樂天,衝著馮保笑道:“縣尊大人怕大人生悶,特派個有趣的人兒來陪大人解悶?”
“蹴鞠倒是不錯!”見樂天身著布衣顯然沒有官身,馮保神色間有幾分不屑:“此人什麽官位?”
“回大人的話,此人沒有品級!”嚴主簿拱手,又是一笑:“可此人卻是個妙人,不僅蹴鞠蹴的好,更會吟風弄月,深知平輿何處能逍遙快活,而且此人還做了首絕妙的桃花庵歌,想來大人也聽過的!”
無語問蒼天,惟有淚千行。樂天心中長歎,如今自己的名聲是越描越黑。
“喁!”這馮保雖說是朱勔的黨羽,但六賊俱是附庸風雅之徒,身為黨羽自然要下力氣讀些詩書吟風弄月的賣弄,若不然連做狗腿子的資格也沒有,這馮保途經蔡州自然聽說過這桃花庵歌,對樂天起了幾分興致。
客套了一番,馮大人上了轎被抬到暢月亭,嚴主簿命伎家備上一桌酒菜。月茹姑娘與另一姿色美豔的女伎上前見禮,便一左一右將馮保夾在中間。見美色當前,那馮大人的身子立時酥軟了一半,一張黑臉笑的盡是褶子。嚴主簿望了樂天一眼,讚賞樂天辦事得力。
定製的席麵精致非常,月茹與那女伎使出解數與那馮大人吃酒調笑,時而嬌柔癡纏時而眼媚語酥,將那馮大人撥弄的神魂顛倒,樂天與嚴主簿在旁哄托氣氛,吹捧奉承偶爾說個黃段子,將氣氛挑撥的甚是歡喜。
見那馮大人己經被兩個女伎挑逗的迷離若癡,嚴主簿與樂天識趣的起身告退。
出了暢月亭,嚴主簿直誇樂天辦事肯用心用力,話音落下後眉頭又是一皺,對樂天道:“俗言道‘閻君好過,魈鬼難纏。’這馮大人倒是好伺候,隻怕他的一幫手下胡做非為擾民!”
“這也容易!”樂天借著幾分酒意道:“明日小人讓手下的幫伇帶他們去街上尋些幾十文一次的粉頭,保證他們安分老實!”
“也隻好如此了!”嚴主簿點頭,隨即又喟然長歎:“吾本清流,未想到今日自甘墜落來伺奉濁流小人!”
又到了阿諛奉承之時,樂天忙呼:“主簿大人舍己全為平輿百姓,此舉義簿雲天,青天大老爺不過如此也!”這馬屁拍的,樂天自己聽了都想吐,但該抱靠山大腿時必須得抱。
將神情有幾分愴然的主簿大人送回官舍,樂天才回到自己家中,此後嚴主簿便不再出麵,那馮大人更是流連花叢不返,每日樂天都往暢月亭送些僄資,再陪那馮大人聊聊風月。
樂天剽竊了盈盈曲與桃花庵歌,在平輿漸漸有了些許的名聲,這幾日又數度進出青樓楚館,惹得不少人將此事當做街談巷議的話題,更視樂天性情風流。
這日樂天送完銀錢,剛回到家中,卻聽得有人敲門,起身開門,卻見一位三十餘歲的錦衣中年男子立在門外,身後跟個青衣小廝。
“請問閣下是樂天樂差爺麽?”錦身中年男子拱手問道。
“正是樂某!”見來人的裝扮也是有身份的人,樂天忙回禮,有些疑惑道“閣下是……”
“不才姓於,名若琢!”那錦衣中年男子說道。
於若琢,樂天的腦海飛快的搜索著記憶,似乎自己還有這具身體的前主人並不識的眼前之人,又思索了片刻才想了起來,平輿東南有於姓族人,似乎出了個富戶,隻是那家老爺記不得喚做什麽,莫非就是此人。
“原來是於官人!”樂天客氣的再次拱手:“於官人尋在下,不知所為何事?”
那於官人道:“不知樂差爺是否方便,於某做東小酌一番?”
就二人寒喧之際,一個看裝扮似大戶人家的仆伇徑直走到樂天麵前,施禮道:“敢問這位可是樂差爺?”
樂天點頭。
那仆伇自懷中掏出一封燙金請柬雙手奉上:“我家主事請樂差爺明日午時在怡春閣一聚,還請樂差爺介時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