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樂貼司抄詞邀名(求收藏)
隨著響動的樓梯聲,脂粉香氣撲麵而來,頭榜餘下的七位女伎各自打扮的花枝招展,走到花船之上,一顰一笑間透露著無限風情。
這七位女伎上得樓船,先是盈盈的對著船上諸人一禮,隨後按榜單排名列成一隊,靜靜等候樂天贈詞。
排在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頎長輕盈的秀氣美人,發髻如雲、衣衫素雅整潔,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羞澀。
那女伎上前敬了樂天杯酒,靜靜的侍立在一旁。樂天飲下卻未立時說話,而是沉吟了許久,又抄得一首:“纖月黃昏庭院,語密翻教醉淺。知否那人心?舊恨新歡相半。誰見?誰見?珊枕淚痕紅泫。”
謝了杯酒,那女伎也有意侍在樂天身旁,卻在樂天的指點下,陪侍船上另一位紳賈。
香氣撲來,頭榜排名第五的女伎巧笑倩兮移步上前,為樂天敬了杯酒、布了筷菜,依舊侍立在一旁等待。
抄到這個時候,樂天漸漸感覺到抄襲的難度,低頭沉吟起來。
此刻樂天深深的感謝上一世的自己,若不是尋常附庸風雅的練習字貼,怕是腦子裏根本記不住這些詩詞。眼下肚子裏雖有些詞,卻不能再這般賣弄了,也要懂的惜言如金的道理。
樂天擺出一副慽眉沉思的模樣,似乎在這一刻,樂天被前世神馬金馬、金雞百花、奧斯卡那些影帝靈魂附體,深沉的儼然一副大家的模樣。
那候在旁邊的女伎與席間一眾人也不催促,知道填詞絕不是一躇而蹴之事,其間曲調字詞平仄還有意意,更是難在五言七言律詩之上。
沉吟了足有小半盞茶的光景,樂天才念道:“東風不解愁,偷展湘裙衩。獨夜背紗籠,影著纖腰畫。爇盡水沉煙,露滴鴛鴦瓦。花骨冷宜香,小立櫻桃下。”
眾人聽了,這詞也合了樂天一向花間曲調,又今晚的景,都道了聲妙。
頭榜十名,哪個不是光彩明豔、姿色上佳之人,論起姿色俱與蘭姐兒不相上下,隻是蘭姐兒占得地利人和,才擢升為榜首花魁。餘下那五名女伎走馬觀花的走將上來敬酒,樂天每次都是沉吟些時刻,一一作詞相贈。
這般景像落在一眾人的眼中,每人都是暗自心驚不己。若是說這前三首是樂天早前備下的,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後七首卻哪是那般容易應對的,便是平時備下的,也不可能應眼下這般風月場景。
每次樂天都是略做思索後念出,而且就水準來說,這七首的意境詞調,雖遠不如人生若隻如初見那般雋永經典,但就這七首詩應境界而言,絕不落俗套下乘。本朝雖有周邦彥與李易安這般詞作大家,但就水準而言,這樂天著實有與二人一拚的實力。
這李相公京官出身交遊文廣,自是見多識廣之輩,見過的文人多如牛毛,更是自負有幾分才氣而自視甚高。雖說對樂天辦事的手段還是頗有些讚賞,然而因為樂天出身於小吏,心中對樂天所謂的才名其實有幾分不屑,心中實有些不服氣,故而臨時起意,將原本的三首詞改成了十首,有意讓樂天出出醜。
但見眼下樂天這般肆意揮灑詞作的瀟灑模樣,這位李相公心中卻也感覺到有些自歎弗如。
待得將最後一首詞作“抄”念完,樂天觀望了左右一眾人後,依紅偎翠的模樣,遂仰天長歎道:“纖月燈紅樓船,語笑佳人侍酒,知否那人心?空恨各有相伴。誰見?誰見?獨影自酌輕歎。”
聽得樂天又開口賦詞,船上所有人先是一怔隨即笑出口來,原來今日花魁大比的十二位考官中除一人因有事未來外,每人身邊盡有頭榜前十的美嬌娘伴在一旁侍酒,唯獨此間最大的主角,作(抄)襲了十首新詞,勞累了大半個晚上的樂天沒有女伎陪侍而一人獨坐,貎似頗有些落寞。
見得樂天這副模樣,於若琢笑道:“眼下花船外尚還有七十多位佳麗,樂賢弟若是看中哪位美嬌娘喚來便是!”
“樂小先生一人獨坐,倒不如讓那個人生若隻如初見來陪侍,也好解了樂小先生的一番相思之苦!”主位上,那李相公偎在女伎的懷中,放蕩形骸的說道。
“似乎那盈盈姑娘未來參加花魁大比!”有人說道。
由著身邊的女伎喂酒布菜,那李相公戲笑道:“樂小先生的相思之苦,今晚又是難解啊!”
樂天在吟詩作詞之際,其餘人等酒己半酣,此時更有人調笑道:“樂賢弟似乎對清倌人情有獨鍾?”
這於官人雖在暢飲,心裏卻是清楚的:“於某沒有記錯的話,這花魁大比似乎隻有平樂軒派了個未出閨的雛兒來參加,不如喚上來侍在樂先生身邊!”
立時有人去樓下將那曲淩兒帶了上來,侍在樂天的身旁。這曲淩兒剛剛來到樓上,立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被領到樂天的身邊坐下,見是樂天才不至於心中太過忐忑。
看了眼這曲淩兒,那李相公撇了撇嘴:“李某道是何人,原來是那個荒板鼓!”說完便與身旁的女伎吃酒調笑,不在理會。
這曲裝淩兒被平樂軒當做下一個紅牌培養,尚未出閨接客,自是沒什麽經驗,聽得這李相公再次出言,立時間眼中多出了幾分濕潤。
見這曲淩兒舉止含羞嬌怯,姿色生的也是俊俏非常,特別眼下那嬌怯、悲傷之態,更是使人我見猶憐。樂天輕攬曲淩兒肩頭,低聲道:“你且在我身邊斟酒便是!”
被樂天觸到肩頭,這曲淩兒反射般的將香肩輕閃,眼眶中淚水幾欲滴出,似乎更加委屈起來。出於職業素養,立時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忙極為勉強的向樂天一笑。
雖說這曲淩兒生的貎美,但這此刻這笑容與哭幾乎沒有什麽區別。
這曲淩兒如何能進的了二榜,樂天心中也是清楚的,既然曲淩兒被當做平樂軒下一道紅牌來培養,這花魁大比中平樂坊自然是肯花些銀錢,隻要多送上些花籃便可。
見曲淩兒這般扭捏模樣,引的樂天此刻也覺的頗有些乏味,若是換成那些久經風月場的女伎陪酒,自己調笑間手上再沾著便宜才叫做歡樂快活,眼下這曲淩兒碰不得說不得,見自己喝完杯中酒,便機械般的倒上,除此外便不知做甚,連自己都感覺的渾身都不自在。
“這位爺行個好,我家姑娘在船上,容婆子我上船!”
就在樂天心生鬱悶之際,花船下有婆子叫道。
“那婆子因何事喧嘩,擾了相公的酒興!”
於若琢雖與身邊女伎吃酒嬉戲,然而心思大半都放在那李相公的身上,聽花船下有人說話,便開口斥責道。
“是於大官人麽?”那婆子在岸邊叫道:“婆子是平樂軒的劉婆子,我家姑娘曲淩兒在官人船上,婆子我生怕侍俸諸位官人不周,特意來看看的!”
“你家姑娘好好的,劉婆子你且在岸上候著!”於若琢知道這曲淩兒是未出閣接過客的清倌人,家中婆子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便開口說道。
那劉婆子又說道:“婆子我不止是尋家中女兒,更是想見樂先生!”
樂天不解,貎似自己從未曾與這劉婆子打過交道,這劉婆子尋自己做甚?
“原來樂小先生不止是被年輕貎美的女伎傾慕,在這些半老徐娘的眼中也是吃香的緊!”聽到那婆子說話,酒至半酣放浪形骸的李相公調笑道,隨即又高呼:“讓那婆子上來,李某且看看這樂小先生是怎般的召婆子喜愛!”
李相公說話,自是無人敢阻攔,那劉婆子笑嗬嗬的上得船來,見自家曲淩兒侍坐在樂天身旁,心中也是放心了許多。連忙向船上所有人施了一禮:“婆子見過諸位官人!”
那李相公醉眼迷離的調笑道:“莫非婆子你這朵殘花,也想陪在樂小先生左右侍酒?”
“婆子我人老珠黃,哪敢有這般心思!”劉婆子一笑,隨即又說道:“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婆子我也是朵鮮花,自是願意侍俸在諸位官人身邊的,隻是現在沒有賣相不中用了!”
這劉婆子吃風月場中飯良久,說話自是到位的很,引的一眾人笑的前仰後合。
人家喝酒泡妞,自己則吟弄了一晚的詩詞,臨到末了卻由曲淩兒這個雛來侍酒,著實讓樂天心生無奈。此時又被李相公出言戲弄,更覺苦悶,隻好問道:“劉媽媽尋我何事?”
這劉婆子有些有支捂的開口道:“婆子想向樂先生求首詞與我家女兒!”
聞言,曲淩兒將目光投向樂天,滿眼的期期艾艾。
“這不合花魁大比的規矩!”於若琢替樂天拒絕:“今夜樂先生原本止贈詞三首,賴李相公出言,樂兄弟才追加了七首,你這般說話當真是不合規矩的很!”
“不錯!”有人在席間附和道:“若是應了你劉婆子,那樂先生將如何與其他伎家交待!”
眾人反對,也在劉婆子的意料之中,忙說道:“婆子我願出十貫錢,買樂先生首詞!”
“少了!”那醉眼迷離的李相公將手一拍桌案:“操辦平輿花魁大比,今夜樂小先生又贈詞十首,不日小樂先生大名傳揚天下耳,十貫錢買首詞,你這婆子倒是打的一手占便宜的好算盤!”
不知這李相公的身份,但見此坐於主位,於若琢等人隻能倍坐,自是個有來曆的人,這劉婆子又怎沒有眼力,忙改口道:“婆子我願出二十貫討首詞!”
二十貫一首詞,這價錢自是不低。隨即一眾人將目光落在樂天的身上,看樂天是何態度。
賣詞,倒是自己的來錢的一個門路,雖說自己至少還可以抄出幾十首,止可惜自己肚子裏的貨實屬於不可再生的稀缺資源,自然是金貴的很。不知這李官人為何出言說自己詞賣的便宜了,但樂天心中清楚,這李相公定是抱著看自己笑話的心態。
略做思慮後,樂天抬頭道:“劉媽媽的好意,樂某心領了,隻是樂某今日著實不想賣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