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受了一夜的凍
待那白衣中年文士到了亭子裏坐下,便教前後關閉了門戶。此刻樓下明晃晃的點起燈燭熒煌,李師師冠梳插帶,整肅衣裳前來接駕。
拜舞起居寒溫己了,那文士命曰:“去其整妝衣服,相待寡人。”
李師師承旨,去其服色,迎駕入房。
此刻樂天隱身於暗處,樓下又有亭子阻隔,根本看不清這徽宗皇帝模樣,心中又有些懊惱,今日怎應了這約,方才又是精蠹上腦,險些出了大事。
樓下房間內又備下了諸般細果,異品肴饌,擺在麵前。李師師換過了冠戴著著舉杯上前勸趙官家,那趙官家心中喜悅:“愛卿近前,一處坐地。”
撩弄風情,李師師自是行家裏手,不然如何能得到趙官家的歡心。趙官家的宮中何止是三千佳麗,足有萬餘之眾,但俱都是良家處|子,形容呆板,又如何比得了李師師的風|情。
得了趙官家之言,李師師立時挨坐在趙官家身邊,服侍聖上飲酒,輕言輕笑的撩|弄一時間風|情無限。趙官家道:“今日寡人處理政事累了,來你這裏便是要聽曲消悶,且唱幾首來與朕聽聽。”
放下手中事物,李師師嬌笑著問道:“不知官家是聽小唱,還是要聽嘌唱?”
“自然是聽得雅唱,誰讓愛卿是東京城內雅唱狀元!”徽宗皇帝笑道,不過說話間語氣中充斥著幾分嫉意。整個開封人俱都知道李師師的拿手唱詞是《少年遊》、《蘭陵王》及《大酩》、《六醜》,這四首詞均是大晟府樂正周邦彥友情作詞的,也是一舉將李師師捧紅,這如何不讓徽宗皇帝心中生出幾分醋意。
聽得趙官家說話,李師師用手輕打節拍,立時旁邊有通曉曲樂的婢女用觱篥、龍笛、笙伴奏。李師師輕展歌喉,那聲音聲音軟美,節奏徐緩,一板三眼。
順帶說一聲,北宋時的小唱高雅別致,相當於現下的美聲唱法一般;至於嘌唱,則用鼓板伴奏,作詞急管繁弦,活潑恣縱,在北宋時的地位與現在的流行音樂一般,其間熱鬧充斥著俚俗言語,為百姓所喜歡。
正所謂是一雅一俗,雅為士大夫所喜歡,誰不聽這個誰就是下等人,便是不懂也要裝民生,不喜歡也要裝著喜歡;這俗隻能為老百姓所喜愛了。一如咖啡與大蒜的論調一般了(貌似走題,汗!)。
宴飲持續了個把時辰,趙官家隻飲的醺醺然,道:“且陪寡人上樓侍寢。”
那侍奉在身邊的小黃門,急忙上前與李師師一起扶起趙官家向樓上臥室行去。
樂天躲於樓上暗處,下麵的對語說唱自是聽得真亮,嚇的蜷起身子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進了李師師的香閨,侍奉的小黃門十分懂事的關門退下,李師師素手纖纖輕輕為趙官家去除衣冠。
略有些醉意的趙官家忽瞄得桌子上放置著幾本書冊,開口問道:“咦,愛卿最近在讀什麽書?”
李師師順著趙官家的目光望去,看到書案上的書冊,拿將了過來說道:“這些是汴梁城最流行的詞話,還有一本作者的詞集。”
趙官家是個琴棋書畫俱愛的雅人,道:“且先將那詞集與朕來看看,品評一番。”
接過樂天的桃花庵主詞,趙官家細細的品讀了一遍,點頭道:“這首臨江仙朕也是曾讀過的,朕今觀此人的詞集,但覺格調多變,氣象萬千,或是大氣磅礴,或是委婉纏|綿,或是悵然若失,或是憤懣悲歎,實想不到出自一人所作,但此番刊集一冊,讓人不得不信爾。”
輕歎了一聲,趙官家又評論道:“此人詩詞之才可堪與周邦彥並列,若放在熙寧之前,靠詩詞歌賦中狀元亦並非是什麽難事。”
聽樂天的詩詞得到讚賞,李師師又說道:“官家再看看這兩冊詞話又寫得如何?”
此時剛剛入幕,天色尚算得早,借著燭光趙官家將兩本詞話略略的看了一遍,說道:“這《梁祝》早己有了傳說,雖說這詞話與傳說相比頗有幾分趣味神韻,倒不覺甚為稀奇;不過這本《白蛇傳》倒可以稱為一本奇書。”
聽了趙官家這般稱讚,李師師又說道:“妾身聽聞,這桃花庵主要將這兩本詞話編排成戲劇,近日要在汴梁城的瓦肆間演出。”
“此人當真有才,令朕也恨不得一見。”趙官家歎道。
有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李師師本來欲與樂天行魚|水之歡,不想趙官家突然趕了來,愛屋及烏,李師師將心底對樂天的那些念想,全變成了對樂天的推崇。
此時樂天正蜷縮躲藏,聽得這般說話,要不是所迫情勢,險些跳了起來。
借機,李師師又說道:“妾身聽聞街坊人言,這桃花庵主正在辟雍念書,前些時日汴梁城中諸家女伎皆是向此人下了帖子,俱被此人婉拒,想來是今歲忙於應試春闈而不得空閑。”
聽李師師這般說話,趙官家輕慽眉頭回憶半響道:“今歲春闈,朕似乎未曾見過有樂姓貢士生員的卷子。”
李師師不好多說什麽,隻得道:“天色不早了,官家早些休息,明日還有早朝。”
輕輕一笑,趙官家與李師師上床同寢,共樂綢繆。隻苦了身形匿於暗處的樂天,此時幕春夜間猶有寒意,隻聽得二人象牙羅帳度春|宵,自己慽慽然中忍冷寒。
是夜五更,那趙官家還有早朝,自有內侍黃門接將去了
送走了趙官家,李師師披衣來迎樂天,此刻的樂天一夜未睡,緊咬著牙關,春寒令身體略有些顫抖。見樂天這副模樣,李師師心起憐意,將樂天迎入閨中,用裘氅裹了起來。
那李媽媽也是上了樓,手中捧著一碗薑湯放在案上,拍著胸口道:“真是嚇殺老身了,快些與這樂官人進些薑湯,免得受了風寒。”
知道樂天匿於樓上,趙官家一夜未走,這李媽媽也是一夜未睡,心中耽憂的緊,生怕是出了紕漏,畢竟這一身的富貴俱是趙官家給的。
“媽媽,無事你退下便可!”李師師說道,說罷將那薑湯端起,一匙一匙的喂與樂天咽下。
一碗薑湯下肚,樂天才止住了顫抖,覺的身子暖和起來。
見樂天麵色紅潤起來,李師師又道:“且先去了衣衫睡下,這樣才不會致病。”
聞言,樂天有些難為。
“怕甚!”李師師卻是一笑,伸手揭了樂天身上的皮裘又除外衫,將樂天按在了錦被裏。
咯咯輕笑了兩聲,李師師也是除去身上衣衫再次上了榻,與樂天裹在了一處,又道:“妾身為官人暖暖身子。”
再次軟玉溫香抱個滿懷,更是感錦被中美人皮膚細膩,鼻息間盡是如麝馨香。隻是樂天受了風寒,又是一夜未睡,便是小樂天鬥誌昂揚,心神、身體上也是疲憊的很,當真是有力無心。
感覺到樂天身體上的異樣,李師師又是咯咯的笑了兩聲,身子貼得更緊了些,用自家身子來與樂天取暖,又頓了頓才說道:“若不是見你受了風寒,妾身今日定不放過你!”
說完又是一陣嬌笑。
一覺醒來己是正午,樂天打著哈欠下了樓,卻不見李師師蹤跡,據樓下的丫鬟們說是去了坊間集市,回想起昨日之事,樂天不由的尷尬自嘲,出了門尋些吃食向保康門行去。
這兩幕戲劇,蘭姐兒一眾女伎排練的俱己嫻熟,一眾道具衣物己經置辦得妥當。至於瓦肆,那郅官人與自己選在了保康門附近的瓦肆,這裏臨近內城,來往人流眾多,是東京城內最為繁華的瓦子之一。
立在瓦肆間觀望了一番,隻見其間租用的那間瓦子己經變了模樣,這模樣是完全按照自己前世劇院裏的記憶,安置擺設的。其間做為道具的背景幕布己然繪成,遠遠的望去倒有幾分後世話劇的模樣。
另一邊,樂天也開始催促郅官人印刷門票,為了區分場次身份,每張門票上都有相應的時間與座位排號。
回到辟雍,樂天一夜未歸,免不了被同舍的解昌幾人調笑。
依樂天的嘴臉,如何肯將自己的行蹤暴露,隻是推說自己去會故友做為搪塞。
殿試己過,太學的一眾生員們俱是閑了下來。有些與樂天交好之人自是知道樂天出了詩集,還知道樂天寫了兩本詞話,而且這詞話更是要在近期內公演,紛紛開始向樂天討要起門票來了。
不過樂天心中有了算計,殿試後三日公榜,三月十五戊戌日策進士,十八戊申日放榜。公演放在這幾日,勢必聲名會被放榜將聲名衝淡了許多,所以樂天便避開了這幾日。
戊申日放榜,賜禮部奏然進士及第、出身七百八十三人,王昂為榜首狀元,而次居榜眼的竟然是嘉王趙楷。
放榜,這第二名榜眼竟然是嘉王,立時整個汴梁城都轟動了起來,更有人言是當今天子不欲嘉王先多士,故而將嘉王的名次放在狀元王昂之後,相比下來這王狀元的含金量霎時少了許多。
曆史,果然還是按著原有的軌跡發展。聽到朝廷放榜,樂天心中歎道,這世界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不會改變半分。
整個汴梁城正因為朝廷取士而津津樂道之際,樂天開始緊鑼密鼓的開始布置詞話公演的具體步驟。
朝廷取士降溫之際,便是戲劇公演之時。
對於第一次公演的門票分配,樂天自然是心有主張,限製於這個時代沒有傳音設備,整個瓦肆劇院的規模,最多隻能容下不到三百個座位,一部分門票自然要送與周邦彥、陳禦史等一眾文士官員;另一部分,要送與京中有些名氣的女伎,似李師師這等與自己有過交往的名伎;還一部分也是最大的一部分,自然要送與辟雍中的一眾同窗。
心中有了算計,所有準備事項己經完備,樂天命尺七挨家去投送門票,辟雍生員的門票則是由自己親自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