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衣錦還鄉
五月的汴梁天氣己經有了幾分炎熱,這個清晨,被趕出京的前開封府司理參軍樂天樂大人坐在牛車裏,隨著車軲轆的轉動聲響起,車身搖晃著啟程。
一路搖晃著出了南薰門,便聽到有人在前麵攔住了車子。樂天本打算靜悄悄的離去,免得弄出動靜給自己添上麻煩,卻還是這般場景。
南薰門外,樂天掀起車簾,隻見自己的老上司禦史陳大人、李綱李大人還有開封府的幾位低級同僚,連同解昌帶著一眾太學同窗,俱候在南薰門外等著自己。
再向後邊望去,除了官員與太學生外,在南邊還有些汴梁的女伎也是候在那裏。
進出南薰門的人流如潮,似官員辭行這等場麵在汴梁城的城門口幾乎每日都在上演,東京城的百性早己經見怪不怪了,然而今日這般送行場麵倒是令人有些驚訝,在旁人看來,第一梯隊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官員,第二梯隊是一群玉色長衫的太學生,第三梯隊是一眾花枝招展的女伎。
這般別致的場麵,便是當本朝相公一般級別的重臣在離京時,也未曾出現過。
樂天隻知道這情景,倒是與自己當初離開平輿城時的情形有些相似!
既然遇到了,還要拿捏幾分模樣的,樂天下了車與第一梯隊同僚、第二梯隊同窗打過招呼(畢竟這兩個梯隊層次比較接近),黯然道:“在下宦海失意淪落他鄉,今日痛別諸位官人,子然一身陌路無他知己,心中不免慽慽焉……”
熟知樂天那些套路的老上司陳大人隻是笑而不語,並不為樂天擔心什麽,以陳大人對樂天的了解,似乎任何事情到他手裏都會化解開來,雖說杭州知府是老對頭蔡鋆,但那個蔡鋆不過是個官二代,給樂天造成不了什麽威脅。
至於李綱、開封府的幾位同僚,看慣了京中官員起起落落,倒不覺得有何意外,隻是一眾太學生們沒入過仕途,聽了樂天說的一番話,難免心中有些慽慽。
一群太學生中自然有看得透的,聽樂天說話淒然,然而有幾個人似樂天這般,年紀紀輕輕便背負大名,十八歲便牧民一方,這哪裏是什麽宦海失意的撲街貨,分明是冉冉升起的政|壇新星。再看看處自己這一群身著玉色長衫的太學生,其中不少人的年紀都三十餘歲,與樂天相比這些人才顯得有些撲街。
解昌挽著樂天手臂說道:“樂賢弟此去牧守一方,為一縣父母親民之官,責重任遠,應勵風撫民、明獄慎刑,做有為之官,得萬民稱頌,方不負十年寒窗之苦,不負平生之誌……”
敗了,敗了!原本自己謅些酸詞的博些同情罷了,沒想到解昌說教起來比自己的那些酸詞更加惡心。
頭大如鬥的樂天急欲擺脫解昌等一眾太學生,欲向送別的第二梯隊行去,這送別的第二梯隊盡是鶯鶯燕燕花花草草,不僅有樂家班的藝人,還有京中的一幹名伎,李師師、趙元奴等人赫然在列。
“前麵可是樂天樂大人?”
就在樂天欲擺脫一眾太學生之際,南薰門外突傳來一道有些刺耳的呼喚音。
正在與樂天送行的一眾人遁聲音望去,隻看到一個宮中內侍坐在車上,在城門口向樂天吼了一嗓子。
“下官便是!”樂天回道。
那內侍小黃門催促馬夫駕著馬車跑到樂天麵前,下了車扯著嗓子叫道:“開封府司理參軍樂天忠君愛國直言上諫,其行可嘉,皇後娘娘特賜錢百貫、錦帛三匹。”
“臣樂天謝過皇後娘娘!”樂天忙叩謝道。
前日進了宮,皇後娘娘曾說要給自己些賞賜,卻留到了現在,樂天才明白鄭皇後這般舉動的用意,明顯是為徽宗趙佶背書,將自己謫到錢塘縣的黑鍋扔到蔡京身上。
在眾人麵前,那小內侍著人將車上的銀錢錦帛抬到樂天的車上,這不僅是給在場的人看的,也是給天下人看的,雖說天下人未必清楚樂天是因何事被貶的。
“是妾身二人給官人惹下禍事了!”第二送行梯隊裏的李師師與趙元奴二人上前與樂天說道,二人深知其間內情。
事情正如鄭皇後說與樂天聽的一模一樣,那日徽宗皇帝臨幸李師師府上,李師師將自己寫的詞話《長生殿》拿與徽宗趙佶觀看,趙佶起初還讚不絕口,隻是那蔡京從旁耳語了幾句,才使的徽宗趙佶麵色大變拂袖而去。
此時不是說這事情的時候,樂天又與其他女伎寒暄片刻,才上了車向南行去。
看了一眼身後尚未散去的人群,樂天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滿滿的幸福感,當初自己進京時隻是默默無名的小輩,如今離了京城倒是有些名利雙收的味道。
知道樂天要離開汴梁去錢塘上任,蘭姐兒一眾女伎也想追隨樂天去錢塘,被樂天拒絕了,蘭姐兒等人在汴梁城闖出了名頭,又何苦再去杭州從頭再來,何況自己用不了幾年或許還能再回到汴梁城。
牛車上除了樂天外,盈盈姑娘與坐在車裏,雖說未將盈盈納到房裏,但卻是跑不掉的。
知道樂天去錢塘上任,嘉王趙楷允許樂天將姐丈李都頭、木捕頭等一幹親信帶去錢塘縣上任,並且委屈樂天負責皇城司在杭州的一幹事務。
出了開封府的地界,隻見一輛牛車停在官道上,看到樂天一行人的車輛到來,從牛車上跳下一人,眾人一見正是在汴梁城裏就沒見到人影的屠四。
屠四來到樂天車前,拱手道:“官人,你吩咐的事,小的做好了!”
那邊車裏的人聽到屠四說話,將車簾掀開,笨拙的挪動著身子想要下車。
樂天從車裏探出了頭,說道:“且守在車子裏坐好,到了家中說話便是!”
聽樂天說話,盈盈也是探出了頭看到旁邊車裏坐著一個臉上有幾分病容,卻生得秀美的女子,恨然的看了眼樂天,低聲嗤笑道:“怪不得妾身在府上住了月餘,官人不曾碰妾身一下,卻是在外邊養了這麽一個狐媚子。”
那邊被屠四接來的女子正是姚真兒,眼下姚真兒懷了自己的種,樂天又怎麽能讓姚真兒獨自呆在祥符縣,吩咐屠四為姚真兒換了個名字,重新辦了個戶籍,趁著自己去錢塘上任帶回家中。
姐丈李都頭等人熟知樂天的風|流性子,再打量那姚真兒似乎有孕在身,隻是心中暗笑,並沒有任何異樣。
政和八年五月下旬,樂天回到“闊別”達四個月的平輿縣城。
自姐丈李都頭到蔡州府擔任總都頭後不常回家居住,樂天便在平輿縣城裏買了一處較大的宅院,讓阿姊搬來居住順便照顧下自家兩房小妾,同時阿姊也不覺孤獨。
樂天回到家中,阿姊正坐在堂上,樂天忙上前見禮,身後的盈盈姑娘與姚真兒也跟隨著拜見。
樂家姐弟情深,樂氏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猶記得四個月前樂天去汴梁城時還不過是個士子身份,四個月後再回到平輿,便是牧守一方的父母官,更是將自家男人也調去汴梁當差。隨即又打量著樂天身後的盈盈與姚真兒,一眼便看出姚真兒懷了身孕,更是喜不自勝。
當初聽樂天有些花邊新聞,樂氏二話不說便要執行家法,如今見樂天一個又一個往家裏帶妾氏,樂氏隻說樂天光大樂家門楣要多子多福。
聽說自家男人回來了,阿姊樂氏非常識趣的去往自己家中。得到樂天回家的消息,梅紅扶著秦姨娘菱子攙著曲小妾,還有秦家隨來的傭人紛紛來與樂天見禮。
秦姨娘與曲小妾臨產在即,見到跟在樂天身後的盈盈與那姚真兒時,麵色明顯一滯,投向樂天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不滿之意,很快又恢複了正常模樣。反倒是梅紅與菱子二人反應更是過激了一些,對盈盈與姚真兒如臨大敵一般。
至於家中兩房小妾的貼身丫頭也是各有心思,樂天可以感覺到,梅紅愚忠於秦姨娘,生怕自己帶回家的兩房小妾與自家小姐爭寵;除此外樂天又從梅紅的眼神裏發現,除了憤怒之外,梅紅的眼神深處還有一股熾熱。看到這股熾熱,樂天心中明白的很,這丫頭當初與自己共赴雲雨而食髓知味,如今旱的久了急需降些甘霖滋潤。
菱子的心思更跳脫一些,通房丫頭的身份可不是想要的,菱子真正想要的身份是做到小妾的位置上,眼神裏始終流露出一副渴望被樂天收入房中的神色,但與家中的這幾位姨娘比了比身材後,很識趣的放下了念頭。奈何自己年紀幼小,雖長成了個子,但凹凸感上有著明顯的硬傷,缺乏可比性。
“果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姐姐兜了那麽大的一個圈子,還不是回到了官人的身邊!”曲小妾自是識得盈盈的,盈盈姑娘當紅時,曲小妾在平樂軒還是小字輩,這聲姐姐是應當叫的。頓下又說道:“妹妹現在身子笨重,不能與姐姐行禮了!”
“你我姐妹相識己久,又何需客氣!”看到曲淩兒釋放出的善意,盈盈姑娘笑著回道。
聽說話,秦姨娘才知道這盈盈就是那個本縣最紅的清倌人,之前險些做了樂天小妾的盈盈姑娘,心中倒有些能夠接受了。
盈盈心中早便想到這種情形,心底有了準備不覺有異;姚真兒才是大吃一驚,原本以為樂天家裏最多不過有房妻氏,卻沒想到算上自己納了四房妾氏,再過幾年還不知道能納到幾房。再看這三房小妾,哪一個相貌都不輸自己半分,而且都是上門時都是清白女兒身,心中隱隱間有些自卑感。
打量過自這家一眾女眷的神色,樂天不禁有些頭痛,這個家沒有個正妻主中,自己卻納了四房妾氏,看來是有些複雜了,為了家庭的和諧穩定,樂天宣布等秦姨娘與曲小妾生產過後再去錢塘上任,算了下時日,自家這兩房小妾都在這個月底下個月初生產,正好借此機會整理一下家中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