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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醉海棠(下)

  (這幾天總是上傳錯誤,現在改正過來!)

  樂天心中這樣置疑不是沒有道理的,自己來錢塘上任之前,自己與杭州知府蔡鋆的恩怨便己經傳的沸沸洋洋,眼下蔡鋆更是遇刺,不止是滿杭州府的女伎還有那些官員沒有人敢沾惹自己半分,這醉海棠居然主動相邀,自己心中不得不防。


  醉海棠咯咯笑了兩聲,“妾身不僅知道大人本不是個安份的人,妾身還知道近幾日本城的幾個學子向大人下了帖子,要與大人討論詩詞墨義,又憤於大人所作西湖終是小家容,要與大人辯論一番,據說本城士子多有唱和,怕是要看大人的笑話呢。”


  “這些人討論詩詞墨義是假,要拿本官刷刷聲望名頭是真罷!”樂天無奈心中又幾分憤怒,自己若是尋常士子也便罷了,如今自己是一縣父母,這些士子明擺著是不給自己麵子,挑釁自己,拿自己這個縣太爺來刷名頭。


  今日白天在縣學中擔憂的一幕終是出現了,刷名氣刷聲望的陋習古己有之,但曆來是各憑本事,誰有才華誰有能力就是誰能上去,這樣也算得是良性競爭,但這幾個家夥明擺著是不守規矩。


  “其實妾身還是看好大人您的。”停頓了一下醉海棠笑道,不過麵上己複方才顏色,轉身將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冊子遞到樂天麵前。


  接過書冊,樂天目光掃過,神色間倒是有了幾分驚喜,隻見冊子上寫著《杭州士紳錄》五個字。對於《杭州士紳錄》這種東西樂大人也是有所耳聞的,許多地方官員中手裏都有這麽一個名冊,其中記錄了本地的官宦門庭,世家巨族、豪右大戶。


  要知道天下間士人商賈豪族關係複雜,地方為官一任必須要注意到這些人,若不然到時地方官員莫名其妙的倒了楣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樂天剛到錢塘上任沒幾天,又怎知道地方人情事故,大宋己經立國一百幾十年地方關係更是複雜,而且江浙曆來富庶科舉成績也向來不錯,有人在外做官的家族不少,更是需要摸清底係的。


  翻看了兩眼這本《杭州士紳錄》,樂天驚道:“姑娘好重的禮!”


  “錢塘是杭州府的附廓縣,知縣曆來都是八品,而大人以從八品來任知縣,可見大人的不凡!”醉海棠說道,話音又是一轉,神色凝重了起來:“妾身不止知道大人是從八品的父母官,妾身還能猜測出大人是皇城司的人,身份遠遠比那些知縣要尊重的多!”


  醉海棠一句話,令樂天目瞪口呆,這醉海棠怎麽知道自己底細的。


  “大人莫要誤會,妾身無意冒犯大人!”醉海棠說話間竟是硊了下來。


  “姑娘起身罷!”心中雖然掀起驚天世浪,不過樂天的臉上依舊淡然,“姑娘還知道本些些什麽事情?”


  “皇城司所涉事情事關朝廷機密,妾身更是無意打聽大人身份!”醉海棠緩緩起身,接著說道:“自大人的詩作有大宋流傳出來之時,詩詞便為妾身所景仰傾慕,更是關注有關於大人的傳聞,大人在皇城司中任職,曾平叛過蔡州軍嘩變,後又棄職於皇城司之事也便知曉了。


  妾身年幼時初被賣於春璃院中教習,常見春璃院中常有無關人員出入,更在無意中得知春璃院是皇城司的據點,近來更是聽聞同行的姐妹們說春璃院換了老板,那老板還是蔡州人,更有些操持蔡州口音之人往來,所以妾身聯想到大人是蔡州人氏,應該有著朝廷官員與皇城司的雙重身份。”


  東南一代天下承平己久,軍備廢馳,便是駐於本地的皇城司也是一盤散沙,對於春璃院秘密身份的泄露,樂天也不覺得奇怪,隻是問道:“姑娘你兜了一圈,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聽樂天問話,醉海棠眼圈發紅隱隱有淚光閃現,屈膝硊於地上,抽泣道“妾身想請大人做主,為妾身報仇!”


  “你有何怨仇?”樂天問道。麵色雖然平淡,但眼前這醉海棠對樂天的衝擊力著實是不小。


  “賤妾是想大人與賤妾的父母報仇!”醉海棠抽泣道,又將目樂投向樂天,問道:“大人可曾聽說過摩尼教?”


  “摩尼教?”樂天挑起眉頭,卻裝得一副不解的模樣,搖了搖頭。


  醉海棠說道:“這摩尼教本是外來宗教,近年來在東南異常活躍,更有‘聞其法,斷葷酒,不事神佛、祖先,不會賓客,死則袒葬的教義。’當年賤妾的父母也曾是摩尼教中人。”說話間,醉海棠泣不成聲。


  “接著說下去!”樂天扶起醉海棠,順手拿了張帕子與其擦臉。


  接過帖子擦過淚水,醉海棠接著說道:“奴家聽說那摩尼教的最高魁首自稱為聖公,手下其他的頭目分別被稱為魔王、魔母,這些封為魔王、魔母的頭目們要按時向聖公交錢,而這些魔王、魔母們則要向屬下的小頭目分攤派錢財,這些魔王、魔母們收了錢財後自己截留一部分,然後再交與聖公。


  賤妾本是鹽官縣人,家中父母信奉摩尼教,當時父親還是教中一個小頭目,後來父親臥病在床,一時無法繳納魔王們攤派下來的銀錢,鹽官縣的魔王便日日逼迫父親,父親大人本就重疾在身,怎經得起這般逼迫,一時氣怒交加撒手人寰而去,母親本來身子就弱,看父親離去,未過兩日也悲傷過度而去。


  妾身當時年僅十歲,卻見那鹽官縣的魔王尋上門來,口中聲稱按教義所言,盡數將賤妾家的田產屋宅霸占,更是將賤妾賣與娼家為伎!”


  將話說完,醉海棠哭的好不傷心。


  聞言,樂天心中疑惑了,這摩尼教這般腐朽昏聵不顧百姓死活,尤甚於朝廷的貪官汙吏,日後是如何起事的,竟然還能席卷大半個東南。


  樂天故意搖頭說道:“本官隻是錢塘的知縣,事關鹽官縣,本官怎好參與!”


  擦拭過淚水,醉海棠望著樂天,說:“大人雖然隻是錢塘知縣管不到鹽官縣的地界,卻是皇城司中的官員,偌大的一個摩尼教立於東南,更何況近些年來朝廷在杭州設立了‘造作局’,蘇州設立了‘應奉局’,對東南的珍奇文物進行搜刮,花石船隊所過之處,當地百姓,要供應錢穀和民役不堪其擾,百姓心中對朝廷所為心中愈發不滿,借此摩尼教勢力發展的越發雄厚,朝廷又怎會坐視其大,任由其發展下去必為朝廷之患!


  而大人身為皇城司官員,對此事必然要有所覺察,若不然到時大人必定會落得昏聵失察的罪名,更何眼下錢塘的情勢對大人十分不利,大人又為何不借此翻身?況且依賤妾對大人的觀察,大人注定不是一個甘為平庸的人。”


  這醉海棠說的有理有節,甚至連自己心中所想都一清二楚,樂天一時之間也是無話可說。


  “想來大人也知道,花石綱為害東西十幾載,百姓心中早有怨言,若是任由摩尼教發展下去,朝廷勢必要為其所害!”見樂天不語,醉海棠說道,說完看樂天似乎不為所動,又極力誘導:“若是除去了摩尼教這一禍患,不僅可保東南百姓平安,更還能助大人更上一層樓!”


  “姑娘這《杭州士紳錄》又是從何而來?”樂天揚了揚手中的書卷,輕挑起眉頭:“這可不是尋常伎家能夠弄的到的東西,今見姑娘對事情分析的絲絲入扣,姑娘到底是何來路,與樂某前後說了一番,又是何意,不妨全部說來!”


  “大人不相信賤妾?”醉海棠吃驚,目光中有幾分黯然的說道:“這《杭州士紳錄》賤妾得來也屬巧合,一月前那蔡鋆來杭州府上任,當時有人討好與這蔡鋆特獻上這本書,當日那蔡鋆酒醉夜宿於賤妾這裏,賤妾花了一夜的光景將這本書抄了下來。”


  樂天又怎肯相信,輕笑道:“那蔡鋆身為知府,父親是當朝權相可謂是家世顯赫,你為何不向他求助?”


  “妾身地位卑賤,何況大人認為蔡鋆那個花花公子能成得了大事?”醉海棠反問道。


  樂天又搖頭道:“在杭州城裏,姑娘也是排名前幾的名伎結識的封疆大吏自是眾多,更是那蔡鋆不齊,兩浙路製置使、廉訪使、轉運使、提刑官自是眾多,哪一個不手握東南權柄,哪一個又比樂某位高權重?”


  “大人認為一眾為虎做倀,幫著應奉局、造作局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吏會相助賤妾這個風塵女子?”醉海棠再次反問道,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況且那摩尼教行事詭密,不止在兩浙路,在東南更是有不少中、小富戶甚至官吏都是摩尼教的信徒,恐怕妾身將此事報上去,那些隱藏在官府裏的摩尼教教徒就會將妾身除去,賤妾又豈會去自尋死路!”


  這個小娘子不僅有著美貌,更有著心計,兩世為人樂天對於曆史上發生的事情也是有些了解的,在心中也相信其所說的話,但心中警惕這醉海棠是否還有其它的用意。不過話說回來,以醉海棠的相貌、心智,若真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收入皇城司中為自己使用倒也不錯。


  醉海棠久經曆練,心思剔透伶俐的很,對於樂天心中所想也是清楚的很:“也怪不得官人不信任賤妾,官場狡詐,大人警惕的很也在情理之中。”


  反複思慮了一番,這醉海棠隻是揭出了自己的身份,又說了些摩尼教的事情,並沒有暗算自己的地方,對此樂天也不覺得其對自己下了什麽套。心中又對摩尼教有些興致,想了想開口道:“說罷,那曾催逼你父母雙亡,又將你賣入倡家的摩尼教鹽官縣魔王姓字名誰,如今又在哪裏,都與本官說個清楚罷,本官雖說未必能與你報仇,但日後或許能有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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