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拉趙楷入股(上)
一場虛驚!
“樂天可在……”
就在樂天剛剛將心放到肚子裏轉身正欲向內宅行去的時候,忽聽到門外傳來一道不男不女的腔調。
“官人,聽聲音像是宮內的宦官!”隨在樂天身邊的屠四說道。
樂天點了點頭,向旁邊的屠四示意了一個眼神。屠四得到示意後開口叫道:“我家老爺在呢!”
隨即那位宦官在門外拖著長腔再次喚道:“快讓樂大人出來,今日恰值上元節,太子殿下特賜下浮元子與樂大人享用……”
所謂的浮元子就是後世所說的湯圓,做法也與後世相同,在宋代這是一種剛剛興起的新奇食品,隻不過彼時尚未有元宵、湯圓一詞。
聞言樂天一驚,朝廷官員之中誰不知道徽宗寵愛鄆王趙楷,鄆王亦有奪嫡之意,所以太子趙桓與鄆王趙楷之間的關係很是微妙。不接便直接開罪了太子殿下,若是接了難免不會讓鄆王趙楷生出誤會。
權衡利弊之後,樂天吩咐道:“大開中門迎客!”
古人待客之道深有講究,大開中門是表示無私的意思,也有表示禮節尊重之意;除此外長輩前來開大門以示尊重,若是平輩親戚與親近朋友來振訪,隻需開側門便是;若是不喜歡與要避嫌之人,也要開大門以示二人關係一般。
那來送浮元子的東宮內侍嘴裏念叨了兩句樂天是忠直之詞、特賜吃食之類的碎叨話語,樂天又表示拜謝後,便離去了。
老爺平安無事,宮中送來浮元子的消息在內宅傳揚開來,樂家後宅一個個妾室來看新奇與熱鬧。
盯著雪白的生湯圓,菱子忽閃著大眼睛說道:“老爺,咱們平輿老家過上元節吃的是蝌蚪粉與糖塠,這浮元子又怎麽吃?比那蝌蚪粉與糖塠(dui)好吃麽?”
秦姨娘家是開酒樓生意的,自然聽說過浮元子,也知道熟悉蝌蚪粉與糖塠的做法,笑道:“咱們平輿老家的蝌蚪粉是用小麥粉或是綠豆粉加水和成很稀的麵糊,舀到漏勺裏,就著滾水鍋輕輕晃動,麵糊會順著窟窿眼兒往下漏,啪嗒啪嗒掉入開水鍋,先沉底,再上浮,兩滾煮熟,笊籬撈出,衝涼,控水,拌上鹵汁,拌上青菜,就可以吃了。
糧塠是用麵粉與紅糖做的,也很簡單,將麵粉和紅糖拌勻,加水和成很稠的麵團,再搓成長條,掐成小段,搓成一個個小圓球,入油鍋炸熟,用竹簽子串起來。”
臨產在即的姚小妾看著雪白玲瓏的浮圓子,歎道:“宮中的吃食就是精美,比尋常大戶人家精致了何止百倍!”
六房小妾裏以姚真兒來曆最為神秘,連樂天也不願意多說,今聽了姚真兒的話,其餘五人很是驚訝,紛紛猜測姚真兒有可能是汴都哪個大戶人家做過丫鬟婢女。
“妾身隻以為江南在上元節時才吃元宵,沒想到汴都也是吃的!”來自江南的王小妾與墨嫣二人說道。
盈姨娘在平輿呆過,也到過汴梁自然知曉過節的風俗,“上元節吃浮元子的習俗,主要是在江南與北方似汴都、洛陽這樣大城市,似蔡州、平輿那般的中小城市在上元節時,吃的是蝌蚪粉與糖塠。”
“今日不管是浮元子還是蝌蚪粉與糖塠,讓你這丫頭吃個飽!”樂天伸手捏著菱子的鼻子,又說道:“今日晚間官人我陪鄆王殿下賞燈,就不陪汝等去觀燈了。”
“妾身這身子實不方便,便不去了!”姚真兒說道,心中也怕上了街會被人認了出來,那邊懷了身孕的王小妾與盈姨娘也是同樣表態。
秦姨娘、曲小妾、墨嫣也是識趣的很,紛紛言稱在家看護姚小妾,隻有菱子一個人因為看燈不成而噘著嘴。
“不去也好,留在家裏反倒熱鬧一些!”對於家中小妾的表態,樂天表示很是滿意。
菱子依舊為不能出去觀燈而嘟著嘴。
“菱子,東京城裏的花燈雖是熱鬧,可是你知道有其間有多少浮浪紈絝子弟麽?”盈姨娘看菱子依舊不大高興,語氣變的凝重起來:“在汴都這種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的地方,莫要像妾身去歲時那般,為老爺惹下禍事!”
聽的菱子心中一驚,小嘴收了回去,不敢再有任何表情。
若問宋代最熱鬧、最盛大的節日是哪個,正確的答案不是春節,而是也喚做元夕的上元節。
正與家中妾氏耍樂之際,尺七忽的來報:“官人,方才來個小內侍與鄆王千歲傳話,言稱王府距內城路途遙遠,官人不必遠驅王府拜見,隻需在家中等待行歲車駕便是,千歲今日也要來皇城端門外賞燈的!”
“官人得之王爺青眼無人能比也!”對宮中事務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的姚小妾,很是高興的說道。
汴梁內城擁擠,便是諸皇子成年開府也是選在外城,樂天要去鄆王府上拜見要遠遠的繞了一大圈。
得了鄆王吩咐的樂天隻好守在家中,到了傍晚時分,有小宦官來請,樂天才隨著那小宦官出了門向巷口行去。
“小民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如此相待!”離著鄆王趙楷的車駕還有數丈遠,樂天連忙拜道。再觀車駕之上的趙楷,大半年的時間未見,卻是比以前成熟了許多,更多了沉穩氣像。
車駕之上的鄆王趙楷揮手示意樂天免禮,笑道:“樂卿現下雖是布衣之身,名望卻不比本朝王介甫弱上半分……”
這時來喚樂天的小宦官,說道:“樂大人,讓車罷!”
“小民不敢!”樂天吃了一驚,口中連忙。
鄆王趙楷笑道:“樂卿上來罷,本王還有些事情要問你!”
謝過恩,樂天上了趙楷的車駕。
潘家樓位於汴梁鬧市之中,住在此處之人非富即貴,左右鄰居看到樂天上了鄆王趙楷的車駕,心中驚呼樂大人離起複不遠矣。
冬日天短,此時天色近暮,坐在車駕之上,樂天隻見沿街之上家家門前燈火、處處管弦,那掛在沿街之上的燈品甚多,件件都精妙絕倫,街頭之上有各色藝人表演各種娛樂節目,還未至天黑,街人觀燈之人便己經熙熙攘攘,更有不少雲英未嫁的小娘子也是穿的漂漂亮亮出遊。
細觀街麵之上,每二百步即設一巡察炎警的哨崗,人群之中更是差使巡視,以防有意外事故發生。
元宵節最容易發生的意外主要是火災、兒童走失與治安事故、刑事犯罪。為防範有奸|人趁火打劫,趁亂作案,官府在元宵夜自然要加強巡視。
對宋朝曆史知道一些的樂天卻是輕歎,上元節似宋代這種景像到了韃子朝元代便不複存在,明代雖然恢複了上元節觀類,卻因受了理家學說的影響,則因“正月上元日,軍民婦女出遊街巷,自夜達旦,男女混淆”而“痛加禁約,以正風俗”。
知道太子與鄆王的關係,這大退要抱的牢靠些,樂天最先開了口:“今日,太子殿下與臣賜下了浮元子!”
“皇兄也是欽樂卿之忠正,賜與些吃食也是理所當然!”鄆王趙楷看著滿街的花燈,依舊一臉笑意,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這樣就算沒有事了,樂天暗暗呼出一口長氣。
頓了頓,鄆王殿下看似極不在意的說道:“聽史勾當官說,是樂卿建議拱州、潁昌、鄭州、開德四輔領兵之官,應輪換將官或以諸皇子輪流短暫執掌?”
樂天忙回道:“是臣不大成熟的建議!”
“樂卿觀事甚為透徹,這四輔拱衛汴都一直為父皇所重視,但在掌兵之事也是頗感頭痛!”鄆王趙楷點頭道,又說:“若卿之建議為父皇所采納,本王怕是要執掌一輔的,到時以卿為副手,替本王執管如何?”
不知鄆王所言是真是假,還是有意試探自己,樂天忙辭道:“執管一輔兵馬,動輒要三、四品的官職,臣無此之望也!”
鄆王趙楷笑道:“卿暫領過杭、秀、越三州水軍,又有剿匪、平逆的功績,說明卿是有帶兵能力的,再說本朝有低品官員差、充高品實職之例,此事不難爾!”
聽趙楷這般說話不似有假,樂天卻長歎一聲,道:“草民現在為布衣之身,自見朝中如蔡京、白時中等佞幸之流得勢,又經此次黜職己生心灰意冷,隻想做些生意過些平淡日子,衣食無憂罷了!”
出此言,樂天不是在刷聲望,而是心中另有所想。
聽樂天的話,趙楷微微一怔,“聽卿之意,似乎無意仕途?”
“實不相瞞,草民確無意仕途,隻想做些生意。”樂天很是誠懇的說道,又輕聲問道:“不知殿下有做生意賺錢的打算麽?”
“樂卿距離起複之日不遠爾!”對於樂天的說詞,趙楷隻是一笑:“過了元月,父皇便要太廟獻俘,樂卿做為有功之臣,在太廟獻俘之際自應出列,以卿之才,父皇若是不用,豈不遭人非議?”
樂天也清楚也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太廟獻俘,做為功臣的自己自然是要出場的。再者說大官宋員特別是文官,起起落落是自然之事,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聽到樂天提起了經商,趙楷心中也是起了興致,話說趙楷有意爭嫡,要收買人心自然少不了銀錢,“本王雖為皇室,但本朝不限製皇族子弟行商,皇族子弟不少行商巨富的!”
聽趙楷之意,顯然是有興趣。樂天接著說道:“臣最近在聯絡蔡州、杭州的巨商大賈在做錢莊票號也就是金銀鋪的生意!”
“金銀鋪的生意雖然收入不錯,卻隻能算做一般!”趙氏皇族中人有不少是做生意的,趙楷自然是知道一些的,而且自家也有相應的產業。
樂天說道:“臣做的錢莊與別處金銀鋪不同,因為它現在有五大分號,分別遍布汴都、楚州、揚州、蘇州、杭州,過些時日後打算在蔡州再興辦第六家!”
聽了樂天的介紹,趙楷很是驚訝:“做金銀鋪生意,本王隻聽說過一城隻開一家或數家分號,何來聽說沿本朝數座大城開設如此多分號?”
樂天細細說道:“殿下,汴都、楚州、揚州、蘇州、杭州五城,分別是汴都沿廣濟渠至楚州轉運河向杭州行去之水路,殿下若是商賈行商攜巨款長途行走定有諸多不便,若是將大筆銀錢存在票號中,並手中持以票號開具的票據,待到了杭州再憑手中票據去連鎖票號中將錢取出,其間隻需付上一筆小小的手續費,便能樂得輕鬆自在,又免去攜帶大宗錢款的煩惱,何樂而不為?”
匯通天下這個構思,放在這個時候絕對有著劃時代的意義,它比交子更為實在,也更為方便。樂天心中更清楚自己要將這票號做大,會遇到些來自各方麵的困難,身後自然要有一個極大的靠山,鄆王趙楷正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