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身陷包圍
語言是一門藝術,更是一個巨大的象征係統,體現一種權力關係和社會結構,以及社會規範和禮儀。
做官之人說出一句話,更是技術與藝術的結合體。做下屬的不僅要努力學習語言藝術,更還要揣測上司的心意。
“屬下告退!”明白了童貫的意思,那武將麵帶會意的微笑,眼中閃出一縷寒芒退了出去。
見那武將退了出去,侍候童貫用膳的小宦官獻媚的說:“那小兒真是不知道怎麽混到六品官的,連老祖宗的事也敢插手,死他幾十次都不多!”
聞言,童貫挑起眉頭冷冷的望了眼那小宦官:“自己去掌嘴!”
……
利益!無所不在的利益,令樂天頭冒冷汗,自己在定邊軍雖然賺了錢,可卻觸動了軍中不少人的利益。
此行去震武軍原本最大的威脅是北麵可能攻來的西夏人,但樂天知道此行自己不僅僅是要防著西夏人,更要防著西軍裏某些人的黑手。
西北是與西夏對峙的最前沿,年年有戰爭發生,軍中將領指著這些士卒拚命故而不敢喝兵血,沒有喝兵血的油水,隻能在戰利品上打主意了。
西北民風樸實而剽悍,西軍中的士卒和百姓一樣都是純樸的一群人。雖然上麵沒有喝兵血但在戰利品上卻一直有一種如刺在哽的感覺。樂天來了,帶來了一外名叫票號的新生事物,更能將自己的戰利品平平安安、分毫不差的帶回家,從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對樂天感激不盡。
這一夜,貓九睡的很是踏實,壓在心頭上的心病終於根除,那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是前所未有的。不止是貓九,連同貓九手下的這一群兄弟也是有同樣的感覺。
雞叫頭遍的時候,貓九就從榻上躍了起來,將一身穿戴準備齊整便向手下兄弟們睡的大通鋪走去。一把推開門,貓九扯著嗓子叫道:“懶蟲們起……”
話剛說到一半,貓九便閉上了嘴,隻見得自己手下這些兄弟早己經與自己一般穿戴齊整,不由傻笑了起來,看來這些兄弟與自己心情都是一樣的,如釋重負啊。
清晨的陽光將一眾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每個人的身上都被初陽酒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驛站外,貓九帶著手下二十多個兄弟整齊列隊,皇城司的一眾軍卒也是肅穆而立。
“兄弟們辛苦了!”樂天出了門,目光掃過候在外麵的一眾兵馬點頭道,又向尺七遞了一個眼神。
事先就有了安排,隻見隨在樂天身邊的尺七得到示意後,從懷裏拿出一遝官交,挨個分發到每一個士卒的手中,
看著手中的官交,那是五十貫麵值的,雖說大宋的官交貶值的厲害,但這五十貫官交再貶值也值個十六、七貫錢,西軍士卒一個月俸錢才六、七百文,加上其他醬菜錢、衣物錢,折現不過才一貫多點,而鄉下三貫錢便可以買上一畝田,這絕對不是一筆小錢。
看著手中的官鈔,貓九很是不解:“大人,這是……”
“收下罷!”樂天笑道:“此去震武軍路上凶險,這些是兄弟們路上護衛樂某的辛苦費!”
“這太多了,小的不敢收!”貓九忙說道。
“這是兄弟們應得的!”樂天目光掃過貓九與其手下的一幫兄弟,正色道:“眾位兄弟都是久經沙場陣仗之人,本官在路上的安危就拜托諸位了!”
貓九手下的西軍弟兄們叫道:“小的定然全力護衛大人!”
“大人,您放心,若有人在路上敢對大人不軌,除非他先從小的屍體上踏過!”待兄弟們的話音落下,貓九抱拳說道。
自從將身上的號甲套在身上之時,這些士卒們就做好了賣命的準備,但卻從未見過你樂天這麽好的官員,不止是說起話來平易近人,對待下屬更是優渥,這不是軍中那些官員所能相比的,既然左右都是賣命,給這位樂大人賣命,死也值得。
點了點頭,對於貓九等人的表達很是滿意,樂天上馬將手一揮:“出發!”
路上雖說凶險,但樂天還是在定邊軍留下了二十幾個皇城司士卒,有皇城司士卒在票號附近,絕對不會有人敢去票號生事。當然這二十幾個士卒的馬匹也就給貓九等人備下。
與此同時,就在樂天一行人出了城門之際,定邊軍西門有十數騎衝了出去,揚起一路塵煙。
剛剛出了定邊軍北門,目視著北方許將警惕的說道:“大人,路上要不要先派出些士卒查看?”
“不用!”樂天搖了搖頭,“這些人若想動手,絕不會在定遠城附近,而是選擇在距離震武軍附近!”
隨在樂天近前的貓九很是不解,忍不住開口問詢道:“大人,這是何意?”
西軍的漢子就是直爽,換成樂天以前在杭州的屬下將領與樂天說話時必定先要抱拳致禮,這貓九卻沒有什麽禮節,不過也不能怪貓九,貓九雖然見過不少軍中將領,卻是沒有能正麵說話的資格。
對此,樂天不以為意。隨在旁邊的尺七歎道:“這位大哥有所不知,我家官人奉了天子之命,將票號開在了定邊軍勢必要影響了某些人的利益。”
聞言,老兵油子貓九想起了昨日吳軍需去票號鬧事,立時明白了其中原因,更是明白斷人財路如殺父母的道理。
想了想,貓九回道:“小的自從參軍起就駐守在定邊軍與震武軍,對這一帶的情況熟悉非常,想來我等隻要沿著傳遞軍情的營寨據點道路前行,定然不會有事的!”
“本官的安危,全依仗了你了!”樂天點了點頭。
貓九忙回道:“小的定不負大人之托!”
繼續前行,望著光禿禿的山崗,許將歎道:“一路之上盡是漫沙煙塵,那震武城想來也是塊不毛之地了!”
“大人卻是說錯了!”引路的貓九回道:“小的是去過震武軍的,那震武軍並不是什麽不毛之地,反倒是風景秀美,軍中郭傅師郭大人更是說震武軍更是像塞上江南一般。擁有此地,可以囤兵種地,將領更無需為軍糧犯愁。”
“真是如此?”樂天也是起了興趣。
要知道大宋與西軍打仗,軍糧是最為令人頭痛的事情,數十年前永樂城之敗雖說與軍中將領不和有關,更是與軍糧的匱乏脫不清幹係。
橫山絕不是什麽不毛之地,產糧產鹽更是西夏人的征兵之地,若隻是地勢險要的不毛之地的話,北宋西夏也不會在此打了八十多年的仗了。
在軍中幾年,貓九早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新兵蛋子,接著說道:“前歲劉老大人於古骨龍修建震武軍自然有老大人的謀劃,震武城控厄地勢險峻的虯六嶺山脈,下瞰清水河(今浩水河),控製烏爾戩(今天的喀羅川)渡口,進可攻,退可守,據軍中將領們說,以震武軍為據點,可以東取朔方,也可以向北威脅涼州河西走廊……”
聞言,樂天心中立時明白震武軍的作用,劉法在古骨龍修建震武軍絕不是無的放矢,震武軍是河湟與河西地區的一個戰略樞紐,無疑是兵家必爭之地。
“震武軍此前為何喚做古骨龍?”樂天很是不解的問道。
在西軍效力,貓九自然是知道些事情:“大人,據小的聽人說以前有人曾在震武軍曾挖出古龍的骨骸,故此才有了古骨龍的說法。”
從定邊軍到震武軍有二百裏的路程,不過路上多崎嶇山路,行了一日後,再過百多裏便是震武軍了,路上有著貓九的帶路,也是沿著諸多兵寨而行,故而也沒什麽危險,但樂天知道距離震武軍越近,就意味著距離危險越來越近。
雖說樂天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來襲擊自己,但從曆史上的種種教訓來看,快到終點的時候,人的心理也是最為鬆懈的時候,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也總是發生在這個時候,由古至今,很多英雄誼傑便是死在這一刻。
雖說心中惴惴,但看到遠處的駐兵的營寨,樂天一顆心又放鬆了不少,一路之上隻要到了有駐軍的地方,樂天便算是喘了口氣。
樂天不是欽差,雖說有個六品的官職,但人家常年征戰的西軍的眼中,樂大人根本沒什麽份量,每過一處兵寨人家最多不過多打量這支隊伍幾眼,確定這隻隊伍沒有什麽危險便不再理會。
意外,就這麽發生了。
就在樂大人一行人馬到了那處營寨附近的時候,隻見那處營寨突然寨門大開,呼啦啦的出現許多人馬,一擁而出的兵丁看上去足有數百號之多。
樂天兩眼圓睜,麵色立時蒼白起來,渾身忽然打了個激靈,一種懼意湧上心頭,心中更是明白是怎麽是一回事。
“後退!”
在杭州灣外,樂天也是見過陣仗的,很快恢複了冷靜,將手一揮,示意後軍變前軍,依仗胯|下馬匹的速度優勢,迅速退出這片有可能發生危險的地方。
嗚……
就在樂天的話音落下後,號角聲突然從樂天的身後響起,就在下一刻,剛剛調轉馬身轉過身的樂天向遠處望去,隻見從身後走過的路上一群黑點出現在視線裏,遠遠的望去,那群黑點足有數百個之多。
被包圍了!
樂天意識到,兩邊是高|聳的山峰,自己行的這條路是沿山穀而行的,前後堵住正應了那句話甕中捉鱉。令樂天想不到的是,這些人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動用這般多的人馬。
這裏是大宋的地界,自然沒有宋兵包圍宋兵的道理,是怎麽一回事,所有人不用猜心中也是明白的很。
許將手下的一眾皇司人馬從未上過戰場,什麽時候見過這般大的陣仗,一個個嚇的麵色蒼白,甚至有膽小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
很快,許將恢複了平靜,從腰間抽出長劍道:“大人,我等護住你,衝出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