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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漸不平靜

  “李大人這般說話可是冤枉林道長了!”趙鼎一笑,又言道:“今歲陛下詔令天下前,曾問詢過林道長,林道長曾上表雲:臣本山林之士,誤蒙聖恩,若更改僧徒,必招眾怨,乞依舊布衣還鄉。


  而陛下下聖旨不允,並命不得再有陳請。”


  趙鼎話音落下,李綱麵上帶著些許不屑的笑意,話語間竟然帶著幾分調侃:“李某政和年間於朝中為官,實未曾聽聞過此事,若李某未曾記錯的話,趙大人前歲還在洛陽為令,並未在汴都,這其間所謂內情怕隻是道聽途說罷!”


  聞得李綱之言,趙鼎還是甚有涵養的,麵上並未有半分不悅之色,淡笑道:“吾非皇族,卻是國姓,這些事情多是從皇家處聽來的,應該不會有謬誤之處。”


  太祖有製,皇族不得幹政,大宋這些皇族子弟們莫說是涉政便是尋常聚在一起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引發皇上猜疑。趙鼎是個不起眼的小官又是國姓,與這些皇族交往倒也沒什麽忌憚。


  若論資排輩,崇寧五年登進士第的趙鼎絕對是李綱與陳淩元的前輩,此時不過是正七品,顯然不是那阿諛附諂之人。


  “是李某失言了!”李綱向趙鼎拱了拱手,隨即雙手奉起身前的茶碗,向著趙鼎、陳淩元、樂天三人環敬了一圈,眼神中帶著決絕之色:“喝完這杯茶後,李某便要回去寫奏疏了,明日之後李某怕是要與諸位天各一方,這杯茶權當是李綱的辭行酒……”


  聞言,樂天三人也是端起了麵前茶碗,向李綱回敬。


  飲過這碗茶,李綱哈哈大笑離去,笑聲中的樂天看著李綱那孤寂離去的背影,大有當年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氣勢。


  ……


  “老爺,您可要給奴家兄長做主哇……”


  傍晚,王黼剛從宮中回到位於昭得坊的宅子,自家小妾便哭器啼啼的迎了上來。


  “出了何事?”看著自家生的最美又最為得寵的小妾哭的梨花帶雨,王黼心中甚是不忍不解,忙上來勸慰。


  那“奴家哥哥看到河中飄著許多無主的木料,想起老爺近來要修葺宅院,故而帶了些家奴要將那些無主木料帶將回來,卻不料被京中那個多管閑事的狗官給攔了下來,不止將奴家哥哥打斷的腿,還將奴家哥哥拿到了開封府……”


  “何人這麽大的膽子?”聞言,王黼挑起了眉頭,隨即向與下人喚道:“讓劉管家來見我!”


  看到王黼動了怒,那小妾一邊在王黼麵前撒嬌一邊扭捏,“老爺,你一定要為奴家兄長做主啊……”


  又哄又勸的,王黼才將自家小妾哄好,又喚丫頭將這小妾送到後宅。


  不多時,家中劉管家被尋了來。


  王黼開門見山道:“今日鄭小妾兄長一事,是怎麽回事?”


  “回老爺的話……”那管家將事情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那樂天不止打斷了鄭阿大的腿,又將鄭阿大送到了開封府,開封府尹又下令用重枷將這些人都枷在了開封府門前?”王黼皺起眉頭。


  劉管家哭喪著臉,語氣中帶著挑撥:“是啊,老爺,鄭阿大己經表明了老爺的身份,那樂天依舊將鄭阿大的腿打斷,又送到了開封府,開封府尹聶昌又給他幾上了重枷,這與打老爺您的臉有什麽兩樣……”


  “混蛋,做出這等事還敢報出老爺我的名號?”王黼怒不可遏,王黼能官居高位絕非隻是靠投機取巧而來,很快意識出其中不妥,若是有人借機拿此事在朝中大做文章,自己好不容易搏來的聖眷怕是立時會一掃而空。


  失了聖眷,自己還能爬上蔡京曾坐到的那個位置麽?此刻樂天在想。


  “等等,你方才說那樂天將鄭阿大人等人拿到開封府,罪名是冒充咱們王府奴仆?”隨即王黼忽又追問道,


  “是的!”劉管家應道。


  王黼點了點頭,心中明白樂天也是不想撕破麵皮,而且還有意為自己保全臉麵。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看著劉管家,王黼麵色越發的難看,口中恨恨的罵了一聲。


  “小的知錯!”被王黼無端的罵了一句,那劉管家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沒理會劉管家,王黼麵帶恨色口中自言自語:“要不了多久,大宋特進、少宰的位置就是王某的,怎麽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隨即王黼陷入到深思之中。


  足足有盞茶的光景後,王黼麵上漸漸現出一絲喜色,微微的點了點頭。


  隨即,王黼又吩咐道:“劉管家你速去趟賬房,著帳房先生將那鄭阿大還有被拿到開封府裏的一眾奴才,俱都除了府中名籍,且將其所經手的賬目全部注銷。”


  “老爺……”劉管家顯然不明白王黼這是什麽意思,但從個人角度上來看,顯然這麽做是不對的。


  看劉管家猶豫,王黼不耐,“聽我吩咐便是!”


  ……


  汴都大水圍城己近十日未退,除了大內每天頒布救災敕令與工部官員忙忙碌碌外,朝堂上下竟然是出奇的平靜,便是尋常喜好聞風奏事的禦使在這十多日裏也齊齊的噤了聲。


  所有人都清楚的很,在暴風雨來臨之前,素來都是風平浪靜的。


  宣和元年五月二十九,奮鬥在安置災民第一線,有十多天沒回家的中書大人樂天破了例的回了趟家,倒不是安置災民的事情做完了,而是自家那兩個男娃滿了周歲,這個生日是一定要過的,而且自家盈小妾與王小妾距離臨盆時間也越來越近,自然要好好體貼關心一下的。


  神宗時期大宋才形成五日一次早朝的規矩,同樣這早朝也是文武百官最為頭痛也是最不情願的一件事,因為大宋上早朝的時間是不固定的,但規定卻是明擺在那裏的,一定要在天亮時上早朝。


  要知道一年春夏秋冬四季,太陽升起的時間是不固定的,冬天太陽升起的晚,一眾大臣便可多睡些時候,但夏天太陽升的早,寅時多些太陽就升了起來,也就意味著那些住處距離大內禁宮遠的大臣,要在每日三更天就要起床來上朝,白日又要辦公,這日子過的是相當不順暢。


  宣和元年五月三十日,本月最後一次早朝,樂天在一眾羨慕的目光中來到待漏院。


  年紀輕輕就官居四品,未娶正妻家中便六房貌美如花的小妾,而且嶽父又是江南有名的財主,連小妾陪嫁的都是一處距離大內極近的宅院,不需遠路奔波,大內這邊開待漏院大門,那邊樂大人出門都不晚,這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就在樂天進入待漏院時,卻感覺到今日待漏院的氣氛與往日不大相同,往日裏一眾大臣會三五城群的聚在一起議論些什麽,今日卻是出奇的安靜,甚至每個人的麵容上皆有憤恨與忌憚相混合的複雜表情。


  劉法兵敗統安城,折損數萬卻瞞不上報,而種師道出蕭關不過斬獲五千卻大肆吹噓,朝中誰不知曉此事,但童貫權傾朝野又有白時中、王黼等人阿諛奉承,又有哪個敢找不痛快,找不痛快之人如李綱等,還不是被官家去了職閑置。


  但令朝中大臣感到欣慰的是,樂天與劉法兵發蓋朱危,一連數場勝仗打的太過精彩,讓童貫大失顏麵。斬獲五千的小勝來比,哪裏比的上樂天的大勝。童貫此次回汴都,心中也是不痛快的很。


  不明所以的樂天,順著這些大臣的眼神向待漏院的一處角落望去,立時看到一個在西北遇到的熟人,隨即樂天向那人走去,拱手道:“見過童帥!”


  童貫抬眼看了看來人,立時認出了樂天,心中立時有種吃了蒼蠅的惡心感,卻也是不能失了風範,笑道:“樂大人風流年少,深得聖眷,便是咱家也是羨慕的緊呐!”


  “童帥說笑了!”樂天也是笑道。


  隨後二人便未再有任何言語。


  十餘日都在皇宮周圍與艮嶽安置災民,中書舍人樂大人一直不得空閑上朝,這次上了朝己經不複先前那般模樣要立於六品詞臣之中,而是立於四品大員之列,在一眾或白或花胡須的緋袍官員之中,未曾蓄須卻唇紅齒白的樂大人顯的有如鶴立雞群。


  隻是樂天臉頰上還有著一道淡淡的疤痕,令樂天的形像受了些影響。


  徽宗趙佶賜的祛疤藥,效果倒是不錯,十多日的光景,疤痕己經淡了許多,但依舊還是能看出來。


  上朝形成的禮儀一切都是按步就班,畢竟是固化的程序,而且還是徽宗趙佶又再次仔細規定過的,沒有人再會吃飽撐的提什麽意見。


  早朝,依舊如往日一樣的沉悶,除了那些例行的程式化的需要稟報的奏疏,沒有人會多說第一句話,因為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誰的心裏在打什麽小算盤。誰又準備到了什麽程度,會不會將對方一箭射於馬上,若打虎不死,那可就要麻煩許多了。


  此刻的樂天心中也惴惴起來,李綱在曆史上素有清名,昨日自己又見李綱那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情狀態,開始為李綱擔心起來,又不知李綱會在奏疏上奏報些什麽激憤語言。


  平靜中,誰也不知會有人下一步會上奏什麽事,卻聽有人出班高聲奏道:“臣有本上奏!”


  一眾大臣聞言,齊齊的將目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便是立於前排的朝中重臣礙於威儀無法向後麵張望,一個個也是豎起耳朵想要知道在這詭譎的氣氛中,是哪個想要奏些什麽。


  “不是李綱!”樂天立於四品大員之列,自然不能向後回頭,但也在極力辯識的聲音來源的方向,與說話者的身份。


  聽聲音來源的方向是在禦使班中,並不是李綱所在的起居郎文臣之中,樂天心中稍做安定後又在猜測此人要上奏什麽。


  “講!”坐於龍椅之上的徽宗趙佶,麵無表情示意道。


  那立於班中的禦使出班奏道:“啟奏陛下,臣昨日聽聞尚書左丞、口書侍郎王黼王大人家奴撈取災民水中泡塌房屋之木料,後被開封府拿下銬於重枷示眾,臣請彈尚書左丞王大人約束家奴不嚴之罪!”


  聽到這奏報,樂天立時驚訝了起來,這些雞毛小事也值的上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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