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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朝堂奏事

  汴都大水,近日朝堂之上越發的風平浪靜,朝臣們心中都清楚的很,遲早會有人拿此事來做文章,沒想到拉開風暴的序幕竟然卻是這麽一樁小事。


  靜觀其變,免得將自己牽連其中,這才是惜身保命之道,官場中的老油條心中都是這樣想的。


  聽到奏報,徽宗趙佶將目光投向王黼,眉宇間現出幾分不悅之色:“王卿,那禦使說的可是實情?”


  王黼出班上拜,麵帶沉痛之色:“啟稟陛下,臣能居此高位全憑陛下恩遇提攜,臣更是兢兢業業勤於公事,不敢有任何疏漏過失,尋常臣更是靜坐獨思己過,修身養性以古之大賢言行之訓為戒,事事不敢有任何怠慢,今這位禦使大請奏臣之所過,臣隻能聽憑審察聖裁。”


  說完,王黼立於一旁,雙手將頭頂烏紗拿下,以示待罪之身聽候裁斷。


  就在王黼剛剛退到一邊時,有黨羽出班說道:“這位大人所奏之事,怕是不實罷?”


  未理會那出言的王黼黨羽,出班舉奏王黼的禦使直接向上奏道:“臣昨日路過開封府衙,恰見開封府外一些被上了重枷的豪奴在那裏哀號哭泣,言稱是自己尚書左丞王大人家奴,無辜被拿入府衙,而開封府衙差伇言稱這些人是尚書左丞、中書侍郎王黼王大人的家奴,撈取災民水中泡塌房屋木料被重枷示眾的。”


  嗬嗬的笑了幾聲,那出班與王黼說話之人,目中露出不以為然之色,向徽宗趙佶奏道:“陛下,王尚書雖未位於三公也是列居九卿之臣,朝中所給之俸祿不可謂不豐厚,幾根泡在水中的木料才價值幾何?王尚書又何需於此……”


  話音落下,不少朝臣彼引對視皆是點了點頭,幾根木料才值幾個錢。便是徽宗趙佶也是不可察覺的點了點頭,在趙佶眼中王黼是自己選中的幾個相位人選之一,絕不至於會為了些許小利做出這等事來。


  立於四品大員之列的樂天此時也顧不得官儀,微微側身向禦使班中望去,當看清那出班舉奏王黼的禦使麵容時,眼中立時現出幾分驚訝來,就在回過頭的後刻後樂天立時明白了王黼的用意。


  “諸位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可命人去開封府衙將那人犯提來,其中內情一問便知。”見朝中一眾大臣不信,那禦使忙又說道,隨後竟然將目光投向樂天,向上奏道:“陛下,臣昨日不僅聽聞那夥豪奴自稱是王尚書家奴,更聽聞這夥觸犯律法的豪奴是中書舍人樂大人拿與開封府的。”


  那禦使話音落下,朝堂上眾人的目光皆是聚焦在樂天的身上,感覺這場戲的戲份越來截越大。


  立於丹墀下的梁師成此時不由的挑起眉頭,原本以為自己麾下有王黼與樂天兩員大將,日後定然可以將童貫一黨完全壓製於下風,今日自己這兩個左膀右臂怎內訌起來。


  就在梁師成眉頭緊皺之時,做為麵和心不和的老對頭童貫、鄧洵武與白時中等人不由的喜上眉梢,在這些人眼中看來樂天與王黼俱是梁師成一黨的,如今樂天與王黼內訌,這無疑是對方自毀長城。


  原本正欲上奏的李綱此時己經被眼前事攪弄的記了上奏之事。


  徽宗趙佶將目光投向樂天,“樂卿,可有此事?”


  聽到徽宗趙佶發問,原本計劃今日是來打醬油的樂天不得不出班,向上拜道:“啟稟陛下,確有此事,隻是與這位禦使大人所奏大有出入!”


  “講!”徽宗趙佶命道。


  樂天回道:“臣奉陛下之命安置受災百姓與防止疫蔓延,旰衣宵食日夜與災民同吃同住,不敢有絲毫怠慢,昨日有受災百姓言稱有人在取家中被毀房屋木料,為穩汴都平穩,臣特帶人去查看,卻見那些人均自稱是王尚書府上家奴,並且對臣大放厥詞。


  臣怒極之下對一眾宵小施以重刑,那些人隨即改口自稱是冒王尚書府上家奴進而趁火打劫發些家難財。”


  說到這裏,樂天向上拜道:“臣知自古便有亂世當用重典之說,今雖為太平盛世,然汴都當前正值水患之時,可謂情況緊急,若此事處置稍有不慎便會引發民亂,但臣限於職責所在無法奈何這些刁民,便將這些無賴解於開封府,請開封尹聶老大人判斷!”


  “竟有此事?”徽宗趙佶麵帶怒意,恨然冷哼道:“似此等趁火打劫之宵小,當正法以儆效尤!”


  汴都大水日久不退,本就引得趙佶心中憤怒,今日正尋到了發|泄時機,殺十幾個二十幾個人又算的了什麽。


  “陛下聖明!”


  就在徽宗趙佶話音落下後,朝中百官齊齊頌道。


  此刻的樂天麵容上卻是苦笑連連,沒想到自己向來是算無遺算,今日卻被王黼利用了。


  原來那出班奏報王黼家奴盜取木料的禦使,本就是王黼埋於禦使中的暗線,別人知道那禦使素來不與人結黨,但卻瞞不住與皇城司頗有淵源的樂天。而王黼正是看出了樂天不會與自己翻臉的底牌,將樂天利用了一把。


  此事雖然過去了,看王黼麵容上風淡雲輕,然而心底卻充斥了怒意,一眾家奴被砍的人頭頭滾滾是自己怎麽阻止不了的事情,這些人中不止有自家小妾的兄長,還有一些是本族之人,到時免不得家中人又來攪鬧自己,又是一番麻煩。


  不知不覺,第一幕戲結束,事情出人意料,結果又讓所有人覺的在意料之中。童貫、白時中等人立時覺的心中失望,原本以為二人內訌的這一幕並沒有出現。


  很快,殿中所有人意識過來,這本就是二人事先做好的一個局,王黼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口蜜腹劍笑裏藏刀那一套朝中有不少人也是知曉的。以王黼的人品,想來那王黼家奴趁火打劫撈取木料多半是真的,今日是王黼為了遮掩此事故意做局,使自己置身事外。


  雖然不是事情的真相,但很多人覺的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立時將樂天打入奸佞之列。


  不管怎麽著,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垂拱殿內再次恢複了平靜,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又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斂去苦笑,樂天忽想起了一件事,曆史上開封府尹聶昌與王黼不合,王黼為相後更是將聶昌貶謫外放,日後王黼落難之時,聶昌曾派人殺王黼於野,想來就是今日自己種下的因,數年後結下的果罷。


  “樂卿,此事你做的甚好!”就在樂天奏報過後,正欲退回班中,又聽徽宗趙佶問道:“近日災民營中情況如何?朕的子民尚好?”


  沒有回答徽宗趙佶所問,樂天先是拍了一個大大的馬屁:“陛下以仁孝治天下,以蒼生為己念,我大宋子民幸甚!”


  若是放在徽宗朝以前,似樂天這樣在朝堂上公然大拍馬屁,早有禦使上前斥責樂天為奸佞。但今日不同往昔,徽宗趙佶素來喜歡拍馬逢迎之徒,大宋早己不是昔年哲宗朝之前的大宋,朝堂上的大臣又有幾人不是拍馬逢迎之徒。


  “陛下仁慈,我大宋萬民之幸也!”聽到樂天一個馬屁拍下,不少大臣口中也是齊齊稱頌。


  待馬屁聲落下,樂天才奏道:“啟稟陛下,臣幸不辱使命,水患了初幾日災民中偶有傷寒、痢疾出現,幸陛下派出禦醫賜藥,又加以控製災民秩序,使的疫情得以抑製沒有蔓延。”


  聽樂天奏報,徽宗趙佶點了點頭。


  就在徽宗趙佶話音落下後,隻見有人出班,奏道:“陛下,汴都大雨受患百姓足有二十萬之眾,如今水患己有十數日,然大水卻依舊圍城未曾退去,臣以為是京城陰氣太盛所致!”


  聞言,百官將目光向說話之人投去,立時認出說話之人,正是此前官至監察禦史兼權殿中侍禦史,今歲三月因議論朝政過失,被罷去諫官職事,後改任部員外郎,剛剛被遷起居郎的李綱。


  李綱話音落下,隻見胡師文出班道:“李大人此言卻是不妥罷,今雖逢水患,但陛下心係萬民,我汴都子民並無不虞,然阿大人所言京城陰氣太盛,怕是另有所指罷!”


  以於李綱,徽宗也是頗為不喜,然卻沒有立即出言,隻是麵上顏色陰沉了許多,但不得不耐著性子聽李綱奏報。


  沒理會胡師文,李綱向上奏道:“臣聽聞,內侍楊戩與京西北路立公田所,強占百姓田地,使百姓流失繼而爆發民亂,同時河東路、河北東路、河北西路、京東西路俱有來報,也因公田所一事民間多有聚眾為匪作亂,此實為內憂耳!

  想我大宋北有強遼,西有肘腋之患的叛逆夏賊,今汴都又逢水患,黃河以東及北之地又有民亂,實為內憂外患,故而臣認為我大枕頭陰氣太盛,招此難也!”


  “陰氣太盛?”胡師文嗬嗬冷笑了兩聲,口中言道:“李大人還是將話說清楚的為好,李大人所言怕意有所指罷,不妨明說,秘遮遮掩掩又豈是君子所為?”


  胡師文能官居高位,除了依靠是蔡京親家這層關係外,自身拍馬逢迎的本事也是不弱的,此時親家蔡京己然致仕,自然更要加位逢迎,才能使自家地位安穩。


  朝中百官聞聽李綱奏報,立時俱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李綱的奏報才是今日真正的大戲,劍有所指之處便有所傷,但也難免傷人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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