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擔心是多餘的
送走了禦史中丞王安中與紀大人,樂天在中華日報社審看為後日報備的稿件,同時也在思量著日後的對策。
所謂自己在報紙上與禦史之爭,究其實質實則是自己與童貫、白時中等人之爭,雖然事先被自己合縱聯櫻花左支右擋化解去大半,但此事免不得要鬧上朝堂的。
今日禦史中丞王安中前來,雖然言語間似乎有些雞同鴨講的味道,但其實己經說明一個問題,王安中無意與自己糾纏什麽,事實上王安中心中也清楚的很,有了下邊一眾禦史折騰,自己也犯不得去開罪樂天,畢竟樂天身後也是有依仗的。
樂天可以預料到,這些禦史將聯名奏疏遞上去,後日大早朝,徽宗便會召自己臨朝自辯奏對。
話說中華日報之紅火己經超出的原本意料,報社裏的一眾“汴漂”編輯主筆們早便一改當初的頹廢之氣,個個興致高昂,可以說中華日報的興隆眾人都感到與有榮焉。
看了幾篇預選的初稿,忽有人送帖子,樂天收下後打看了,原來是自己的半個老師陳淩元與國史院編修官宇文虛中二人聯合做東請他吃酒。
陳淩元是禦史還尋自己也就罷了,畢竟自己的打擊麵太廣,何況自己與陳淩元的關係是朝野皆知的,來尋自己報怨兩句也是無可厚非,怎麽連國史院編修官宇文虛中也來尋自己了,宇文虛中與自己隻是上次見過一麵,並沒有什麽交情,此番尋自己吃酒又是何意?
將帖子又看了幾遍,樂天在心中揣測莫不是宇文虛中是受了什麽人的托付,特意拉著陳淩元來傳話或理攤牌不成?
……
宇文虛中的麵子可以不給,但陳淩元的麵子自己卻不得不給,皆陳淩元算是自己半個老師。
按著帖子上的時間,樂天在夜幕剛剛降臨這際來到了距離端門外不遠的內禦街,自樂天於今歲春的獻俘禮後,再到西北榮立軍功,再後來又被差了安置流民的差事,這半年折騰下來,名聲在汴都城大的緊,不少汴都百姓也是識的樂天的,剛剛進了這家酒樓,立時有店小二將樂天引到了二樓一處極好的雅間。
推門而入,目光所及之處卻是陳淩元與宇文虛中二人早己坐在裏麵了,正在喝茶閑聊。
樂天拱手道:“未想二位己經久候,我卻來的遲了!”
說實話,陳淩元與宇文虛中見樂天還是有些尷尬的,論品階樂天己經是四品大員了,而自己二人還都處六、七品這個層次,忙起身還禮,待樂天坐好後,才入了座,招呼店家將酒菜端上席來。
說了幾句客套話,吃了兩杯酒,樂天先是將目光落在了宇文虛中的身上,笑道:“宇文大人今日怎有了閑情逸誌,請樂某吃酒?”
“下官是來景仰中書大人的!”宇文虛中笑道,隨即在樂天略有些吃驚的目光中,自顧自的說道:“自我大宋開國來未,而今歲變局之在深令我等修史之人感到驚訝,其一為夏賊敗入叩求和,許公主與中書大人;其二為樂大人創辦了中華日報,以下官之見實則心變了我大宋之輿情!”
聞言,樂天有些驚訝又有些意外:“僅此而己?”
這時,一旁的陳淩元道:“宇文大人,不妨直說罷!”
聽陳淩元之言,宇文虛中點了點頭,言道:“今日是陳大人約下官前來的,目的是要勸慰一下中書大人,眼前中書大人天上行走於懸崖之邊,稍不小心便要踏空,如今所處之境,中書大人可察覺否?”
能在朝堂上為官,大家都是聰明人,樂天自然聽得出其中意思,不過仍揣著明白裝糊塗:“宇文大人所說的可是樂某辦報之事?”
“不錯,宇文大人是陳某請來做說客的!”這時陳淩元開口,又說道:“你今辦得了幾日報紙,起初一期尚且算是風平浪靜,未想到第二期卻是直指禦史台,你連糾彈百官的禦史台都敢抨擊,這朝廷上下三省六部,你還會將哪部放在眼中,甚至會惹得人人自危!”
陳淩元直言,眼中也是帶著不少憂色。
“陳大人所言極是,樂大人今如同掌得話語之權,固然可暢快一時,但長此以往,對樂大人未必是為好事!”
陳淩元曝出一個自以為樂天不知道的消息,“今日己有三十多個禦史聯名簽了奏疏,打算明日呈與陛下彈劾於你!”
對此樂天並不表示驚訝:“朝堂上能出現這種局麵,又豈能怪得了樂某!”
“是為何意?”陳淩元在一眾禦史同僚麵前受了不少埋怨,心中自然有些怨氣。
看陳淩元露出的怨氣,樂天起身走向窗邊,麵上露出憤然之色,說道:“吾當初隻因路見不平而施援手,被蔡相外放於錢塘,機緣巧合下樂某於東南剿匪平逆以身進功,今歲春時又於西北立功破敵,甚至樂某不謙虛的說上一句,於大宋當山社稷,足以當得上勞苦功高四字,然童貫連同依附於其的黨羽,卻在陛下麵前進言,令樂某去適那夏人公主。
此事看上去風光美好,誰又有看到隱藏於其後的陰謀,樂某於本邊屢敗夏人,那夏人視樂某如仇寇,此去夏境,樂某能否全身而還,尚且是兩可之事;再說日後樂某便是娶了夏人公主全身還朝,朝廷還會繼續重用樂某,隻怕到那時樂某怕是形如外放!”
聞言,陳淩元與宇文虛中二人對視了一眼,樂天所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娶了夏人公主後,樂天的政治生命怕也隻能在閑職上廝混了,試想有誰能信任一個敵國的駙馬爺,甚至連同公主與駙馬爺都被國人當成人質來看待了。
想想自己受些同僚的怨氣,與樂天相比還真算不了什麽,陳淩元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宇文虛中此刻也不知如何安慰樂天,隻好道:“中書大人是於國有功之臣,天子必不會虧待!”
“二位可還記得上月汴都大水、李綱李大人被外放之事?”樂天忽又有激動的說道。
不待二人回話,樂天接著說道:“我等皆聖人門徒,自不信怪力亂神之事,然李大人所言汴都陰氣甚重,所寓意如何不需樂某細說,二位大人心中明淨的很,既然樂某被排擠到如今這等地步,隻不過是辦份報紙罷了,竟然還有人要時時揪樂某的過錯,做那雞蛋中挑骨頭之事,那就休怪樂某撕破臉麵了。
樂某剛辦了份報紙,便有禦史彈劾,既然他做的初一,便莫要怪得樂某做那十五,大家皆是比拚手段分個上下,輸的人自然便不要覺的丟了顏麵。”
陳淩元歎道:“你明知對方聖眷在身,還要以卵擊石?”
“李綱李大人亦不是如此麽?”樂天反問。
對於童貫等人,朝中一眾清臣心中又怎不忌憚怨恨,卻又無可奈何。
宇文虛中想了想道:“中書大人眼下有了夏人駙馬這個身份,倒是不怕那閹人,不過後日朝堂上,中書大人以一敵眾,怕是不易麵對。”
後日樂天麵有朝堂之辯己成板上釘釘之事,陳淩元歎了口氣,言道:“你因李大人之事與自家遭遇而憤然,因然情有可原,但此番做出的動靜甚大,難免不叫朝中眾臣心中顧忌疑慮,不得不謹慎行事。”
陳淩元話音裏說的很是明白,樂天麵對的不止是禦史台,便是三使司與三省六部也在看著呢,樂天可以開噴於這些朝臣之上的禦史台,就敢噴這些人,心中不得不防呐。
樂天言道:“上月李綱李大人以一己之力直言奏事時,禦使台諸位可曾聲援支持?還不是屍位素餐,樂某今日不過是辦份報紙當做喉舌為百姓言事罷了!”
突然間,陳禦史有一種錯覺,是自己看錯了樂天還是樂天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抑或是汴都的王化之氣太盛,活脫脫將一個賣滑使詐的世俗小吏,教化成了耿直之臣。
“不過二位大人也勿需為樂某擔心,便是樂某於朝堂上辯的輸了,大不了回家做富家翁去,朝堂上的諸位日後也免不了要與樂某打交道!”樂天絲毫不以為意,自顧自斟了杯酒,一飲而盡:“樂某現下還年輕的緊,有著大把的時間可以熬下去。安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走留無意,慢隨天外雲卷雲舒。”
此時,陳禦史與宇文虛中才想了起來,樂天便是不做官依靠中華票號與皇家建立起的關係,足可以自保,倒是讓自己二人的擔心多餘了。甚至在二人眼中看來,樂天才是人物大贏家,嬌妻美妾、寶馬香車、良田豪宅,另外不止是銀行裏有存款,而且連銀行都是他們家開的。
果不出樂天之前的預料,次日,回家賦閑的十餘天的樂天,忽收到宮中傳來的旨意,著自己於時朝會日入宮大朝。
二十日是為朝日會,也是中華日報第三期發行的日子,隻不過樂天在頭一天晚上報紙排好版開始印刷時,就命人將先印好的一百份拿到家裏,留著第二日上朝時用。
天色還黑時,樂天在武鬆、尺七、屠四幾人的簇擁下,來到宣德門前,立時間引來一眾朝臣大員們的注目,誰都知道攪弄今日朝堂的風雲人物到來了。
那邊,一眾聚在一起的禦史也看到了樂天,鼻間卻是齊齊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冷哼,眼瞳間散發出野狼似的幽光,顯然這是一群同仇敵愾的人。
對於今日聚在一起這些禦史們,朝中一眾大臣也是秉持著看熱鬧的心態,若這樂中書是那麽輕易被整倒的人,當初在錢塘縣早就不知被蔡相公整死多少次了。
誰成想結果越整治樂天,樂天的官做的越大,越整治越風光,此刻己成為四品大員的存在了,一群三、四十歲還窩在七品上徘徊不前的半仆街們想整倒另一個風雲人物,從技術角度上來說,多少是有些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