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偷梁換柱的學問
“是何人在殿外呼喚朕,聽其音貌似其狀十分淒慘,與朕傳進來!”聽到外麵的淒厲叫聲,趙桓高聲道。
做太子時,趙桓的日子一直過的戰戰兢兢,且不說趙桓與生俱來的優柔寡斷性格,但做為一國儲君的氣度與涵養還是有的。趙桓早養成了遇事不亂、不躁的性子。若是趙桓的性子不好,早被被趙佶尋到借口廢了太子。
眼底帶著喜意,李邦彥瞄了眼樂天,故做急躁狀與外麵喊道:“還不快些將人抬進來!”
樂天隻是笑而不言。
聽到趙桓喚自己,那邊被火槍打壞雙腿的內侍被一眾宮中士卒抬了進來,口中哭叫道:“官家,您可為奴婢做主呐,奴婢的腿被樂公爺給打壞了,向不了官家叩拜行禮,想這輩子是走不了路了……”
“住口!”那內侍哭叫到一半,被樂天喝止。
“樂公爺,這裏是皇城大內,不是你公爺府!”聽樂天訓斥那內侍,旁邊的耿南仲冷聲道。
將目光投向那被打壞雙腿的內侍,耿南仲做吃驚狀:“曹中官,發生了何事?你怎變成了這般模樣?”
耿南仲曾身為東宮詹事,自然識得東宮的一幹內侍中官,特別是侍候在趙桓身邊的一幹內侍,連名字也喚的出來。
聽耿南仲發問,那被打壞雙腿的曹中官哭叫道:“咱家的這兩條腿是被樂公爺打壞的!”
看到曹中官身上的衣衫與身下的擔架被血染的通紅,趙桓挑眉目光投向樂天:“樂卿,曹更說的可是事實?”
聽趙桓發問,樂天回道:“啟稟陛下,這位中貴人腿上的傷是臣打的,而且是這位中貴人讓臣打的,臣隻好勉為其難了!”
聽樂天一嘴歪理,耿南仲厲聲斥道:“樂公爺請自重,這裏是皇宮大內,不是你狡辯的地方!”
“什麽叫請樂某自重?”樂天挑眉,同時伸手一指那姓曹的內侍,“耿大人,你可以親口去問這位中貴人,是不是他親口說的要樂某打他的,樂某不過是應其之邀罷了,而且樂某的過之後,這位中貴人還口口聲聲說打的好,有本事樂某再打一次……”
說到這裏,樂天嘿嘿的笑了兩聲,向趙桓行了一禮:“陛下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帝國大廈附近去走訪一番,便知樂某有沒有蒙蔽聖聽!”
聽樂天說話,趙桓心中便明白了幾分,這曹更被自己派出宮行事很是囂張,結果囂張過了頭,被樂天修理了一番。
那被打傷的宦官曹更聽的,險些氣吐了血,沒想到樂天竟無恥到這般地步,眼珠轉了一轉,哭叫道:“官家,奴婢是奉了您的諭旨去查辦公事,樂公爺阻止奴婢公幹……”
“陛下!”不理會地上的宦官,樂天拱手向趙桓問道:“臣聽聞,這位是中貴人奉了陛下的諭旨,要查封樂某的帝國大廈,更抓捕樂某請來的西洋學者、通譯,更言稱要燒毀臣不遠萬裏從西方買來的書籍,還有一眾通譯花費年餘時間譯出的譯本,不知陛下是何用意?”
聽樂天這般質問天子,李邦彥、耿南仲二人眼中露出幾分喜意。甚至在心底更認為樂天這是故意觸天子楣頭。
見樂天打傷了內侍,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現下更是理直氣壯的質問自己,心中不禁生怒。不過趙桓養氣功夫十足,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隻是將目光投向李邦彥與耿南仲二人。
李邦彥、耿南仲二人會意,是自己二人向天子進諫禁止這些西洋學說的,事情自然是由二人引起的,樂天鬥嘴子的功夫是享譽朝野的,當初樂天不僅是不怕童貫、梁師成與蔡京、王黼等權臣,連天子趙佶的麵子也不給。
以樂天的犀利,新皇當然不能衝鋒在與樂天鬥嘴的第一線,這些事隻能由自己二人出麵。
想到這裏,李邦彥最先開口言道:“樂公爺所傳播的這些西方學說,我等皆翻閱過,其間所載與我大宋儒家孔孟學問多有相悖,更有離經叛道、忤逆君上之說,甚至不乏歪理邪說,實不利官家於我大宋的統|治,所以本官請求陛下查封帝國大廈,抓捕番奴與譯書的通譯,將番奴驅逐出境 ,所有文本盡皆焚毀!”
李邦彥話音落下,樂天上前一步,以手指著身上的皮甲,大聲道:“金人不日便兵臨城下,樂某以文人之身披甲以禦敵,而李大人身為宰相,現下不思退敵良策,卻勸陛下以文罪人興起了文字獄,其用心何在,實是令人費解呐!”
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李邦彥立時有在道義上站不住腳的感覺。
沒等李邦彥開口反駁,樂天繼續說道:“我朝有不以言獲罪之說,正所謂有則改之,無則加免。如今外有金人入寇,內有各地生亂、財賦不足國庫空虛之憂,陛下現初登大寶,正麵臨內憂外患,急需穩定人心之際,而你李大人卻在天子麵前進言以言獲罪,讓百姓惶惶、無法收攏人心,此舉無異於助寇,莫不成你李大人是金人派來的細作不成……”
“樂公爺,你莫要血口噴人!”李邦彥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
一旁一直不曾言語的唐恪不禁暗自搖頭,一時驚訝於樂天的戰鬥力,二是歎息現下著實不是整治樂天的時機。
而且朝中黨爭鬥嘴,也要講個天時地利人和。今日樂天一開口,金人入寇與新皇登基的天時、與打人時因為這曹更過於囂張,有百姓做證的地利便被其占了去,決定勝利條件三要素,三占其二,顯然樂天己把據了主動權。
太上皇趙佶當政時,李邦彥能上位執宰,因其外表俊爽,文章雙寫的好,又會阿諛順承諂媚才得以上位,並無多少真才實學,又因與支持鄆王的王黼生怨,才使李邦彥投向太子趙桓陣營,今日李邦彥能官居執宰,實是投機之幸,並不是因為有真才實學,故在與樂天開懟僅一個回合便敗落下來。
見李邦彥在與樂天的辯論中落了下風,耿南仲頂上,拿起案上的一本譯出的西方書藉,開口道:“樂公爺,縱是你說的天花亂墜,你這書中的內容有悖朝廷規製,總是不能掩蓋的事實,其中列言說什麽人人平等、自|由、民|主、共和等歪理邪|說,似這般不利於我大宋治於國家的言論,又豈能留於世上,成為生亂的根源?”
耿南仲在東宮任太子詹事,自然是有學問的人,絕非號稱“李浪子”李邦彥這類人可以相比的。
至於耿南仲口中所說的人人平等、自|由、民|主、共和,這些主張在古希臘哲學中雖然有一些,但隻占有極少的部分,而在大宋傳播來的書藉中有關這一塊的地方,卻被樂天偷梁換柱的掛了羊頭賣了狗肉,是被樂天夾雜了大量的個人私貨。
自|由、民|主、共和、人人平等,這是在後世十九世紀才喊出的口號,被樂天生生的提早了七百多年,也就是說在十二世紀的書藉裏,樂天便開始以自己對後世的普|世思想的理解,大肆宣揚普及後世的理論認知,讓老百姓的覺悟提早覺醒。
之所以這樣做,樂天並不是無的放矢。代表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蒸汽機出現了,代表第二次工業革命的發電機也出現了,但此時宋人的思想卻跟不上工業革命的步伐。正如後世的辮子朝一樣,清軍有著世界第六亞洲第一、當時世上最先近的軍艦與火炮,卻被東瀛倭國一頓胖揍,割地賠款喪權辱國。
所以,在樂天看來有蒸汽機、發電機隻是一個方麵,真正令大宋能進入資本主義社會的,隻能是後世某偉人的那句名言:“解放思想,發展生產力!”
大宋尚處於封建社會高峰期,這個時代的人連資本主義主思想都沒有,不轉變思想樂天又怎麽能夠讓大宋從封建社會成功轉型到資本主義社會。但樂天也慶幸,這個時代的儒家學說還保持著春秋時代的原汁原味,沒有經過朱熹的塗脂抹粉與朱元璋砍頭去尾的閹割,所以這個時代的中國還是開放不受束縛,百姓的思想還沒僵化,接觸新鮮事物不僅學的快,也不會保守的認為是離經叛道。
其次高產作物、橡膠等一係農作物的引進,樂天無不是為了日後的布局。所以說樂天為布局,鋪開的攤子也非常的大。
“耿大人說人人平等、民|主、自|由、共和等等學說都是歪理邪|說?”聽耿南仲所說,樂天反問道。
看著樂天,耿南仲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書中所說之言不是歪理邪說、離經叛道又是什麽?”
樂天嗬嗬的笑了起來:“前朝太宗皇帝曾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還認可過‘民為重君為輕’的孟子學說;與一代開明皇帝所言相比,這西洋學說倡導人人平等,又體力錯之有?”
說到這裏,樂天向哲宗趙桓施禮道:“陛下,先秦諸家學說興盛,諸子百家各有表述,儒家有講求‘仁政’、‘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恕道’;《孟子*梁惠王》其間所載與西人所倡的人人平等又何其相似;
道家的辯證法;墨家的科學思想;法家的唯物思想;兵家的軍事思想等等,這些皆可在西洋學說中能看到有相似之處,西洋學問與我華夏學問相比,頗有異曲同功之妙,我大宋尚不禁諸子百家學說,這西洋學說又有何離經叛道可禁?”
說到這裏,樂天目光投向李邦彥、耿南仲二人,突然加重了語氣:“李相公、耿大人,你二位這禁止西洋學說是假,想來大興文字構陷朝臣,排斥異己才是二位大人的真正目的罷……”
“樂公爺莫要血口噴人!”未待樂天的話音落下,李邦彥大怒:“我華夏學問博大精深,異域番邦乃茹毛飲血的愚昧蠻荒之地,番奴之學怎能與我大宋相比?番奴之學又豈能在我大宋傳播?”
耿南仲也是挑眉:“樂公爺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所做所為皆是為朝廷著想,豈又有狹隘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