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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0章 謂之為天時

  “發生了何事?”


  命人將尺八喚了進來,樂天問道。


  尺八忙稟道:“公爺,越州民亂,越州知府翟汝文著人急報製置使司,請求置製司派兵彈壓。”


  “越州民亂?”樂天聽聞稟報不禁挑起了眉頭。


  “現下京師情勢危急,怎麽越州又出了亂子?”呂師囊搖頭。


  呂將眯起眼睛:“公爺,越州緊臨杭州,若越州生事怕是咱們剛剛拿下的杭州也要生出許多麻煩來。”


  “此時越州生事對於朝廷來說是件壞事,與公爺來說未必是件壞事。”這時陳箍桶笑了起來:“或許還可為公爺所用。”


  “能不能為我所用,還要看越州現下是何情況而定。”樂天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去置製府司議事,你等快些將越州的事打探清楚稟與我知曉。”


  ……


  兩浙路置製司、杭州府衙官員多牽涉貪墨捐納一案,如今隻剩下小貓小狗三兩隻的狀態,所謂的議事不過是稟報一下,走下應走的議事流程,究其實質現下杭州府就是樂天的一言堂。


  樂天看了一眼越州傳來關於的公文,隻是掃了掃便扔到了一旁,不用細看樂天也知道這公文上的內容寫的是什麽,這越州知府翟汝文無非是在公文上寫有刁民無中生有、妖文惑眾、聚眾生亂,自己半分責任也沒有。


  北宋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八股文,但官府中的公文早己格式的如同八股文一般,而且出了責任也會按著官方的慣用的言辭推諉。


  按照曆史原本的進程,樂天知道靖康之亂遲早會發生的,依曆史原本的進程,南宋偏居東南一隅,所以樂天早早的便有經營兩浙的計劃,杭、秀、越、明四州做為兩浙路最為富庶之中,早早的就在樂天規劃之中。


  夜近子時,置製使司的書的房中,樂天倚躺在軟椅上,屠四、尺七垂手立於一旁。


  屠四最先稟道:“公爺,您剛回置製使司,咱們的人便將越州發生之事傳來了。”


  隨即屠接著說道:“越州生亂的原因很是簡單,從去歲起金人南下,朝廷於戰事上靡費甚巨,河北、河東為金人踐亂無稅賦可征收,朝廷隻能將目光投向江淮兩浙,江淮兩浙是我朝糧賦重地,曆年來財賦壓力極大,百姓負擔更重,實是經不起這些年從花石綱到方臘亂再到現下強行捐納的折騰。”


  尺七回答的更具體些:“公爺,您知道太上皇當初大肆揮霍,以致於府庫空虛、錢糧匱乏,軍械不足兵仗皆缺,兩浙方才太平沒幾年,今歲中原大雨,收成不足兩成,現下朝廷為了勤王之需,要各地官府準備糧草,又有許多官吏借機敲詐盤剝百姓,致使百姓對官府日曾益不滿。


  越州百姓知聞杭州之事後,有不堪忍受盤剝敲詐者聚眾起事,秀州水軍與地方廂軍皆被調去勤王,家中隻留下些老弱殘兵,而這些廂軍平素被官府當做勞伇對官府存有許多怨氣,此次越州生亂,很多廂軍不去馳援府衙,而是回入到圍攻府衙的隊伍之中,杭州府衙僅憑衙中官吏自是無法平息民|變,故而才向置製使司求援。”


  “這些廂軍都是土生土長的越州人,自是不會與自己鄉親切刀劍相見。”樂天點了點頭。


  說到這裏,尺七將隨身帶來的一封公文呈了上來:“公爺,這是朝廷自去年起勤王軍需的來源途徑,與有關兩浙的情況,小的著手下人總結好寫於這上麵了。”


  接過尺七遞來的公文,樂天正待翻開,卻聽有門子來傳話,說是門外有越州來差伇持公文來報。


  命門子將那自越州來的差伇喚了進來,那差伇施過禮後稟報道:“公爺,越州亂民鬧事愈演愈烈,現下越州府衙己經被亂民團團圍住,己有官差遭刁民圍毆重傷致死,翟知府隻能緊閉府衙大門,命差伇守於高牆之上自保,再鬧將下去怕是就要殺官了,小的是今天天還沒亮從後門狗洞裏鑽出來的,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


  那差伇一邊說一邊將帶來的公文呈與樂天,求道:“公爺,您若再不派兵前去救援,翟府尊怕是要……”


  “知曉了。”樂天點了點頭,思慮片刻與那帶差伇前來稟事的門子吩咐道:“你去傳說的話與著置製使司與杭州府中的一幹差伇都頭,命他們征調渡船,以備渡江平亂之用。”


  隨即樂天又吩咐道:“屠四,你去與邊順傳言,命他集結好一千廂軍,明日隨我前往越州。”


  聽樂天言,那帶傳遞公文的越州差伇忙連聲拜道:“謝謝公爺,小的替翟府尊與府衙裏的一幹人謝過公爺的求命之恩!”


  屠四應聲,麵上卻有猶豫之色,想要開口卻閉了下,隻等府中門子將那差伇帶走之後,才與樂天說道:“公爺您何必以身犯險,再說那邊順並不是咱們的人,公爺此行帶上他,怕是……”


  “公爺的意思他邊順不是咱們的人,但可以讓他變成咱們的人。”旁邊的尺七忙說道:“至於此人是不是陽奉陰違,敢做與公爺有害之事,咱們手下的兄弟不會不報知的。”


  對於尺七之言,樂天點了點頭,問道:“這越州知府的底細如何?”


  經略兩浙東南,樂天的手下人自然對於兩浙官員記有檔案,屠四侍候在樂天身邊,特別越州發生了這般大的事情,自然要將這些檔案拿來觀看,以備樂天相問。


  聽樂天發問,屠四忙回道:“公爺,越州知府與大宋的官員皆是一個模樣,圓滑刁鑽,但做官又有幾個是清白的,這越州鬧成這般模樣,雖說有借鑒杭州之事,但主要根底上還是這翟汝文自身不正。”


  “可有證據?”樂天繼續問道。


  屠四忙回道:“越州府中的錢糧稅賦,此人皆有染指,自去年起隻是天子下詔集納勤王糧草,此人占了不少好處……”


  聽到這,樂天雙眼微眯:“著咱們的人先一步到越州,將越州百姓的怒火燒上一燒……”


  “是!”屠四忙應道,又有些遲疑:“公爺的意思是……”


  橫了眼屠四,樂天卻未說話。


  “小的知曉了。”見樂天模樣,屠四立時心中明白過來,樂天是要手下這些人把持好尺度,不能讓這位翟大人死,但要拿到他的貪贓枉法的證據。


  得了樂天的吩咐,屠四也顧不得休息,忙連夜尋人去按樂天的吩咐辦事。


  “公爺,天不早了,夜間越發的涼了,您早點休息罷。”


  見事情安排妥當,尺七、屠四二人退去,侍候樂天起居的尺八在火盆裏填了些炭說道。


  口中嗯了一聲,樂天卻沒去做而起拿起尺七遞來的公文觀看,而眉頭卻是擰成了一團。


  北方成為與金人交戰的主戰場,處於戰亂之中,己無納糧的可能,而今歲大宋中原腹地大麵積欠收,麥子長的過高,在快要成熟時遭遇大雨,導致小麥嚴重欠收,使朝廷財政吃緊到了極點,更不得不從兩浙的稻米產區大量征調糧食,使兩浙百姓壓力巨大。


  而征召全國各地的駐琿入京勤王,其的花費更是十分驚人,朝廷的公文上曾做過統計,其公文上曾言“大抵起一兵,公私所費,非五十緡不可。而沿路供給錢糧之費,又倍於此。是一兵率費百千。而起萬兵則所昆山百餘萬緡。”


  調發一名士 兵的費用要一百貫,調 發一萬人就是一百萬貫,使本就陷於困境的朝廷更加處於幾不可支吾的窘狀,為了解決財政難題,朝廷想出了幾種辦法,一是勸民捐助,為些朝廷曾下過聖旨曾命 令朝中官員各進家財於朝廷,以助國用,待金人退事給還;在汴都的有錢富戶有納了錢的,優待與官職 。


  說白了,被金人逼的沒有辦法,北宋的朝廷不得不賣官鬻爵,花錢買官的事有人做,自然有人還想回本,在當|官的任上將捐出去的錢貪回來,所以從金人第一次兵圍汴都之後,大宋的官也就多了起來,不乏心存回本之人,如此下來大宋治亂可想而知。


  僅僅是賣官的錢顯然不足以開銷軍費之用,隨後朝廷又命 諸路轉運使,於淮浙沿流州軍這些主要的糧產區高價買入民間的糧食以解決軍需 ,表麵上說是高價收取百姓手中的米糧,實際上在買米的過程中並沒有支付本錢,與明搶無異。


  江南西路在朝廷規定的糴買數額之上,又糴米數十萬斛,這多出的數十萬斛就沒給過百姓的錢;徐仕宣的頂頭上司,江淮、福建經製使翁彥國為解決前次勤王軍需,強行從江淮兩浙搜括民才數百萬貫,而地方官吏又從中大肆盤剝百姓,惹的百姓民不聊生,致使民怨益重。


  曆史上在靖康之變後,華夏的北方與南方皆是大亂,各地議軍蜂擁而起,但出現了一種令人極耐人尋味的場麵,北方義軍反金,南方義軍反宋,北方義軍如八字軍等反金是因為國仇家恨,而南方百姓起事反宋,譬如被嶽飛平滅的鍾相、楊私起事,則是因為宋朝對百姓的盤剝壓榨。


  大宋亂成這個樣子遠遠的出乎了樂天的意料,但樂天又知道,亂到這般田地與大宋沒有任何好處,而對於自己來說卻無異於多了一支臂膀,更為自己控製兩浙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說是得力助手也不為過,或者可以謂之為天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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