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英雄回頭（二）

  “在殺掉那個女人後，我便坐在了她的屍體旁發呆。因為殺掉那女人後，我並沒有解脫出來。反而是一種無力感湧上了心頭，縱使是將他們全都殺掉我依舊覺得自己做錯了。在那之後，我便走出了那戶人家，向著村中其他的房屋中走去。然而在其他的房屋中依舊有很多的屍體，絕大部分都是一些上了歲數的老家夥，孩子和青年的屍體則是意料之中的比較少見。最讓我不理解的卻是，這個絕大部分人已經逃散的村子裏卻有著不少的修士屍體，我不太明白為什麽這些修士要去保護一些凡人，用自己的命為那些無用的凡人爭取逃亡的時間。”藍羽再次平靜地講起了接下來的故事。


  “於是為了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便屠殺起了血淵界的邪修。”藍羽覺得好笑的講到。


  “這個方法還真是直接。”青木若何聽到這裏也是無奈的笑了起來。


  “然而當我看到凡界的那些絕世天驕的時候，我才知道凡界究竟有多麽厲害。他們與各自宗門的人組成戰陣殺起邪修來簡直像是割麥子一樣，還有一些更加強大的天驕居然比我也弱不到哪裏去，在戰場上來去自如的四處屠殺著邪修。還有那些名師殿的精銳隊伍，同樣在最前方瘋狂的與邪修的大軍廝殺。於是我便沉寂了下來藏在一邊觀看著邪修一片一片的隕落，而在前排的凡界修士倒下之後便會有其他的修士頂替上來，那種為了他人悍不畏死的情況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藍羽講著那一次血淵界大開時凡界修士與邪修廝殺的場麵。


  “反觀邪修這一邊兒，都是弱者在前麵當做盾牌來消耗敵人的靈力，而強者在後麵坐享其成擊殺那些受傷的凡界修士。就這樣戰鬥持續了幾個月，凡界趕來支援的修士越來越多，血淵界這次衝出來的邪修除了有數的幾個躲了起來沒被找出來殺掉以外，剩下的近千萬修士全都死了。後來我才知道，這次血淵界之所以傷筋動骨出動如此之多的邪修，便是界主為了讓我能夠成功的有時間擊敗心魔而下的一道命令。”藍羽心境平和的說著。


  “在我看著血淵界的大軍和凡界修士廝殺的時候，看著那些邪修像是下雨一般從天上死亡、墜落，心裏反而卻是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觸動。回想起那些在這次混亂中被我所殺掉的血淵界邪修，我並沒有如同最近殺掉那些凡人時的疑惑，那時候我便覺得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凡界與血淵界也不能一概而論。”藍羽平淡的講著自己對於那次血淵界大開的感悟。


  “在那之後躲在暗處的我，看到了凡界的修士在獲得勝利之後，臉上卻並沒有勝利的喜悅。他們悲痛的整理著同伴和凡人的屍體，將那些屍體擦拭幹淨並且換上新的衣服放進棺槨埋入土地、立上墓碑。隨後如同海浪般的死氣便沒入蒼穹被排出凡界，而那些破碎的靈性所散發的負麵情緒也被名師殿的佛門高僧誦經度化。甚至於他們最後居然還逐一火化了那些死去的邪修，將他們燃燒後的灰燼放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壇子裏埋到了被封印的血淵界旁。”藍羽頗為感慨的說到。


  “這麽多年來血淵界旁邊應該積攢了不少放著邪修骨灰的壇子吧。”青木若何對於名師殿會埋葬邪修也是頗為的意外。


  “其實並不多，因為這些葬著邪修的壇子會在下次血淵界大開的時候被刨出來帶回去。骨灰這東西對於血淵界的一些宗門來說其實也是一種修煉資源。”藍羽笑了起來。


  “還真是邪修作風！”青木若何搖著頭和藍羽一起笑到。


  “不得不說，凡界對待死者這一點確實是比血淵界好得太多太多。起碼為凡界戰死的人可以留個全屍體麵下葬到陣法中，被時間慢慢的重新祭煉成於泥土回歸於天地之間。被擊碎的靈性也得以自然的消散，之後便會將墓碑拆除把名字刻到鎮守血淵界的七殺城城牆上。”藍羽唏噓不已的說著。


  “然後前輩又在凡界做了些什麽呢？”青木若何好奇的問著接下來的事。


  “之後我便離開了太華天，試圖像個凡界修士那樣生存。我和許多凡界的修士一起四處遊曆，我甚至還按照凡界的修煉體係開始修煉。在一次次的感悟之中，我終於知道我缺少了什麽。我缺少的，是人性。”藍羽緩緩地講著。


  “於是我便嚐試著找回自己缺失的人性，但我發現我如何努力都無法做到像和我一起遊曆的修士們那樣自然的活著，而他們也總是說我冷漠無情。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我便是極少殺人了。在後來的一次遊曆之中我救了一名被人暗算的儒家夫子，作為報酬我便向他簡略的提出了我的疑惑。他告訴我，我的心裏不僅沒有惡同樣也沒有善，所以我才會像現在這樣。”藍羽講到這裏時，這個故事便已經快進入了尾聲。


  “所以後來你便遵循著那個儒家夫子的教導去尋找自己的善？”青木若何笑著問向藍羽。


  “並沒有，我之後先是隱藏修為去血穀做了血穀的一名外門弟子，然而僅僅是經過了十餘年我便成了血穀的宗主。那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凡界宗門的宗主會有這麽的好當。於是我便向著血穀的老宗主求教，他告訴我他是為了讓宗門更加繁盛，有我這個天賦異稟的新宗主總比他這個平凡的老宗主一直占著這個位置要好。”藍羽笑的很勉強的繼續講起了接下來的故事。


  “隨後的幾十年中我又逐漸管理了蠱門和毒宗，這個過程和掌管血穀是一樣的順利。我本來以為我的下半生會就這麽平平無奇的一直活下去，一直到將這三大道統發揚光大。結果當我的孩子哇哇墜地的時候，我發現我錯了。”藍羽搖了搖頭無奈的說到。


  “我兒子一出生的時候，便是雙眼血紅口生虎齒。於是我便再次去尋找了那位曾經被我救下的儒門先生，他看到我的兒子之後告訴我，我因為殺業深重所以生下了一個天生的極惡之人，這是凡界天道讓我的兒子在幫我償還罪業。”藍羽說到這裏的時候，那種無可奈何地悲憤與傷感控止不住的化作淚水流出了他的兩個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