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八荒齊出(三)
能夠做到三法合一之人,也就僅僅隻剩下鬼穀子這等絕頂大能了,但是即便是如此,其功法,最終的啟源之處,終歸還是來自於天降隕石,所以其能夠走得路,注定極為的有限,從此隻有眼前事,沒有身後身。
鬼穀子知道自己的實力,無論到了何種地步,始終都斬殺不了仙人帝釋,挽救不了人間界的命運,無論他如何做到三教合一,最終即便是能夠斬斷,也僅僅不過是斬斷其形,卻無法斬斷其意。未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也僅僅不過是隻有兩個人而已。
其中一個,便是重新行走西天之路的佛門玄奘,若然後者能夠在十萬八千裏的漫漫長路之中,尋找到大乘佛法的最本源存在,由而大徹大悟,或許改變這一切;又或者他姚千修,若然能夠將自創出的太極之法,徹底的查漏補缺,形成真正的完整體係,也能夠做到這一點。
至於當年的張道陵,如今的魂家鬼穀子,儒家張扶搖,諸子百家諸多高手,所能夠走的路,已經極為的有限了,無外乎所能夠做的,不過是給他們這些人,保駕護航,多爭取一些時間罷了。
當年之事,魂家鬼穀子盡數都是在殘垣斷壁之中與姚千修徹底交代清楚,甚至是對於其授業恩師道祖張道陵當年為何會選擇登天一戰,又為何身死,更是沒有絲毫的隱瞞,盡數的告知了後者。
彼時的道童少年姚千修在知道這些之後,在魂家的宗門廢墟之中,枯坐了整整三天三夜,苦思冥想,最終是終於將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前因後果,全部都拎的極為清楚了。於是姚千修在那一日,境界一日之間,直接從至尊境初期,一舉跨入到了凡境七重的巔峰地步。這般速度,當今神州大陸之中,還是從所未見之事。
而修為極境界晉升之後的姚千修,其實當時的心中,並沒有太多欣喜之色,有的隻是揮之不去的惆悵。其實對於姚千修而言,無論經曆過多麽漫長的時間,他始終都認為自己僅僅隻是個好孩子,他不想長大,始終都是想繼續做當年那個跟隨道祖張道陵遊山玩水的孩子罷了,那時他一生之中最為幸福的時光。
若然一切可以重來,他寧願放棄眼下得之不易的修為境界,放棄這神州大陸三大部洲之內,諸多修士都豔羨不已的天資、修為,隻願做個普通人,跟隨在師父身邊罷了。可是姚千修卻也知道,一切終歸隻是自己的念想罷了,注定無法實現。
授業恩師道祖張道陵已經身死,死在了天道之下,死在了天上仙人帝釋之手,魂家鬼穀子,百餘年來,始終在苦苦冥想破解之法,閉關百年不曾在世間出現過,為的也是想要打敗仙人帝釋,為人間界爭取更多的時間。
彼時的姚千修,心中想到這些之後,一夜之間大徹大悟,明悟了太多太多。於是他選擇了繼承了師父當年的遺誌,也同樣是繼承魂家鬼穀子的誌願,對於這天道,對於整個人間界,他同樣也要背負在肩上。
正如同當年道祖張道陵死在南海海底,魂家鬼穀子守護天啟宗門那般,他終歸,也要開始做別人的守護之人了。所以在明白這些之後,道童少年姚千修一夜之間長大,在那一夜之中,他心中放棄了尋找魂家鬼穀子的念頭,而是重新踏上了尋找了自創功法的道路,一如當年的佛門如來一般,放棄所有的安穩生活,選擇顛沛流離,向往人間大道。
於是姚千修重新踏足在了路上,他將那一夜之間驟然提升的凡境七重境界,直接封鎖住,完全是如同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凡塵之人罷了,走向了東勝神洲一座普通的王朝之中。
佛門如來當年在西牛賀洲之上,自創出神聖功法小乘佛法,乃是修得是自身三丈之內金剛不壞,乃是度己之法,之所有會驟然得到感悟,便是因為麵對仙人帝釋所化人間分體的三百架奪天床弩必殺之局之中,由而破而後立死而再生所感悟到的。
其雖然看似是一瞬之間領悟,由而自創出神聖功法,但是對於這一樁秘辛之事,當年遊曆山水之上,自己的那位授業恩師道祖張道陵曾經與他說過,若然佛門如來沒有那在此之前離開皇宮,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悍然選擇行走人間,經曆風餐露宿諸多苦楚的砥礪,絕對也不可能做到這般地步。
所以正是因為知曉這件事情,所以道童少年知曉,要想真正的將太極之法查漏補缺,行走人間勢在必行。當年的百餘年之中,魂家姚千修在將自身所自創出的諸多功法秘技盡數傳承給他的時候,乃是與姚千修的太極之法暗暗相合,但是彼時的姚千修,雖然有著一身境界修為,但是卻始終無法將太極之法完全想的透徹,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夠做到形成獨特的體係。
正因不知曉這些,所以姚千修需要很多的時間來慢慢細想,所以他封印住了全身的修為境界,僅僅隻是如同一個普通人一般,來到了東勝神洲一座凡塵王朝,做了一家名聲不顯的客棧之中的店小二。
太極之法,乃是陰陽轉化之法,天下分白晝黑夜,為陰陽;眾生有男女之別,也為陰陽;萬事萬物,都可以用陰陽來概述,而陰陽之間,層層轉化,生生不息,今時今日的道童少年來到這一座小小王朝之中,經曆著人間百態,看過世間一切紛爭,蠅營苟且,對於太極之法,那本來在腦海之中極為紊亂的一團模糊,似乎終於開始梳理出來一道體係了。隻是仍舊是有些粗糙,姚千修知曉,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查漏補缺,縫補針織。
如今,月過中天,子時已經快要過去了,夜色極為深沉,白日極為熱鬧的整條街道,頓時悄無聲息,隻是偶爾響起一聲犬吠罷了,無比的安靜。
道童少年姚千修支起下巴,坐在客棧的門檻之上,望著外麵的夜色,怔怔出神,不可否認,此時的姚千修,隻感覺到心境無比的悲涼孤獨,到了這凡塵王朝已經十多年的時間了,他本來日日夜夜都為了自己能夠對於太極之法有著更為深刻的感悟而欣喜,每一日實際上都過的極為的充實,人間百態對於他而言,在未曾遇見道祖張道陵的時候,便已經嚐了個遍,而這王朝京城之中的繁華之地,卻給了他另外一種感受。
這一切,自然都是截然不同的存在。道童少年白日都是在客棧之中忙碌,隻有晚間閑暇的時候,才會孤身一個人行走在長安街的大街小巷,當然,他走的都是極為隱蔽的地方,比如貧民窟,比如田野之間,像今夜這般坐在門檻之上怔怔出神的,尚且還是第一次。道童少年輕輕歎息一聲,微微垂下眼簾,也不知道為何,那本來在人間之中極為安穩的心境,今夜卻是莫名的有些慌亂,仿佛雖是都會要失去什麽一般。
這種感覺,隻有當年授業恩師死在南海海底的時候,其後的數年之內,方才有過,到如今,已經百餘年了,不曾想過,那種感覺竟然又是卷土重來,而且更加的強烈。
姚千修一時之間有些心緒不寧,而便是在這個時候,早早休息過去的掌櫃的,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身上披著一件外衣,走進了大堂之內,從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尚且溫熱的粗鄙茶水,咕嚕咕嚕牛飲片刻,而後抬起頭看向那個發呆的人,輕聲歎了口氣。
掌櫃的本來是早早入睡了的,但是卻突然做了一個極為奇怪的夢,夢中的他,與現實之中幾乎完全一樣,他同樣是這家客棧的掌櫃,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依舊是客棧之中的店小二,但是在隨後隨後所發生的事情,卻是極為的恐怖,掌櫃的發誓,他一生之中做過成百上千個夢境,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夢,竟然讓他如此恐慌,那夢境之中所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極為的真實。
掌櫃的從夢中驚醒,渾身已經被汗水完全打濕,神情萎頓,即便是覺得在如何的勞累,可是卻始終都睡不著了。掌櫃的幽幽歎息一聲,起床在後院之中隨意走動,但是卻發現,整個大堂依舊是明亮的。
往日的這個世間,店小二早早已經收拾好打烊了,絕對不會如同今夜這般,掌櫃的心中惶然,著實害怕,因為他發現,這一切竟然跟那個夢境的開端,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存在。
掌櫃的隻覺得兩股戰戰,極為驚恐,但是卻也不知道為何,他的身體幾乎不受控製了,仿佛在他的體內,完全被注入了另外一個靈魂,不由自主的朝著大堂走去。
然後他便是看到了道童少年姚千修坐在門檻之上,雙手支撐著下巴在怔怔出神。掌櫃的艱難咽了一口唾沫,竭力壓下心中的震驚,隨便到了一杯水咕嚕嚕的喝下,猶豫片刻之後,掌櫃的終於出聲說道:“小娃子,你應該不是尋常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