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賭局（二十九）
微弱的燭光左右搖晃，映照在張徹的半邊俊臉上，他閑挑著燈芯，舉止看似從容，卻滲出致命的危險氣息。
顧影粼說的對，即便他不去搶這筆寶藏，依然會有別人去搶。即他便不出手，魔宗的殺戮依舊繼續。
既如此，他偏要林瑤青嚐嚐忤逆他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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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陋男子出了張府，一個人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陰風吹過，一個黑影將其攔住，變聲粗啞道：“壯士留步。”
黑影蒙著麵，男子抬臉去瞧對方的眼睛，那是一雙漂亮的丹鳳眼。
“我家主人想請你喝杯茶。”黑影客氣說道，“請壯士隨我走一趟吧。”
“嗬嗬，在下是個粗鄙之人，喝不了茶。”男子毫不畏懼，嘴角依舊掛著那副比哭還醜的笑容。
丹鳳眼黑影也笑了笑，淡然道：“閣下是錦涼城首屈一指的傀儡術師，怎麽會是粗鄙之人呢？做人若是太過謙虛，就是虛假了。”說著，伸臂擺出了一副“請”的手勢。
一陣涼颼颼地夜風呼嘯而過，醜陋男子手掌召喚出數根鋼釘，鬼使神差地釘入丹鳳眼男子的指骨和腳骨。不待本人察覺，丹鳳眼的手臂已經不聽使喚地垂了下來，如同任人操控的傀儡一般，兩腳各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道路。
許是第一次被人施展傀儡術，丹鳳眼男子的眼中還有些許驚訝和意外之喜。
衣衫襤褸的男子徑直從他麵前走過，丹鳳眼男子輕呼了一聲：“等一下。”他側身用餘光覷他，“你確定要走嗎？”
“不可以嗎？”
當醜陋男子話音未落，兩把鋼刀已經架在自己的頸上。
“還走嗎？”丹鳳眼膽子貼在他的身後，巨大的靈壓壓迫著他每一根神經。
“哦……”醜陋男子若有所思地歎了一聲氣，悵然若失道：“神位.……果然還是控製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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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眼罩，醜陋男子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到一處僻靜的書房。
書桌後方坐著一個帶著麵具的男子，雖看不見臉麵，但覺得十分貴氣。
丹鳳眼男子分別引薦：“這位是我家宗主。”
“這位是傀儡術師，胡生。”
淩亂的發絲下，醜陋男子警覺地眯起眼睛。他們竟然知道他的名字！這世上知道他的名字並且還活著的，應該沒剩幾個了……
胡生胡生，是有多胡亂才生出他這副醜陋的模樣。這個名字是他與生俱來的恥辱。
“見過宗主。”胡生聲音沙啞地問候，禮儀無缺。
魔宗宗主古槐公子直接開門見山道：“原本我明天計劃要殺一個人。但現在這個計劃變了，我想請你來幫幫我。”
“幫什麽？”
“剛剛聽說，你接了命令，要把罪名嫁禍給葉雪岩？”
胡生反問：“你怎麽知道？”
“嗬，這錦涼城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未必吧。”胡生沙啞地笑著，肌肉攢在一起，麵目有些猙獰：“你能四處安插魔宗的暗樁獲取不少的消息，但你不可能察盡人心。”
“人心？”古槐公子張開雙手，腔調怪異地問道，“人心是什麽？”
“諸如張公子喜歡林小姐，林姑娘不喜歡張公子卻喜歡葉公子的三角戀情麽？”
“諸如張公子想借魔宗之手，挑起葉公子與四大家族的矛盾，逼迫林姑娘就範麽？”
“諸如白姑娘喜歡張公子，卻因病錯過了好時機，你都不好奇白姑娘為何會一病不起麽？”
三句話說完，胡生被驚到了。這些世家小姐公子混亂的桃花債，他都搞不清楚，這位魔宗宗主竟然個個摸得門清？他到底是什麽人？
“是在下失言了。”胡生服軟，“宗主有何安排，不妨直說。若是不與張公子的安排衝突，我定會相幫。”
“嗬，你倒是忠心，都落在我手裏了，還想著主子的計劃。”
胡生抱拳正色道：“張公子不是我的主子，我也不是他的奴仆。”
“哦？”古槐公子的手指敲著桌子，“那你們是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
“不知道？”雪白的手指繼續敲動。
“宗主不是知道麽？”胡生有心試探，他仰視著古槐公子，詰問道：“我想聽聽宗主的看法。”
手指再彈了幾下，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伯樂識千裏馬，你感恩張徹賞識你，你把他當作你的伯樂。”
這就是答案麽？胡生心裏恥笑了對方一番，堂堂魔宗宗主，也不過如此。他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人物。
“猜錯了？”古槐公子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邊，麵具壓在他的耳際，聲音細若蚊蠅道：“可惜在你的心底，你更願意把他當作朋友。”
兩人的氣息如此之近，巨大的靈壓幾乎要壓炸他的五髒六腑。胡生的心髒砰砰地跳動著，喉嚨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他敢保證，這是張徹本人都不知道的答案。
張徹是唯一一個不嫌棄他醜陋的外邊而與他說話的人。
他把張徹當作自己唯一的朋友，這世間唯一的特殊存在，而麵前的這位魔宗宗主，竟然窺探到了他最深的內心！
胡生一向喜歡操控別人，但看來這一次，他不得不被別人操控了。
古槐公子坐回原位，也不管對方同意與否，直接吩咐道：“明天上午辰時到巳時之間，白靜堯會到鴻騰酒樓查賬。我要你用傀儡術操控葉雪岩殺了白靜堯。”
讓葉雪岩殺了白靜堯？兩個上仙位？
“我做不到。”胡生直截了當的回答，然後又急忙補充解釋：“不是我不願意幫忙，隻是我的傀儡術沒有您想象的那麽強大。若隻是對付普通人，尚且可以一試，但上仙位及以上的高手就不行了。我無法精準地操控他們完成殺人，更別說兩個都是上仙位。”
“我教你啊。”
胡生再度驚訝，魔宗宗主剛剛用了一個字，不是“幫”，是“教”！他還會傀儡術？更高階的傀儡術？
油膩的皮膚表層寧上一層冷汗，胡生抱拳道：“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問您一個小問題？”
“你問。”
“您為什麽要害葉公子？”
古槐公子不曾想他會問一個如此弱智的問題，他明明可以追問更有價值的訊息。可既然胡生已經開口，這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張公子和林姑娘成親十日有餘，卻遲遲沒有圓房，我想幫幫他們。”
為了張公子的床.笫之私？
不惜挑起家族仇怨？
胡生心中慘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魔宗宗主真乃怪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