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梅園禁閉(四)
“大哥,我怎麽可能扔下你一個人?”
“記住,不要為我奔波,不要為我說話。在外人麵前,一定要與我劃清界限。”葉雪岩語重心長道:“你這麽做不隻隻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雪芙。芙妹隻剩你一個人可以依靠了,如果你因為我而得罪了四大家族,她將來一個人可怎麽辦?”
霎時眼眶盈熱,葉雪嵐急忙側臉,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葉雪岩瞧見了,淡淡地笑了笑:“雪嵐別哭,把眼淚擦掉,以後你就是咱葉家大房唯一的男子漢了。”
可是勸著勸著,葉雪岩自己卻漸漸掩飾不住哭意,嗚咽的聲音裏帶著顫抖:“雪嵐,是大哥對不住你.……”
“大哥,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般話?”
“快走吧!”葉雪岩催促道,“莫讓人看見發現你來看我。記得,從此謹言慎行,不要因為我去得罪旁人。”
葉雪嵐扒著鐵欄杆不肯離去,他小聲問道:“大哥,既然錦涼無人願意幫忙,不如我寫封書信去求求外祖父,或有轉機?”
“不要囉嗦了,快走吧!”葉雪岩繼續催促,“別忘了你身上的擔子,你還有雪芙要照顧啊!”
無論弟弟再說什麽,哥哥隻是敦促他離開。
葉雪嵐一個人孤單地站著,終於狠心決定離開時,葉雪岩望著弟弟的背影,輕喚了一聲:“雪嵐,大哥對不住你。”葉雪嵐止住腳步,聽見背後傳來一聲滄桑無奈的惋惜聲:“放棄嘉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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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園,張徹收到一封密信,上麵記載了葉雪岩兄弟的全部對話內容。
他立刻傳來戴箏,率人去葉府外監視蹲守,並截下了葉雪嵐的所有書信,一一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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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轟隆隆的春雷,驚動了樹枝上的一群小鳥,撲棱撲棱地飛向了遠方。
林瑤青在夢中被雷聲驚醒,她身著白色睡袍坐起,腳上隨意拖著一雙繡鞋走到窗邊,雙手推開了窗戶,泥土的芬芳即刻侵襲而來,陰暗的天空已經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啊.……”她推開房門,一個人走進了綿綿細雨中。微風中,她仰著頭,一滴一滴的雨絲撲在臉上,涼透心脾。
翡翠做好了早點,正端著要去臥房,才發現大小姐一個人在院子裏淋雨,她撐著傘替林瑤青遮住,關切問道:“大小姐,您怎地在這淋雨呢?快些回屋吧,別著涼了。”
“無礙,不用管我。”林瑤青走出傘下,張開雙臂迎接著春雨,“錦涼城已經好久沒有下過雨了。”她歎息了一句,黑長的秀發貼在臉上,粘著雨水一縷一縷滑落,林瑤青任憑雨水將自己打濕,“願新雨可以洗去這世間一切的肮髒與塵埃。”
翡翠勸不動她,又去喊白瓷幫忙。白瓷先前在竹園恪守規矩,陪嫁過來的這些時日算是累到了,如今被關到梅園無人管教,自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個飽覺,到現在還沒醒過來。翡翠趕緊將不爭氣的白瓷喚醒,兩人總算合力將大小姐拉回了房,換下了被雨淋濕的睡袍。
上午林瑤青還一如往常,中午便說想睡一會,誰知這一覺便睡到了晚上,怎麽叫也叫不醒。當天夜裏,林瑤青就生病了,渾身是汗的躺在床上,意識模糊不清,口中喊著又熱又冷。
翡翠摸了一下林瑤青的額頭,被燙的收回了手,“哎呀,好燙,這可怎麽辦?大小姐燒的厲害,得趕緊用藥才行。”
“可有帶藥過來?”白瓷在旁問道。
“沒有,臨時走的匆忙,沒來得及拿藥,都在竹園放著呢!”
“哼!這都是什麽孽!以前在林府,大小姐一年也得不了一次傷寒,如今來了張家盡受委屈。”白瓷有些義憤填膺地抱怨道,“我定要去找張大少爺理論理論!”
翡翠拉住她道:“別衝動!大小姐剛剛得罪了大少爺才被關到這梅園,你可莫要再惹事,再連累了大小姐!”
“不去找張家人,難道要讓大小姐一直病下去直到燒壞了燒傻了?也好再讓張大少再續一個?哼,張少爺就是個沒良心的,硬硬拆散了大小姐和葉公子,還囚著大小姐,變著法的陷害葉公子,真真是良心壞透了!”
翡翠急忙起身去捂住白瓷的嘴,“莫要亂說話!小心腦袋!”
“我說的都是實話!大小姐堂堂林家嫡長女,嫁到了張家生病了都沒人管!哪有這樣的道理?”白瓷甩開翡翠的手,兩腳一蹬,“不管了,我這就去找人!”
翡翠一邊拿著涼巾替林瑤青降溫,一邊又顧不上白瓷,隻得由得她跑了出去。
白瓷氣衝衝地跑到梅園大門處,高喊道:“有人嗎?”她從內側咚咚敲著大門,“有人嗎?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月無影正守在門外,對著門縫問道:“何事?”
白瓷聽出月無影的聲音,她急急道:“月管事,少夫人淋雨得了傷寒,現在高燒的厲害,得趕緊找個郎中看看,或者煎幾副藥降熱啊!”
月無影躊躇了一下,“唉,大少爺不許少夫人見任何人,這事我也做不了主。”她掏出袖中鑰匙,打開了門鎖,折中道:“要不這樣,白瓷你跟我來,我先帶你去見大少爺。”
雖然白瓷從心裏認定張徹是個壞人,她猜測自己即便當麵去求了他,他也不肯為大小姐醫治,但為了大小姐,她總得厚著臉皮去試一試。
月無影一路暢通的帶著白瓷進了張徹的書房。
“少爺,白瓷說少夫人生病了。”月無影恭敬道。
“是的,少爺,少夫人發了高燒,人都燒糊塗了。”白瓷頗沒有禮數,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張徹的心底咯噔了一下,但為了不在白瓷麵前表現出他的關心,隻得斂去一切表情,冷冷道:“怎麽,關在梅園裏憋不住了,她莫不是要裝病騙我出來?”
白瓷跪地,“少爺,少夫人真的病了,還請少爺派個郎中替少夫人診治,奴婢求您了!”
“她得了什麽病?”
“估計是傷寒,現在正發著高燒,臥榻難起。”
張徹輕嗤,“昨個還好好的,今天就病倒了,誰信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