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各懷心機（二）
“無法想象的厲害。我一路南下逃亡，自認見過了不少江湖高手，若宗主的武功能排第二，則無人敢稱第一。”蕭邊答完，仰麵再灌一口烈酒。
“你現在是一個人過麽？”李然問道：“可有娶妻生子？”
“我如今逃命天涯，怎敢白白耽誤人家。”蕭邊搖搖頭，轉而笑道：“別剛說我了，也聊聊你吧！你怎麽在錦涼城的？娶正室了嗎？”
“唉，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幾個哥哥爭得厲害，父親也令人心生敬畏，我索性離開那個是非之地走出來闖蕩闖蕩，也好看看真實的人間煙火。”李然頭一歪，“我也算是從北麵南下吧，最近一個月遊蕩到了錦涼城，就在剛剛的鎮武街上賣餛飩。”
賣餛飩？他倒真是灑脫。
小販撓著後腦羞澀笑道：“父親給安排娶了幾個側室，但我連她們的模樣都不記得就跑出來了，還尚未迎娶正室。”
“多年前的宴會我曾見過你的父親，我能感覺出其實你父親對你是極好的。”
“隻怕他對我越好，哥哥們越容不下我。”李然淡淡自嘲：“我們家曆代父子兄弟相殘的故事，你許是也聽過一些的。”
是啊，他的父親有多殘忍，蕭邊怎會不知，但麵前的這位似乎與其父親不同，蕭邊舉著酒壇隨意聊天道：“那你出來見識許久，可有看上哪家心儀的姑娘？”
“哈哈哈哈！”李然爽朗笑了起來，自飲一口苦酒：“我確實看上一個姑娘，隻可惜有緣無分。”
“這天下還有哪家姑娘是你娶不到的？還不都是你父親一句話的事兒。”
“江湖兒女多豪情，她定不喜歡我家的束縛與規矩。”李然喏喏解釋道，“再者她家情況特殊，隻肯招上門女婿，我與她注定沒有可能。”
“哈哈哈哈，那姑娘定是不知，你是這天下最不可能入贅之人！”蕭邊說完，難得發自肺腑的長長大笑，他舉起酒壇朝小販示意：“來，李兄，我敬你！”
“請！”李然舉壇豪飲。
蕭邊飲畢，放下酒壇才意識到剛剛言語有失，忙低聲問道：“呃，我方才是不是說錯話了，若以後再見我該如何稱呼於你？”
“無礙。”小販擦拭著嘴角，“我叫李然，是個小道士，兼職包餛飩。”
“嗬，你倒是沒改姓。”
“你呢？你現在叫什麽？”
“我叫蕭邊。”
“哈哈，還說我呢，你不是也沒改姓麽？”
蕭邊的嘴角勾起，眼底盡是落寞，轉頭問向李然：“你以後有什麽打算？繼續包餛飩麽？還是去當小道士？”
“我明天就要離開錦涼城了。”
“這麽突然？為什麽？”
李然略帶愧疚：“我既然今天遇到了你了，就怕你的事被別人查出來，別白白害了你的性命。”
蕭邊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父親定然不會放心他一個人獨自闖蕩，暗中肯定派遣了許多高手一路追隨左右，其中保不齊會有人認出自己。蕭邊明白其中道理，心底盡是感激，最後問起心中最大一個疑惑：“你……你為什麽願意留我一命？”
李然苦笑：“父輩們爭權奪勢的事情與你我無關，你對我而言就是小時候曾經一起喝過酒的小夥伴而已，我要你性命作甚？”他望了望濃重的天色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否則我家王二哥該擔心我了。”李然站立起身，俯首望著蕭邊：“另外，謝謝你的好酒！我今晚很高興。”
蕭邊依舊坐在原處未動，眺望著遠方的燈火。隻待李然轉身離去，蕭邊忽而揚聲：“祝你一路順風！”
李然一頓，唇角微微勾起，他隨意擺了擺手，沒有回頭。
*
紅梅園外。
張徹聽了屈眠的話，不敢再隨意觸碰妻子，甚至連大門都不敢進，站在園外立了許久。
幾陣陰風刮過，門窗吱呀作響，張徹覺得林瑤青定然難以入睡，索性還是進屋與她好好談上一談。
晦暗的床角蜷縮著一個瘦弱的身影，聽見有人進門，害怕地往後挪移著。
張徹心疼地坐在床邊，仔細打量著她的麵龐。
短短幾天，林瑤青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一雙幹巴巴的大眼睛裏滿是驚恐。
她竟然懼怕他到了如此地步，張徹心生自責，卻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他伸出手撫著她的麵頰，冰冷瞬間傳來，他的手心像是碰到了一座冰冷的雕塑，令他頓感無所適從。
炎炎夏日，妻子的體溫竟如此之低，張徹忙拉過被子想替她蓋一蓋，誰知她的情緒竟然瞬間崩潰，發出瘋子一般的奇怪嘶吼聲，全身抖若篩糠。
張徹的手停在半空，溫言細語道：“別怕，別怕！別怕！今晚我不碰你，我們好好談談。”
他不碰她了？他終於肯不碰她了！林瑤青如遭大赦，激動地抖著身子道：“謝謝！謝謝！”
“你謝我作甚？”張徹摸不著頭腦，“有什麽可謝的？”
“謝謝你放我一夜！”林瑤青嗚咽著，像是一個受盡虐待的小獸終於不用再挨打一般的模樣，“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謝謝你允許我休息了……”
她說得都是什麽胡話？張徹隻覺得不可思議，他從未想過他與她的關係竟會失控到如此程度。
“明天你就搬回竹園吧。”張徹如是說，“從明天起就恢複到我們以前的生活，我不在拘著你了。”
“你說什麽？”林瑤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當真要放我離開這兒？你許我見人了？”
“嗯。”張徹點頭，“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幾個問題要先問問你。”
林瑤青推開被子，坐直身子，隻待他發問。
張徹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這次你知道錯了嗎？”
“我知錯了。”林瑤青直直點頭，“我不該吃藥的，是我錯了！”
“以後還敢不敢？”
林瑤青如波浪鼓一般連番搖頭，“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若肯乖乖的，我就讓你回竹園。”張徹摸著她的發頂，“但是生孩子這事沒得商量，你必須老老實實地給我準備懷孕生子。”
“嗯，我聽你的，我什麽都聽你的，隻要別把我一個人關在這紅梅園裏，我一切都聽你安排。”
“這還差不多！你若早如此聽話，也能少吃些苦頭。”張徹垂下手，替她蓋了蓋被子：“你且安心睡一覺吧，明早我再來接你。”
張徹說罷，轉身就要離開，林瑤青向拉住最後一棵稻草一樣的拉住他的手：“等等！別走！”
“怎麽了？”
林瑤青怕他反悔，怕自己永無天日地關在這紅梅園中，連忙扯住他的手腕撒嬌道：“別走，我現在就想跟你回去，你現在就帶我回竹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