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都是欺騙
為何自己要來這裏呢？為何自己要麵對這一切？自己現在應該是依舊呆在那個小山穀裏，等著師父回去啊。
為何自己要來這裏啊！不該是這樣！
無明痛苦的抱住頭，無助地蹲在地上蜷縮城一團。
看著無明如此模樣，雪無塵忍不住又要上前，這次厲無疾卻擋在了他麵前。
“讓開！”
雪無塵聲音中的冷厲，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他此刻隻想快些去無明那裏。他隻知道她現在很痛苦，他不要她這麽痛苦！
厲無疾眼中是同樣的冰冷：“雪無塵，她是你的弟子，你們相處那麽多年，她的品行性格你再清楚不過了吧。她從未有過傷害任何人的心思，可是就隻因為她的命格，你們卻從未有過真心接受她的意思。你收她為徒帶著目的，你接受她的愛慕帶著謀劃，她從未害人，卻要受杖刑，要被囚昆侖冰牢！從頭到尾，都是你們仙界對不起她！是你負她！如今你有何臉麵留她！”
雪無塵心痛。昔日的情形一幕幕閃過眼前。
幼小的無明攀在竹隱台的欄杆上，一臉寂寞的看著山下弟子們在沙灘上玩水嬉戲，滿眼向往。沒有人玩，她就一個人對著山上的樹，一朵花，甚至一顆石頭說話，說著自己開心或者不開心的事情，可是樹木花草和石頭不會回應她。然後她的背影就變得更加寂寞。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她羨慕那些弟子的自由自在，可是他卻狠心的裝作沒看到。晴雪峰上十年相伴，其實不過是變相的十年囚禁而已！
刑台之上，她素衣染血，昆侖牢中，她受盡百般折磨。他剛剛才知道，她在昆侖冰牢裏竟然被那麽殘忍的對待，聽說她十根手指都被打斷了，聽說她腳腕的骨頭都被挖了出來，聽說她滿身的傷痕深可見骨每日流血從未愈合……可是她卻一句都沒有跟他說……
她怎麽會跟他說呢。再次相見，他忘了她。她為了留在他身邊，日夜心憂如焚的害怕著他會想起來忘記的那段記憶，害怕他會趕她走。
當她隻一心一意的為了多留在他身邊一刻鍾的時候，他在幹什麽？
他在提防她，在懷疑她，在使計謀留住她！隻因為她仙魔原胎的命格，以及與月魔的關係。
他想著等到藥草成熟就將她帶回去關起來，因為他不能放任將一個天大的危險留在人間，更不能讓她被魔界帶走，所以他利用了她對他的愛慕之心。他不過是想要絆住她所以才會對她好，不過是一個微笑，一句微不足道的囑咐，就可以讓她開心許久。她實在是太容易滿足了……
他對她說的話不全是假的。他是真的想要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的。
她不過是害怕他拋棄她才給他下藥，自己那時候不是也決定為了她，可以永遠不要記起以前的事情了嗎？可是當真正要拋棄前塵往事時，他卻退縮了……
看著雪無塵眼中竟然閃過一絲痛楚，厲無疾眼睛眯了眯，邪魅的挑了挑唇。
泠月看著無明傷心無助的模樣，心疼無比。上前想要去扶她。
“無明……”
“還要再繼續演下去嗎？”
未等泠月靠近，無明開了口，隻是依舊將臉埋在雙手中，聲音悶悶的。
“無明……”
泠月察覺出無明的異樣，又喚了一聲，腳步更急。無明霍然將臉抬起，掛著淚水的臉上，卻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泠月心中一震，從心底生出恐慌來，聲音也變得不穩“無明，你……”
“泠月。”
無明直直的看著泠月，眼神是泠月從未見過的冷漠。無明那冷漠的神情，像是兩把鋒利的冰棱，刺進了泠月心中，讓她不由停下腳步。
“或者該喊你一聲九月姐姐。”
無明的話一字一頓，那看著泠月的目光，讓泠月覺得徹骨的疼痛。
泠月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無明收回看向她的視線，看到無明眼底閃過的痛楚，泠月才終於反應過來。
“無明，”你聽我解釋……
“不要喊我！”無明赫然一聲，打斷了泠月的話，眼睛卻再也不看她。
泠月無措的又上前一步，無明周身頓時散發出強烈的罡風，讓進前的泠月被那巨大的力量推的後退幾步。
“騙子……”
細微的聲音，聽在泠月耳中，卻猶如雷霆萬鈞，擊打在她的心頭。可是她卻無法反駁。她，確實是騙了她。
歸雲仙山的薄奚仙子和魔界的月魔，一個明豔如火，一個冷硬如冰，任是誰都不會聯想到一塊去，但是無明早就知道泠月就是薄奚九月了。有一次泠月大概是一時著急，竟然忘了將頭發上插、著的商陽劍取下來。當無明看到薄奚九月從不離身的商陽劍出現在泠月發髻上，大吃一驚，但是臉上卻沒表現出來。無論是泠月，還是薄奚九月，都是她當作摯友當作姐妹的人，都對她那麽好她怎麽能去懷疑她們。可是後來，即使她不用刻意去查也還是明白了，薄奚九月與泠月就是同一個人，因為薄奚九月從未與泠月一同出現過。
多麽可笑啊，原來至始至終，她都是活在欺騙裏的。她愛的人欺騙她，她最信任依賴的朋友也欺騙她……
無明轉臉再度看了雪無塵一眼。這一眼，像是要將他永遠銘記在心底一樣。那麽久那麽久的注視。
目光從他頭頂的發冠，一直落到他的腳下。在腦海中細細的描摹著，就像是以往那些無事的夜晚，她偷偷的一遍一遍將他的模樣摹於紙上。
這是最後一次了。無明笑著告訴自己。伸手扯開束發的繩結，那白色的劍穗繩結鬆開，無明一頭烏黑墨發披散落下。無明揮手將手中的發帶朝雪無塵拋過去，然後毫無留戀的轉開臉，再不看他一眼。
雪無塵伸手接過無明拋過來的東西，攤開手掌，那枚墜著螭紋玄玉佩的白色劍穗靜靜的躺在他的掌中。
雪無塵知道無明有多麽寶貝這劍穗，此刻她卻將它還給他了……雪無塵心中湧起越來越多的不安，看向無明，可是無明卻再也沒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