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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他的精彩 剛剛開始

  “你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話落轉身離去,背影冷酷而決絕,仿佛這樣一走,就徹底走出了她的世界。


  席琳忽然一慌,下意識跳下床去抓他:“不是的,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男人不疾不徐的甩開她的手,眸光冷淡的掃來。


  “不要碰我。”


  仿佛她是什麽髒東西一般,雖然他眼中一片冷漠,她卻在他眼中看到了厭惡。


  席琳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不相信我?難道在你心中我竟然就是這樣的人嗎?”


  男人冷冷勾唇:“難道不是嗎?”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席琳搖頭後退,眼中滿是絕望,“我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而你竟然這樣對我,你到底有沒有心?”


  男人薄唇緊抿,冷酷的聲音沒有絲毫人氣:“欠你的一條命,我還你,如果你還有良心,就不要撒謊,那樣隻會讓我更看不起你。”話落再沒有看她一眼,扭頭揚長而去。


  “不……。”席琳大叫一聲,“你給我回來,勞德你這個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


  她瘋狂的尖叫,男人的腳步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席琳絕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臉失聲痛哭起來。


  安娜站在門口,眼中劃過一抹失望。


  一步錯步步錯,席琳如果不和倫普勾結在一起,引出哈桑,勞德也不會這麽絕情。


  雖然她覺得席琳很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席琳鬼迷心竅了。


  ——


  勞德走出醫院,迎麵男子走了過來。


  一身警服,英挺肅冷。


  “勞德先生,有些事需要找您調查取證,請跟我走一趟吧。”


  勞德麵無表情的點點頭:“走吧。”


  當先大步走了出去。


  林韜瞧了眼男人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手下小聲道:“這位先生好大的架子。”


  林韜斜了他一眼,小警員自知失語,趕忙閉上了嘴。


  “走。”林韜大步跟了上去。


  勞德從警局裏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他看著天空,無聲歎了口氣。


  他的助理被人收買,與哈桑狼狽為奸,差一點釀成大禍,幸虧……


  淡淡垂眸,目前Queen在逃,國際刑警已經發布紅色通緝令,這個女人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全世界的追捕。


  想到她當時的那一刀,勞德閉了閉眼。


  心痛的感覺依舊那麽明顯,但他知道,隻能是一個妄想罷了。


  “少爺,先生請您回去一趟。”


  一輛轎車停在麵前,桑雀的秘書從車內走了下來,恭敬的開口。


  “走吧。”


  席琳沒有想到那麽快國際刑警就找上門來了,看著站在麵前不苟言笑的男子,帽子上的警徽閃爍著冰冷肅穆的光澤,她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我們接到舉報,你和哈桑之案有關,現在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察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了?”


  “有沒有搞錯,到警局就知道了。”


  話落揮了揮手,兩個警察走進來,竟是直接要去抓席琳。


  席琳尖叫起來:“你們別碰我,我是海哲家族的人,我爸不會放過你們的。”


  林韜冷冷一笑:“就算桑雀先生來了,也擋不了我們國際刑警辦案,帶走。”


  “你告訴我,是誰舉報我的?”


  “抱歉,無可奉告。”


  “一定是他,哈哈……他還不肯放過我……。”席琳又哭又笑,狀若瘋癲。


  林韜冷冷的看著,眼中沒有一絲憐憫與同情。


  “帶走。”


  席琳掙紮一番,就被兩個警察強製性帶走了。


  安娜站在門口,抿了抿幹澀的唇,想說什麽,在那個男人冰冷的目光望過來的瞬間,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安娜,救我……。”席琳朝安娜叫道。


  安娜歎了口氣,眼睜睜看著席琳被帶走,一行人很快沒了身影,轉身就給海哲先生打去電話。


  但就像是林韜說的那樣,就算桑雀先生來了,也擋不了國際刑警辦案,更何況桑雀比林韜更迫切的想知道哈桑的幕後主使。


  ——


  雲涯好不容易哄好了晏頌,等走出房間,就不見了渺渺。


  她找了一圈,沒找到人,不由得問正在陽台上曬暖的張華生:“師父,渺渺呢?”


  “哦,他走了。”張華生漫不經心的說道。


  雲涯臉色微白,不可置信道:“走了?”


  走之前讓我捎話給你:“你這個見色忘兄的,生氣走了。”


  雲涯才不信渺渺會這麽說,“師父,到底怎麽回事?”


  張華生咳嗽了一聲,搖著扇子:“好吧,他還有事,就先走了,說是辦完事回來接你。”


  雲涯抿了抿蒼白的唇,才剛剛重逢,就要走了,但她想到渺渺已不是曾經那個需要她保護的柔弱小男孩,現在他已經可以保護她了。


  下午的時候,陸續有幾波人出入,晏頌在書房見了那些人,雲涯一直待在樓上的房間,一直到臨近傍晚,那些人走了之後,晏頌走進房間,就見她坐在落地窗前,整個人在夕陽下顯得近乎透明,晏頌心髒一緊,快步走過去從後背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


  “渺渺走了,你不高興嗎?”


  “不會。”雲涯微笑著看著天邊的夕陽:“他在成長,我很高興。”


  真正的保護不是把他一味的困在身邊,而是放開翅膀,讓他自由自在的飛翔。


  天地之大,屬於他的精彩,現在才剛剛開始。


  而她、卻再也折騰不動了。


  明明才十八歲,她的心,卻已如老嫗般滄桑。


  “爸爸剛才來電話了。”晏頌在她耳邊低聲道。


  雲涯眸光垂落。


  “他讓我帶你回家。”


  回家?多麽溫暖的詞語,雲涯眼眶有些酸澀,“可是晏哥哥……像我這樣的人……晏叔叔……不會喜歡的吧……。”


  雖然紀瀾衣罪惡滔天,可到底是她的親生母親,她親手殺了她……


  晏頌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說什麽傻話呢?他喜歡你還來不及,不要想那麽多,以後你就安心呆在我身邊,我們一起回江州,以後再也不分開。”


  晏頌與她十指緊扣,在她耳邊溫柔的低語。


  “可是……。”


  “沒有可是。”溫柔的聲音帶著無盡的霸道與強硬,“就算你殺了她,也是她活該,不要再把所有的錯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你知道你讓我有多心疼嗎?”


  雲涯窩在他懷裏,閉上雙眼。


  “從現在開始,什麽都不要想,你隻要想著,怎麽做好我的妻子就好了。”


  雲涯心尖一動,心底湧起細細密密的感動,緊緊的環抱著他的腰。


  “晏哥哥,我們結婚吧。”


  晏頌眉梢一挑,垂眸看著她;“你是在向我求婚嗎?”


  “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雖然我很想答應,但誰讓你年齡太小了,難道你要我知法犯法?”


  雲涯斜了他一眼,那媚眼如絲,嬌嗔婉轉,看的晏頌喉頭猛然滾動了一下,捉住她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吃過晚飯,晏頌對她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雲涯疑惑的看著他。


  晏頌沒再多說,給雲涯披上一件外衣,拉著她的手出了門。


  這裏是位於Q國郊區的一座小別墅,夜深人靜,四下都顯得格外寂靜。


  晚上的風有些涼,晏頌攬著她的肩膀,用外衣裹著她,為她驅擋寒風。


  別墅門口停了一輛轎車,黃毛笑嘻嘻的等在那裏,見兩人出來,立刻拉開車門。


  “老大。”


  本來想跟大嫂打個招呼的,但她被老大裹的嚴絲合縫的,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黃毛隻能作罷。


  兩人坐進車裏,發動離去。


  車子行了很久,最後終於停了下來,雲涯被晏頌抱著走下車,從他懷中抬起頭來,雲涯就看到這裏似乎是一個很偏僻的廢舊工廠,走進去卻是別有洞天。


  這裏四周守著很多士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一路往裏走去,黃毛帶路,最終停在一扇門前。


  晏頌垂眸看了她一眼,“要不要進去,你自己選擇。”


  雲涯笑了笑,從他懷裏掙脫下來,推開房間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很幹淨,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沒有多餘的擺設。


  而在靠窗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人。


  他睡著了。


  雲涯緩緩走過去,看清躺在大床上的男人,眼中劃過一抹了然。


  是雲深。


  雲涯扭頭看著他。


  晏頌走過來握著她的手,“我在密室中發現了他,隻是他精神狀態有些不好,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隻記得她一個人。”


  那個人隻有紀瀾衣了。


  雲涯眼中已沒有當初的憤恨不甘,經曆過這麽多事情,有的隻是釋然罷了。


  “這樣已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了。”雲涯淡淡道。


  男人醒了過來,那雙眼睛滄桑了許多,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清澈。


  他愣愣的看著雲涯,忽然驚喜的撲過去:“衣衣,你回來找我了嗎?”


  站在麵前的少女,亭亭玉立,多麽像年輕時的衣衣啊。


  晏頌攬著雲涯後退,雲深撲了個空,不死心的繼續撲過來:“你為什麽躲著我?”


  “以前是我不對,我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是不是還在恨我?衣衣我錯了……求你原諒我好不好?”高大的男人此刻顯得那麽憔悴,胡子拉碴,無助又絕望。


  雲涯靜靜的看著他:“雲深,你真的不認得我了?”


  “你是衣衣啊,我怎麽會不認得你呢?”男人急急走近幾步,晏頌蹙眉,抱著她後退。


  “我不是紀瀾衣,我是紀雲涯。”雲涯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不是衣衣?你是紀……?”雲深忽然抱著腦袋,痛苦的嘶吼:“衣衣……衣衣……。”


  “走吧。”雲涯伏在晏頌懷中,不想再去多看一眼。


  晏頌抿了抿唇,抱著她走出了房間,裏邊雲深還在瘋癲的叫喊,直到房間門關上,徹底隔絕了他的聲音。


  “曾經他是造成我和渺渺所有悲劇的根源,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雲涯平靜的聲音緩緩傳來。


  晏頌緊緊抱著她,無聲的給她傳遞著力量。


  “但是現在,他已經受到懲罰了,我不會再恨他,因為恨一個人,太累了……餘生那麽漫長,我不想自己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晏哥哥,餘生我要和你一起走。”


  晏頌歎了口氣。


  “就讓他這樣過完一生吧,我會贍養他,讓他安度晚年,也算全了我們的父女之情。”


  “還有三個人,你想不想見見她們?”晏頌低聲道。


  雲涯輕輕點了點頭,“那些恩怨,也是該做個了斷了。”


  薑錦瑟瘋瘋癲癲,誰都不認得了,曾經的國民妖精,現在變成了一個滿頭花白溝壑滿臉的老嫗,曾經保養的白皙細膩的肌膚,現在爬滿了可怕的皺紋和斑點。


  紀瀾衣折磨一個人的手段太可怕了,她將薑錦瑟染上毒癮,然後一次次的讓她在毒癮中掙紮,每次在她犯毒癮到痛苦極致的時候,才給她活路。


  防止她咬舌,割去了舌頭,防止她受不了撞牆,連牆壁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


  薑錦瑟有時清醒有時瘋癲,一顆心在無休止的輪番折磨中,變得麻木僵硬。


  活成這樣,可謂悲慘至極。


  清醒的時候,她也曾想過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候她是國家隊最有前途的運動員,因為明豔的長相,即使成績不太理想,依舊擁有一大票粉絲,那時候她和沈旭東是國家隊裏最被看好的一對,隊員們戲稱金童玉女。


  但是後來,她接拍了很多廣告,荒廢了訓練,在一次重大比賽中失利,教練嚴重警告了她,她就萌生了退意,剛好當時有個經紀公司找她,想跟她簽約,好好培養,沈旭東卻不同意,她第一次跟他大吵了一架,揚長而去。


  那一次,她在一個聚會上偶遇了雲深。


  那個男人,至此成為她一生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後來她無數次在想,如果當時她沒有被娛樂圈繁華的表象以及那個男人的英俊多金給迷住,而是踏踏實實的待在國家隊,努力訓練,參加奧運會奪金,退役之後順利和初戀情人也是事業夥伴結婚生子,一輩子雖然平平淡淡,但也溫馨幸福。


  會不會、和現在不同?


  可是世界上沒有如果,她向往娛樂圈的繁華,迷戀那個男人的多情,卻最終,把自己推上了一條不歸路。


  現實越慘淡,理想越豐滿,她的心越撕裂。


  日日夜夜,她沉浸在幻想中,她害怕現實,害怕自己的失敗悲慘,隻有沉浸在無盡的幻想中,她才能呼吸著每一立方的空氣。


  眼前落下一片陰影,她僵硬著抬起頭,木然的眼珠看著站在麵前風華正茂的少女。


  僅僅隻是兩年前的回憶,對她來說,卻仿佛上輩子的事情,她很努力才能從記憶裏扒拉出她的模樣。


  相比兩年前,她出落的更加美麗動人,她和她的母親一點都不像,紀瀾衣是個美的咄咄逼人的女子,連她在她麵前也不覺心生自卑。


  但是她,卻如溫玉月輝,內斂溫潤,讓人看著隻覺得舒服。


  她想笑,卻發現自己已經忘記該怎麽笑了。


  雲涯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女人,薑錦瑟自嘲的說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可怕吧。”


  “你自由了。”雲涯淡淡道。


  薑錦瑟沒有驚喜,也沒有激動。


  “其實你並沒有做錯什麽,走到現在,都是命運的主使罷了,你走吧,我會安排好你的生活,讓你安度晚年。”雲涯轉身離去。


  薑錦瑟忽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滾來滾去。


  她爬到雲涯腳邊,幹枯的手緊緊的抓著她的裙擺,嘴唇大張,吼間發出模糊而嘶啞的聲音。


  她的毒癮發了。


  雲涯看懂了,她說的是殺了她。


  活夠了,真的活夠了,即使給她榮華富貴,她也不要了,這一生真的真的太累了……


  “我不想因為成全你,而讓自己的雙手染上你的血。”雲涯抽回裙角,眼中再沒有一絲溫度,轉身離去。


  薑錦瑟雙手抱著身體,在地上滾來滾去,身上的肌膚青紫暴漲,她眼中迸發出絕望,盯著牆壁,忽然爬起來,決絕朝牆壁一頭撞去。


  “砰。”一聲震響。


  她微笑著,看著天邊的半輪殘月,嘴角勾著一抹釋然的笑容。


  轟然倒地。


  雲深啊雲深,這輩子你害慘了我,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你……


  雲涯閉了閉眼,“把她安葬了吧。”


  病床上,躺著一個蒼白瘦弱的女子。


  她的肌膚蒼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仿佛陽光下的泡沫,輕輕一戳,就碎了。


  她的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為她延續著生命,微弱的呼吸聲證明她還活著。


  薑錦弦緩緩睜開雙眼,她的眼神在一次次與死神的搏鬥中而失去了光亮,變得麻木而灰敗。


  她很努力的才能看清站在病床邊的少女,溫柔美麗,鮮活明亮,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那顆沉寂的心再次泛濫起來。


  蒼白嶙峋的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被子。


  “紀……雲涯。”她嘴裏發出微弱的聲音,雲涯卻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雲涯緩緩微笑起來,“阿弦姑姑,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她無恙,她卻慘了。


  她的白血病來勢洶洶,差一點就死了的時候,被人救活了,她不想死,因此她拚命的活著,可是後來她才發現,當她想死的時候,她卻連活著都變成了一種負罪。


  那個人不讓她死,偏偏要讓她活著,讓她痛苦的活著。


  因為死對她來說,太簡單了,也太便宜了……


  她睜大眼睛,狠狠的瞪著她,然而她發現自己此刻的行為有多麽的可笑,她朝不保夕,隨時都能命喪黃泉,還有什麽力氣去恨一個人。


  而且這兩年沒事的時候她回想自己的一生,逃不過一個貪字,她貪戀富貴,貪戀感情,貪戀身份,但是她所貪慕的,都是不屬於她的,再如何努力,也不會屬於她。


  所有的悲劇源於九歲那年鄰居大叔的那隻鹹豬手,成為了她畢生揮之不去的噩夢,她想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魔鬼就已經住在了她心裏。


  後來貪戀那個男人的溫柔,也不過是因為戀父情結的作祟,她想,她愛的不是雲深,而是太缺乏安全感,隻想找一個溫柔成熟的男人彌補心中的空缺。


  對雲深她沒有任何虧欠,對紀雲涯她亦沒有任何虧欠,她唯一虧欠的,隻有她的姐姐……


  小的時候,她和母親姐姐相依為命,母親太過懦弱,隻有姐姐對她好,可是後來她做了背叛姐姐的事情,讓姐姐傷心欲絕,那時她鬼迷心竅,一心隻想做人上人,得到那個男人的愛,把姐姐傷的體無完膚。


  她太混蛋了。


  “難得你還記得我。”雲涯勾了勾唇,看了眼儀器上起伏的線條,現在她情緒比較激動,心跳劇烈。


  薑錦弦唇角扯出一抹弧度,怎麽會忘了呢?這張臉到死她都忘不了。


  她嫉妒紀雲涯,瘋狂的嫉妒,以至於後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過是不甘心罷了,到了現在,還有什麽放不下的。


  人與人的差距,從出生就已經注定了,這一輩子她都比不上紀雲涯,又何必自取其辱,承認自己的失敗就那麽難嗎?

  “我不會說對不起。”她沒有錯,雖然到現在她都這樣固執的認為。


  雲涯勾了勾唇:“我沒有說你錯了。”


  兩人所站立場不同,注定兩人之間不可能和平共處,前世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捐獻,一切都是雲深和雲姝做出來的,兩人不過是想找一個借口解決她罷了。


  冤有頭債有主,她不會把錯歸咎到薑錦弦身上,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命運可悲的女人罷了。


  從頭到尾,被雲姝利用,被雲深拋棄,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了。


  薑錦弦笑了,眼珠清澈而明亮:“其實我很羨慕你,但我知道,如果我是你,過的不會比你好。”


  薑錦弦呼吸忽然急促了幾分,臉色有些痛苦。


  雲涯靜靜看著。


  忽然,她口中吐出鮮血,噴濺了雲涯一臉,雲涯抽出手帕緩緩擦著臉上的血。


  薑錦弦微笑著,目光逐漸恍惚。


  “我……我終於要走了……姐……你等等我……。”


  抬起的手臂,忽然重重垂落。


  儀器發出刺耳的尖叫,最終沉歸於零。


  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隕落。


  兩年來無休止的折磨,終於就此劃上了句號。


  房間寂靜無聲,黑夜如一張大網,將她緊緊網絡。


  雲涯靜靜站在病床前,垂眸安靜的看著病床上沒有了呼吸的年輕女子,最終抬手將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了那張臉。


  她死的時候嘴角是掛著笑容的,沒有遺憾的走了。


  房間裏忽然很冷。


  雲涯打開房間門走出去,男子高大的身影站在背光處,見她出來,快步走過來,將她攬到懷裏,握著她的手,眉頭緊蹙:“怎麽這麽涼?”


  說著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雲涯靠在他肩頭,呼吸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


  “怎麽了?”晏頌擔憂的問道,眉頭忽然冷了下來:“是不是她惹你不高興了?”


  “她死了。”雲涯淡淡道。


  晏頌歎了口氣,攔腰將她抱起,“我們該回去了。”


  “還有一個人。”雲涯抬頭看他。


  晏頌抿了抿薄唇,“改天吧……。”


  “我不想再拖了。”


  晏頌還想再說什麽,雲涯抬手落在他的唇上,微笑道:“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


  晏頌張口咬了咬她的嘴,無奈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


  “雲姝?”一道玩味的聲音輕輕響起。


  她猛然抬頭。


  女子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


  看清那張臉,她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是你?”


  “怎麽,看到我很意外嗎?”女子燦烈的眉眼驕陽似火,濃豔嫵媚,讓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雙拳緊握,她逐漸冷靜下來,“你還活著?”


  “我當然活著。”女子輕哼一聲,垂眸冰冷而厭惡的看著她,那眼神,就像看一隻阿貓阿狗般隨意而鄙夷。


  “雲姝,你機關算盡,卻最後敗在了我女兒的手裏,是不是很諷刺?”女子旋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含笑望來,一舉一動說不出的優雅霸氣。


  雲姝眯眼看著她,十幾年的時間過去,她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死了,也曾派人找過她的下落,卻最終石沉大海,她懷疑這個女人早就已經死了,卻沒想到,有一天她安然無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這裏如城堡般輝煌大氣,她穿著華貴的衣服高傲如同女王般站在她麵前,用仿佛看著螻蟻般的眼神望著她。


  這個女人變了,但又沒有變,時光對她太過厚待,她比十幾年前更加美麗優雅,高傲一如往昔。


  不一樣的是,她變得更加莫測了。


  “是很諷刺,終日獵雁,反被雁啄了眼。”雲姝嘲諷的勾了勾唇。


  “我一直覺得她太仁慈,太善良,但看她對你的手段,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紀瀾衣忽然彎腰擎著她的下巴,含笑道:“雲姝,你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吧。”


  雲姝冷笑一聲:“我失敗了,任殺任剮。”


  “放心,我不會殺你,因為那太便宜你了,對你這樣的女人,我有更好的折磨,保證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雲姝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你要做什麽?”


  “想想你當初對我做了什麽?讓我們兄妹亂倫,成為你複仇的工具,想到此我就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但是我還要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怎麽會遇到他……即使他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哥哥,我依舊那麽愛他……。”


  雲姝看著她的眼神透著驚恐:“你這個瘋子……。”


  “和你相比,我是小巫見大巫了。”女子哈哈笑了一聲:“放心,你們欠我的,我都記著,一個一個慢慢來。”


  紀瀾衣細細打量著她,冰涼的手指拂過她的眉眼,令雲姝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的眼睛長的像你,嘴巴也像……我真討厭有人用和他類似的眼睛看著我呢……。”


  說時遲那時快,紀瀾衣忽然伸出兩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了雲姝的眼睛裏。


  “啊……。”雲姝嘴裏發出一陣慘叫。


  世界一片黑暗。


  耳邊,女子的嗓音越加溫柔:“這耳朵也割去了吧……。”


  她抱著血淋淋的耳朵滾落在地上。


  “這雙手雙腿生的漂亮,不如一齊砍去了吧……。”


  劇痛來襲,她拚命搖頭:“你殺了我,殺了我吧……。”


  冰涼的手擎住她的下巴,溫柔又陰鬱的嗓音如魔音般在她耳畔模糊的響起。


  “還能說話呢,不如這舌頭……。”


  從此人間煉獄,她生不如死。


  最後紀瀾衣治好了她的眼睛,讓她看著鏡子裏的人,不那不能稱為人了。


  那是一個長在罐子裏的人,沒有手沒有腳,沒有頭發沒有耳朵,她是怪物是鬼……她驚恐的尖叫,但是嘴裏隻能發出哇啦啦模糊的聲音,她像是裹在一個蠶蛹裏,不能掙紮不能反抗,除了眼睜睜的看著,再也無能為力。


  那個女人雍容優雅的站在她的麵前,悲憫的看著她:“這大好河山,繁華人間,有太多值得留戀的地方,可惜你除了看著,再也無法感受。”


  從此她隨馬戲團離開,走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風景,見過許多的人,可她隻能躲在罐子裏,用一雙眼睛去看這個世界的風景,卻再也不能融入這個世界。


  她永遠的隻能躲在這個狹小而陰冷的罐子裏,從生到死,一個罐子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她還活著,可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如一把尖刀,狠狠的紮在她的心頭。


  她不會哭,不會笑,沒有痛苦沒有歡樂,甚至連回憶都已經開始模糊了,她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著天空,什麽都不想,日子熬下去,終究會有盡頭的。


  不知過了多久,時光漫長的她的心中長滿了荒草。


  她被帶到了一個房間,這裏很溫暖,她好奇的看著這個世界。


  有人進來給她送餐,饒是有過心理準備,但在看到她的時候,依舊臉頰蒼白,兩股戰戰,她眼睛一瞪,那小夥子尖叫了一聲就跑了。


  難道她真的有那麽可怕嗎?


  “媽呀,那還是人嗎?我會做一輩子噩夢的。”黃毛拍著胸口,饒是提前有過心理準備,還是嚇得不輕。


  得是多變態的人才能想到這麽折磨人的手段,還不如一刀殺了來的痛快呢,想到這人還隨著馬戲團基本上把世界都踏遍了,不由得同情起那個人來,上輩子做了多少孽這輩子被折磨成這樣?


  看來還是得多做好事,就當給下輩子積福了。


  黃毛看到老大和女朋友來了,趕緊站直了身子,晏頌瞥了他一眼,黃毛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晏頌朝他擺了擺手,黃毛立刻如蒙大赦般溜了。


  雲涯剛要推開房間門,晏頌拉住了她的手,皺眉看著她。


  雲涯笑著看了他一眼:“在門口等著我。”


  話落推開房間門,走了進去。


  轉了轉眼珠子,以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一截飄飛的裙角,以及粉色的裙子下一雙白色的皮鞋。


  僅僅隻是下半身,已是說不盡的溫柔和嬌軟,她想,這雙腳的主人,一定是個妙齡女子,有著美麗的容顏,笑起來眼睛像月牙般迷人……


  那雙腳漸漸走到她麵前,她看到粉色的裙擺飛揚,如夢似幻,一瞬間把她帶回到那個久遠的夢中。


  那人緩緩蹲下身子,與她目光直視,看清那張臉,她瞳孔驟縮。


  這雙腳的主人,確實有一張美麗的容顏,笑起來眼睛像月牙般迷人,隻是那眼中的嘲諷和憐憫,如萬箭穿心……


  紀雲涯,她的好孫女。


  “奶奶,我來看你了。”少女的聲音輕柔嬌軟,煞是動人。


  她眼中淌出血淚來,但除了眼睜睜看著,她還能怎麽辦?

  “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她對你的恨,還真是深啊。”少女輕輕搖著腦袋,無奈的說道。


  她吭哧吭哧,罐子碰撞著地板,發出尖利的聲音。


  “你想說什麽?”


  ——你們母女兩個,一定會不得好死,我詛咒你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雲涯看清了她眼中的恨意,不以為意的笑了。


  “我們所有人的悲劇都源於你,作為罪魁禍首,你不僅沒有絲毫悔改,到如今依舊執迷不悟,我連同情都懶得施舍給你,但是我不會恨你,相反,我還要感謝你對我的鞭策,作為報答,我還你一個了結。”


  雲涯微微一笑,用手堵上了罐子上的兩個口。


  沒有出氣孔,很快就會因缺少空氣而窒息。


  罐子裏傳出一陣響動,垂死前的掙紮必不可少。


  雲涯閉了閉眼,心中一片悲涼。


  直到在沒有聲息傳來,雲涯緩緩鬆開手,那雙眼睛,已經失去了生彩。


  雲姝啊雲姝,一輩子機關算盡,你可有算出自己的終點?

  無論你有再多過錯,也與我有血緣關係,人已死,生前再多的恩怨仇恨都已隨風而逝,還你薄棺一口,入土為安。


  隻願下輩子,你能謹守本心,不再為禍。


  雲涯還沒走出房間,人就暈倒了。


  再醒來,是在臥室裏,窗外陽光明媚,又是一個好天氣。


  雲涯掀開被子下床,走出房間,廚房裏傳來鍋鏟翻動的聲音,隱隱夾雜著飄香,還沒走近,就看到張華生端著盤子走出來,見到她笑道:“起來了,快洗漱吃飯了。”


  雲涯問道:“晏哥哥呢?”


  恰在這時,門開了,男人走了進來,看到雲涯,他快步走過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雲涯笑著搖搖頭:“一大早你幹什麽去了?”


  早上醒來時,旁邊的杯子是涼的,他昨晚一晚上都沒有回來吧。


  “有點事情要處理。”晏頌牽著她的手走進衛生間,雲涯沒有多問,就見他擰著熱毛巾,給她緩緩擦著臉,雲涯接過毛巾,不由得笑道:“我又不是沒有手,自己來。”


  在她擦臉的時候,晏頌接了杯溫開水,擠了牙膏將牙刷塞到她手裏。


  一切都給雲涯準備的妥妥當當。


  在她刷牙的時候,晏頌拿著梳子,站在她身後,緩緩的梳理著她如瀑布般的長發。


  雲涯隻到他的肩頭,從鏡子她能看到男人垂著睫毛,睫毛濃密又纖長,麵容俊美英挺,神情十分認真。


  雲涯緩緩刷著牙,眼神一直盯著鏡子裏的男人。


  這一刻,真希望時光能永遠定格。


  晏頌給她編了個麻花辮,垂在腦袋後,笑道:“怎麽樣?”


  雲涯摸了摸,嫌棄的皺眉:“好醜哦。”


  晏頌無奈道:“看來我要多練練了。”


  “給女子綰發,你可真有出息。”


  “我這一輩子,隻為你綰發。”男人勾著她的腰,於她四目相對,忽然低頭,含住了她的嘴。


  雲涯瞪大雙眼,她正刷牙呢,滿嘴泡沫,他就不嫌髒嗎?


  晏頌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愛她所有的一切。


  兩人在衛生間磨蹭了很久,直到傳來老頭咳嗽的聲音:“再不出來飯都涼了。”


  雲涯擦著嘴,嬌嗔的瞪了他一眼,晏頌低笑了一聲,將剛辮好的頭發弄亂了,就溜了。


  “可惡。”雲涯咕噥了一聲,嘴角卻勾著甜蜜的笑容,追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晏頌說道:“吃完飯,我們回華國吧。”


  雲涯悶頭,半晌點頭:“好。”


  晏頌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心裏還有些障礙,但沒關係,他會用陪伴驅散她心中所有的黑暗。


  雲涯忽然抬頭看了眼張華生:“師父,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張華生笑著點點頭:“也好,我是該回去看看師兄了,還有你這丫頭的身體,我不跟著哪裏放心啊。”


  雲涯抿唇笑了笑,低頭扒飯,心中有些酸澀。


  臨離開前,晏頌接了個電話,他走到陽台上,關門的時候雲涯聽到他說了一句話。


  “不行,我不同意,雲涯的身體已經無法承接手術。”


  雲涯抿了抿唇,能找到晏哥哥的,隻能是晏家那邊有人生病了,她Nyx醫生的名頭放在這裏,吸引了多少人。


  “你媽一直聯係不到雲涯,急的都哭了,剛才哭著給我打電話,你大姨情況越來越不好,但如果不是雲涯,你媽她不讓別人給你大姨做手術。”晏南陌聲音也有些無奈。


  “雲涯現在還好嗎?”


  “沒什麽大礙,但我不想讓她勞神。”


  但是想到大姨,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經受病痛的折磨,晏頌亦於心不忍。


  “我會再找這方麵手術更有經驗的專家,不一定非得是雲涯……。”


  “可是你媽死心眼,就認準了雲涯,誰勸都不聽。”晏南陌頗為無奈的說道。


  最終晏頌擰了擰眉,沉聲道:“我再考慮考慮。”


  要掛電話的時候,晏南陌忽然說道:“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老段給我透露的口風,準備把你再往上提一提,你覺得怎麽樣?”


  他這樣的年輕,再往上提就太惹眼了,晏南陌不想兒子木秀於林,但還是要聽取兒子的意見。


  晏頌抿了抿唇,眸光幽深,半晌,沉聲道:“我準備退下來。”


  “什麽?”晏南陌驚訝道。


  兒子才二十出頭,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他不想兒子太高調惹眼,但不代表他想讓兒子退下來啊……


  晏頌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們晏家已經不需要更高的榮耀,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


  晏南陌如何不明白兒子的意思,沒想到他比自己看的更通透,也更放的下。


  不由得欣慰的笑道:“不管你做什麽,爸爸都支持你。”


  晏頌勾了勾唇,扭頭看了眼坐在客廳的少女,眼底劃過一抹溫柔。


  晏頌走了過來,雲涯站起身笑道:“晏哥哥,我們可以走了嗎?”


  晏頌走過來牽起她的手,不由得皺眉:“怎麽這麽涼?”


  現在正是酷暑時候,她的手卻涼的像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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