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逍遙浮生 歲月靜好
晏頌雖然心疼她太瘦,可也不想違背她的本意,奪過她的筷子:“算了。”
雲涯笑著奪回來筷子:“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晏頌拿她沒法,不由得笑著搖搖頭,那溫柔的神色在昏黃的燈光下越發令人心動。
晏舸暗暗撇了撇嘴,心底卻是很高興的,雖然嘴上總是和大哥鬥氣,實際上心裏卻是比誰都希望大哥能幸福的,他是看的真真切切的,從小性子就古怪的大哥,對雲涯姐姐那是真真愛護到心坎上去了。
大哥成家立業,繁衍子嗣,挑起擔家的重任,他就樂的清閑自在,逍遙浮生了。
吃罷飯,虎生進來收拾了餐盤,又進來倒茶,晏舸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隻覺得無聊,雲涯去裏間鋪了床,朝晏舸笑道:“你困了,就先睡了吧。”
晏舸磨磨蹭蹭的走過去,抱著雲涯的手臂撒嬌:“還是雲涯姐姐對我最好了……。”
雲涯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低柔的聲音有著令人迷醉的溫柔,“快睡吧。”
晏舸還想再膩一會兒,雲涯姐姐身上好香好軟啊……直到背後如芒刺在背,晏舸猛然打了個激靈,趕緊鬆開雲涯的手,鑽進了被子裏。
雲涯走過去關好窗戶,山裏氣溫偏低,一到晚上就更是陰冷,若不關上窗子,就這樣對著床頭吹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必定要感冒的。
晏頌看著少女纖柔的身影,燈光昏暗,越發顯得少女的身姿多了幾分朦朧柔美,看她細心關窗,走到床邊為那臭小子掖了被角,低眉斂目間的溫柔像極了賢淑的妻子,晏頌心底某個地方軟的一塌糊塗,眉間不自覺帶了三分笑意。
“不知你媽那裏情況怎麽樣了?”晏南陌問了一句,見對方沒應聲,晏南陌不由得抬眸看去,就見一貫沉穩冷酷的長子目光直直望著裏間,眼底的溫柔濃的化不開。
不由得順著目光看過去,當看到雲涯的身影,不由得了然失笑。
也不打攪他,低頭默默喝茶,在心中盤算著事情。
過了年,雲涯也該滿十九了,按虛歲都該二十了,他是想讓兩個孩子早早結婚的,畢竟同僚家裏相繼有了孫子,他也是想含飴弄孫的,以後退下來了,也好有事情做了,不過這種事情急不來,順其自然就好。
這樣想著,他心中越發服帖,這山中清靜,讓人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外界如何繁華喧鬧,都再與他無關,如果月兒也在就好了,他們一家人難得團聚在一起。
晏舸很快就熟睡了,這孩子睡覺不老實,總是踢被子,雲涯走了兩步,他就把被子踢了,雲涯無奈,折返身來,身後傳來晏頌不悅的聲音:“別管他。”
雲涯搖頭笑笑,將被子給他蓋好,特意掖勻實了,這才轉身出來,一抬頭就看到晏頌直棱棱望來的目光,不由得心頭微動,晏南陌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你們坐吧,我回去休息了。”
話落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倒像是故意給兩人騰地方的,雲涯俏臉微紅,晏叔叔會不會覺得她不莊重?
“在想什麽?”晏頌將她卷到懷裏,埋首在她脖頸間。
雲涯慌忙看了眼裏間,推搡了他一下,晏舸就在這裏,總感覺有雙眼睛盯著似得……
“怕他幹什麽?那小子一睡起來雷打不動。”晏頌不滿她心神都係在別的男人身上,擎著她的下巴將她的頭轉回來,那幽深的目光盯的雲涯心尖發燙,不由得笑道:“我們要在這裏待幾日?”
晏頌大手把玩著她的長發,另一隻手在她腰側緩緩摩挲著,“大概七八日吧。”
雲涯訝然,“這麽久?”
她想問問為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不管什麽原因,也不想去關注,隻要能待在晏哥哥身邊,她就覺得安心。
以後她再不要費心勞神,那些恩恩怨怨都與她無關,她隻管養好身體,每天什麽都不想,將身體養的健健康康,和晏哥哥相守一生,至於其他的事情,自有晏哥哥去操心。
經過這一遭,雲涯也想清楚了,她這個敏感的性子啊,最是能瞎想,很多事情就是她自己鑽牛角尖作出來的,雖然明知道是錯的,可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久而久之,就走入了死胡同。
對此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聽不想不去看,安安心心的躲在他的懷抱中,因為她相信,晏哥哥一定會保護好她,再不讓她受苦。
晏頌摸了摸她的臉頰,見她眼簾微垂,神情莫測,不由得心一緊,柔聲道:“你不喜歡這裏嗎?”
雲涯揚起臉來,白淨的小臉帶著明媚又燦爛的笑容,“不是啊,這裏挺好的,隻要是和晏哥哥在一起,對我來說,哪裏都一樣。”
晏頌心尖微動,笑著摩挲著她的臉頰:“小嘴真甜。”
“那你是不是要獎勵我一下?”
“你想要什麽獎勵?”
雲涯眼珠子咕嚕嚕亂轉,頗為靈動,“獎勵你今晚給我暖被窩。”
“遵命。”
“哈哈哈哈……。”
雲涯在晏頌抱著她站起來的時候笑成了一團,笑聲清脆悅耳,裏間的大床上晏舸嘟囔著翻了個身。
雲涯的房間在隔壁,房間不大,擺設也很簡單,一推開窗子就能看到滿院的花團錦簇,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恬淡靜謐。
四個人,準備了三個房間,不知道的還當搞事情呢,晏頌直接睡在了雲涯的房間,兩人從來也沒避過嫌,這年代,男女朋友睡覺比吃飯還簡單,兩人是有了名分的未婚夫妻,即使同居也沒什麽。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雲涯這兩天一直趕路,人特別疲憊,一鬆懈下來,很快就睡著了,隻是即使睡著了,整個人窩在晏頌懷中,雙手還緊緊環抱著他的腰,仿佛生怕趁著她睡覺的時候人跑了。
晏頌無奈低笑,抬手輕輕拍在她的背上,撫慰她夢中的不安。
清淺的呼吸聲緩緩傳來,她睡的熟了。
晏頌抬眸看著窗外夜色深沉,四下一片安靜,除了偶爾的蟲鳴聲,四周靜的讓人心底發慌。
晏頌小小翼翼的移開雲涯的手,剛準備下床,他的腰上忽然被一雙小手纏住了,晏頌扭頭看去,就見雲涯小貓兒般往他的方向縮了縮,雙手牢牢的抓著他的衣擺。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晏頌無奈的歎了口氣,脫下外衣,轉身躺了下來,睡著的人兒自動往溫暖的地方尋去,在他懷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嘴角勾著滿足的微笑,呼吸聲越發沉了。
晏頌垂眸看著她恬淡的睡容,無奈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睡著了也讓人不安生。
罷了,總歸不會出什麽事情,晏頌躺了下來,和雲涯抵著腦袋,緩緩閉上雙眼,隻是腦子裏卻一直警醒著,時刻聽著外邊的動靜。
到了午夜十二點,晏頌眸光忽睜,與黑暗中亮光逼人。
蟲鳴聲明顯聒噪了許多,雜亂無章,聽的人頭發暈。
窗戶忽然被一陣風吹開,打在窗柩上,“哐當”一聲有些滲人。
陰冷的狂風襲來,吹的紗幔飛揚。
晏頌側身,將雲涯的身體牢牢護在懷中,用寬厚的背抵擋肆虐而來的陰風。
雲涯於睡夢中不安的皺了皺眉,小手緊緊抓著晏頌的衣擺,晏頌輕輕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柔聲哄著。
雲涯漸漸安定下來。
晏頌放開她,快步下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夜空陰沉,連那唯一一絲月光也被濃厚的烏雲遮擋,心髒沉甸甸的。
抬手將窗戶給關上了,鎖好。
轉身走到床邊,彈去滿身涼氣,側臥在榻,雲涯自然而然的尋來。
這一夜,雲涯睡的穩穩當當,直到第二天醒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麵容,笑道:“晏哥哥,早安。”
隻是當她看到男人眼下的青黑,以及下頜上隱生的青色胡茬,不由得心疼的摸著他的臉:“你昨晚沒睡好嗎?”
晏頌摸著她的手,“還好,你呢,昨晚睡的怎麽樣?”
雲涯笑道:“挺好的。”
她剛準備起身,就聽耳邊一聲悶哼,雲涯扭頭看去,自己昨晚一直枕著晏頌的胳膊,從頭至尾他連換一下胳膊都沒有,胳膊早就因為血流不通而僵硬麻木了,雲涯一起來,胳膊上難受的感覺就越發明顯,更何況這支胳膊曾經還受過傷。
雲涯撩起他的衣袖,肌膚因血管不通已經青紫了,雲涯又氣又心疼,瞪了他一眼:“你傻子嗎?就不知道推開我。”
這樣說著,卻是抱起了他的手臂,給他輕輕推拿著血管,她力道輕柔適中,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晏頌舒服的眉頭舒展,略顯憔悴的俊美麵容勾著幾分笑意,另一隻手抬手將她落在耳側的發絲拂到了耳後,“我怎麽舍得推開你?”
雲涯鼻子一酸,很不爭氣的流淚了,邊罵他邊給他推拿,“今晚我不要跟你一起睡了,你想睡哪裏睡哪裏,隻是別來煩我了。”
真是可惡,總是害她流眼淚,可她怎麽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呢,越來越脆弱,越來越淚包了。
晏頌沒想到她竟然哭了,更要緊的是晚上不能溫香軟玉在懷,這還了得?
晏頌趕忙去哄她抱她,這時門口傳來晏舸中氣十足的嗓門:“哥,雲涯姐姐,你們起了嗎?我好像聽到雲涯姐姐哭了,是不是我哥欺負你了?”晏舸摩拳擦掌,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樣子。
雲涯瞪了他一眼,下床走過去開門,晏舸一看她眼眶紅著,就看向後邊慢條斯理走出來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禽獸,你看你把雲涯姐姐欺負的……。”
晏頌不鹹不淡的睨了他一眼:“我要是禽獸,你是什麽?”
晏舸噎了一下,那他不是也成禽獸了?
“你不要給我岔開話題,快說你是不是欺負雲涯姐姐了?”晏舸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某個部位重點遊移了一圈,雖然他哥看著一臉禁欲係冷淡男神樣,實則骨子裏就是一色胚子,肯定是把雲涯姐姐欺負慘了,再看看雲涯姐姐弱不禁風的小身板,怎麽可能承受得了這如大山般健碩挺拔的身材……晏舸想到自己腦部的限製級畫麵,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晏頌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看到晏舸的眼神,自己琢磨出味兒來,臉色瞬間黑沉了下來,抬手就去捉他衣領:“臭小子。”
晏舸猴子一樣蹦到雲涯身後,探出頭來叫道:“大哥你敢做不敢說嗎?雲涯姐姐大哥要惱羞成怒打人了救命啊……。”
雲涯頗為頭疼,無奈的攔住晏頌的手:“好了,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麽,他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雲涯扭頭看了眼晏舸,朝他擠擠眼睛。
孩子?
晏舸險些噴血,那一臉慈母般的包容令晏舸捶胸頓足,他不是孩子好不好?他隻比雲涯小幾個月而已。
“虧我還幫你,你竟然跟我哥穿一條褲子,氣死寶寶了。”晏舸氣衝衝走了。
雲涯無奈的笑了笑,扭頭朝晏頌道:“晏舸性子怎麽越來越……。”雲涯形容不出來,就是絕得越來越孩子氣了……
晏頌哼了一聲,“他是皮癢了,欠抽。”
晏舸可以說是從小被晏頌抽大的。
雲涯捂嘴偷笑,想到自己剛才還跟他置氣,跺跺腳轉身走了。
今天天氣格外陰沉,仿佛隨時都能下雨似得,霧氣還很大,能見度不足十米,也不知是在山中還是如何,空氣雖然清新了,卻也越發的冷了,雲涯剛一踏出門,山風迎麵一吹,凍的就是一哆嗦。
身上忽然一暖,雲涯側眸看去,晏頌拿著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而他隻穿著一件白襯衣,在氤氳的霧氣中顯出一種靈秀的幹淨來。
“小心著涼。”晏頌輕聲道。
溫暖席卷而來,雲涯抿唇說道:“你穿這麽少,不冷嗎?”
晏頌無所謂笑笑:“我不怕冷。”
握著雲涯的手,雲涯隻覺得他的手燙的嚇人,心尖驀然動了一下,心道他沒騙人,是真的不怕冷啊。
“隻是別生我的氣了行不行?”晏頌軟語好話的哄著。
雲涯瞪了他一眼,“噗哧”就笑了,讓一個一貫冷酷霸道的大少爺軟聲好語的哄著,這世上大抵也就隻有她一個人有這份待遇了吧。
“我可沒生你的氣,我隻是……。”雲涯咬了咬唇,“心疼你啊……。”
晏頌緊緊握著她的手,嘴角無聲勾了勾。
這時虎生走過來,說是請兩人去洗漱,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兩人洗漱好去正廳,晏舸和晏南陌已然就坐,晏南陌昨夜顯然也是沒休息好,人看起來有些憔悴,見兩人進來,笑著招招手:“快進來,外邊冷。”
“晏叔叔。”雲涯笑著喊了一聲,在位置上坐定。
順利的用完早餐,晏舸閑不住了,在院子裏轉來轉去,麻利的爬上牆頭,可惜今天霧實在是太大了,能見度太低,根本就看不清東西。
晏舸憋的發慌,“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哥,爸,我們到底是為什麽來這個鬼地方?我明天有個很重要的演出好不好?”
晏南陌氣定神閑的瞥了眼晏頌:“阿頌,你媽那裏,怎麽樣了?”
晏頌沉聲道:“她答應我會保護好媽,應該不會出事的,而且我之前已經派人留在她身邊了。”
就在回來之後,他就讓降香趕去了香港,帶一隊人暗中保護莊曦月,香港本就是阮鬆溪的地盤,他絕對不會看著母親出事,而且又有明月的保證,晏頌心中並不如何擔憂。
聽了晏頌沉穩的聲音,晏南陌心中安定了不少。
晏舸見兩人誰都不搭理自己,不由得轉向雲涯,想要尋求盟友,卻見雲涯站在博古架前,抽了一本書低頭認真的翻看起來。
博古架上有幾本藏書,看著很有些古董趣味,雲涯看入了神,連晏頌離開了都不知道,晏舸尾隨在晏頌身後,剛準備踏出門就被門口的守衛攔住了,晏舸指著晏頌大步離開的背影,不甘心的說道:“為什麽他就能自由出入?”
兩個守衛恭敬的回道:“小少爺,莫要讓我們為難。”
晏舸翻了個白眼,甩袖回去了。
臨近中午時,晏頌才回來,雲涯什麽也沒問,隻是看他臉上憔悴之色愈濃,心疼的給他按揉著太陽穴。
一連三天,晏舸都快要憋瘋了,然而雲涯卻是氣定神閑,晏頌每次回來就會給她來回來一些藏書,雲涯看的津津有味,日子倒也不覺得無聊,反而因為有晏頌的陪伴,晏舸在耳邊的嘰嘰喳喳,更覺得溫馨踏實,隻希望這樣的日子能永遠下去。
“雲涯姐姐,你就不覺得無聊嗎?”晏舸在一番如無頭蒼蠅般亂轉之後,一屁股坐在雲涯對麵。
卻見雲涯手中拿著棋譜,一手執著棋子在棋盤上推演,聞言頭也未抬的說道:“不會啊。”
晏舸看著坐在對麵的少女,肌膚勝雪,眉目如畫,低眉斂目之間,有種獨特而靜美的氣質,如空穀幽蘭般沁人心脾,舉手抬足間的優雅沉定更是如夏日清涼的風,冬日晴空下的暖陽般令人心底的浮躁之氣一掃而空。
比定力,比耐心,晏舸承認在這個少女麵前一塌糊塗。
“雲涯姐姐,你要是生在古代,肯定是最拔尖的大家閨秀,就這份養氣的功夫我就自愧不如啊。”他是真不明白,這棋盤有什麽好看的,一坐就是一上午,屁股都不帶挪的。
雲涯執著黑子落棋盤,死局瞬間就活了,那瑩白如玉的素手執著黒盈盈的棋子,更襯的指如削蔥根,溫潤通透,簡直就是視覺上的享受。
聞言唇邊綻放一抹笑意,淡淡道:“既來之則安之,有那個時間焦躁,不如多做點有用的事情,晏哥哥和晏叔叔總不會害你吧。”
理是這麽個理,但他生就一副跳脫性子,把他拘在屋裏一天,他就絕對受不了,更別提在這鳥不拉屎的深山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殺了他還難受。
“啊啊啊啊,你跟我哥絕對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沉悶的性子也隻有我哥才能受得了,老天,饒了我吧。”晏舸狂叫一聲抱著腦袋衝進了裏間,一腦袋紮進了被窩裏,還是睡覺吧。
雲涯搖頭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在棋盤上,思索下一步出路。
第四天,晏頌一天都沒回來,而晏南陌一開始還能和兩人說說話,但他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時不時望向門口方向。
雲涯想到今天早上他走的時候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髒也不由得揪緊了,雖然她麵上雲淡風輕,可心裏卻是擔憂的。
好在晚上的時候晏頌回來了,雲涯熬不住早就睡了,晏頌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雲涯靠著床邊睡過去的樣子,連鞋子都沒脫,一看就是在等他。
晏頌心一動,快步走過去將她放在床上,彎腰脫下她的鞋子,雲涯睜開惺忪的睡眼,喃喃道:“晏哥哥……。”
晏頌給她脫下外套,柔聲道:“快睡吧。”
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雲涯倏忽抓住他的衣擺,囁喏的說道:“你今天回來的怎麽這麽晚?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
晏頌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的聲音霎時間撫平她心底的不安彷徨
“沒事,快睡吧,我守著你。”
雲涯抵擋不住席卷而來的困意,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晏頌攬著雲涯,目光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黑夜,薄唇緊抿,黑眸幽沉。
良久,低低的聲音消散在黑夜中。
“再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在第六天深夜,雲涯忽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她於夢中驚醒,房間卻沒有熟悉的身影,震感越來越強烈,雲涯的心瞬間跌落到穀底,她赤腳跑下床,麵色蒼白而慌亂:“晏哥哥……。”
腳下地動山搖,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雲涯身子歪了歪,她撐著牆壁,咬牙,絕對不能倒下……
心底卻震驚而慌亂,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晏哥哥你在哪裏?
眼神彷徨而無助,往外跑的腳步卻絲毫沒停。
跑到門口的時候,腳扳到門檻,眼看就往前跌去,雲涯絕望之下閉上雙眼,卻忽然跌落在一個微涼卻堅硬的懷抱中,那人身上有著熟悉的氣息,霎時間撫平了她心底的彷徨和不安。
她緊緊的揪著他胸前的衣服,整個人瑟瑟發抖,那人寬厚溫暖的大掌輕輕拍撫著她的後背,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沉穩,令雲涯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這時候雲涯才感覺到臉頰下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灼熱的呼吸噴薄在耳邊,雲涯抬起頭來,看到他額頭上滾落的汗水,不由得微怔。
他滿身風塵仆仆,似乎是著急趕回來,額頭上每一滴晶瑩的汗水都似在證明他的焦急。
“晏哥哥,你去哪兒了?”語氣有些嬌滴滴的不悅。
晏頌鬆了口氣,抱著她往裏走,低聲道:“上了個廁所。”
雲涯明知他在撒謊,卻也不戳破,緊緊抱著他,感受著他滾燙的心跳,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才逐漸平定下來。
“剛才是地震的嗎?我驚醒過來沒看到你,嚇死了。”
晏頌低聲哀歎:“沒事,都過去了。”
寬厚的大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睡吧,以後都沒事了,明天我們就可以提前回去了。”
雲涯睡意一下子醒了大半,驚喜的看著他:“真的嗎?明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嗎?”心性再沉穩,也隻是個姑娘,在心愛的人麵前,她通常不會掩飾。
晏頌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嗯,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去。”
雲涯先是一喜,緊接著臉一垮,“其實這裏挺好的,歲月靜好,能和你心無旁騖的待在一起,仿佛這個世上隻有我們兩個人。”離開之後,必定不會這麽順心了。
晏頌抿了抿唇,低聲道:“雲涯,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雲涯揚眉看著他:“你說。”
晏頌靜靜的看著她,沉默了一瞬,將莊繁星的病情說了,以及莊曦月想要她主刀莊繁星的手術,末了道:“你身體不好,我不想你受累……,你應該認識一些優秀的醫生,可以推薦給……。”
雲涯忽然抬手捂住他的嘴,製止他接下來的話,搖頭:“晏哥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那是大姨啊,隻要能讓大姨好,能讓莊姨安心,能讓晏哥哥你眉頭舒展,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原來他瞞著她的是這件事情,腦海裏掠過那道淡靜優雅的身影,心頭有些不忍,亦有著同情。
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卻得了這種病,隻能歎一句命運弄人,即使她不是晏哥哥的大姨,對於這樣風骨崢然的女子,雲涯也是樂意幫忙的。
莫說她現在身體不好,不過是隱疾罷了,而且這個手術對她來說根本沒有難度,不過是親人關心則亂罷了,以為有她坐鎮,就能穩操勝券,到時候將助手傑克從國外叫回來幫她,這個手術於雲涯來說還是很輕鬆的,隻是想到那人是晏哥哥的親人,心底也有些踹踹的。
晏頌看著女孩明亮而真誠的眸光,歎了口氣,心底越發憐惜,“不要勉強自己。”
雲涯笑道:“不會,我以前可是能連著做三天手術,這樣的小手術對我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你讓表哥和莊姨放寬心吧,大姨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雲涯自信滿滿的說道。
她這樣一說,到底是讓晏頌心底的一塊巨石落了地,笑著揉揉她的腦袋。
“對了,我們什麽時候去香港,你讓表哥把大姨的病例傳過來,我先看看情況好提前做準備。”
晏頌道:“明天一早我們直接出發去香港。”
第二天一早,晏舸頂著熊貓眼出現,在聽到要走了之後瞬間就清醒了,“再呆下去我都要瘋了,阿彌陀佛,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雲涯抿嘴笑,“我們一起去香港看大姨好不好?”
晏舸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冷著一張臉的晏頌,目光轉回雲涯臉上,愣愣道:“雲涯姐姐,你都知道了嗎?”
雲涯眨眨眼睛,“什麽?”
“給我大姨做手術啊。”晏舸有些急切的問道:“你願不願意給我大姨做手術?”
雲涯點著他腦袋:“小子,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嗎?”
晏舸捂著腦袋,哀怨的瞪了她一眼,想到什麽,喜道:“你是答應了嗎?”
雲涯笑著點點頭:“那是自然的。”
晏舸小心的瞅了眼晏頌:“可是大哥他不是……?”
“你大哥不還是聽我的嗎?”雲涯理直氣壯的說道。
晏舸偷偷朝她豎起大拇指,“原來我哥是個妻管嚴……。”
雲涯覷了眼晏頌的臉色,就看到他臉色黑沉了幾分,卻並沒有說什麽,嘴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
吃過早飯,那個風風火火的胖長老又來了,領著幾人出去,一路上晏舸顯得非常興奮,雲涯安靜的跟在晏頌身邊,晏南陌走在最後。
從進密道開始,晏頌就背著雲涯,一直到出了密道晏頌才將她放下,兩人坐在小賓館的大廳裏等了半天,晏南陌和晏舸才氣喘籲籲的走出來。
晏舸扶著牆腰都直不起來:“不行了,我要累死了……。”
風長老走到晏頌身邊,低聲道:“晏少爺,請跟我來。”
晏頌抿了抿唇,風長老瞥了眼雲涯,“紀小姐也一起來吧。”
晏頌拉著她的手跟著風長老去了後堂。
一間小房間內,背對著門口方向坐著一個人,雲涯一眼就認出來是明月。
聽到腳步聲,明月緩緩轉身,她麵色比往常蒼白,看著不太有精神的樣子,雖然還是冷著一張臉,雲涯卻明顯感覺到她那張冷酷的麵容下緊繃著的肌肉。
雲涯眉頭微擰,快走幾步摸到她的手腕,就要給她把脈。
明月沒防雲涯這一手,有些微愣,想要推開她又怕傷了她,就被雲涯摸住了脈。
隻是她脈象紊亂,雲涯眉頭蹙了又蹙,也沒發現她身體哪裏出問題,雲涯隻能歸罪她學藝不精,師父的手藝隻學了個兩成,她精通的還是西醫,給人開膛破肚,下手毫不遲疑。
“小姐,我沒事。”明月溫聲說道。
雲涯盯著她的臉看了三秒,“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給渺渺交代?”
明月苦笑了一聲,“小姐多慮了。”
“但願是我多慮了。”
“小姐,我接下來可能無法保護您了,但您一人在外少爺總是會擔心的,因此接下來一段時間就讓青嵐跟著您吧,對於這個丫頭,您應該不會陌生的。”
明月側眸淡淡道:“出來吧。”
簾子挑開,一道玲瓏嬌小的身影走了出來,嬌俏可愛,幹淨利落,看到雲涯眸底飛快的掠過一抹歡喜,到底被壓製住了,走過來穩重的說道:“見過小姐。”
這個人,雲涯自然不會陌生,之前被喬博文安排到她身邊保護她的保鏢十八。
“青嵐,以後跟著小姐,好好保護小姐,知道嗎?”
“青嵐遵命。”赫連青嵐垂下腦袋,恭敬的說道。
赫連青嵐歡歡喜喜的跑到雲涯身邊,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臉:“小姐,我好想你啊。”
雲涯捏捏她的臉蛋,“多久沒見,你吃胖了。”
赫連青嵐趕緊捂著臉,哭喪著說道:“不會吧……。”
“騙你的。”
赫連青嵐嗔了雲涯一眼:“小姐變壞了。”
看兩人旁若無人的開起玩笑來,明月咳嗽了一聲,赫連青嵐趕緊收了笑容,恭恭敬敬的站在雲涯身後,偷偷吐了吐舌頭。
晏頌從始至終安靜的看著。
明月瞥了眼晏頌,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著車子消失在山路上,明月眸光微眯。
風長老走到她身邊,擔憂的說道:“家主,昨夜的九殺陣雖然成功的消滅了星族,但您亦是耗損了全部心力,最後的緊要關頭若不是您孤注一擲,說不定我們都看不到今天的太陽了,我家族流傳下來有三寶,其中之一的靈山玉芝可謂療傷的大補之靈藥,我這就召集其他三位長老取來給您服下。”
明月擺了擺手,淡淡道:“不用,靈山玉芝難得,還是留著給更需要的人吧,從今天開始我要閉關療傷,族中事物交給您與雲長老共同執掌,另外,在我閉關之前,讓柳叔來見我,我還有一些事交代他去辦。”
風長老點頭應是。
走了兩步,明月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側眸問道:“左護法呢?”
風長老有些無語:“不知道又跑到什麽地方去了,家主若是找他,屬下現在就去把他找回來。”
赫連紫笙這個左護法一點都不稱職,總是玩失蹤,不過昨晚也真是多虧了他,緊要關頭家主也差點撐不住,幸虧得左護法出手,要不然最後也不知會怎樣,不過這個左護法雖然總是神出鬼沒,但該出手時還是絕不含糊的。
明月淡淡道:“算了,任由他去吧。”
——
一行人先回了京都,一路上晏舸看什麽都是新奇的,被圈在山上那麽久,再好看的風景也都看膩了。
“你們先過去,我手邊有些工作要處理,等完了之後就去香港看你們。”晏南陌溫聲說道。
這幾天來,手邊積壓了不少工作,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出一趟遠門也沒有那麽容易。
晏頌沉默著點點頭,兩人抽空回了晏家老宅看看老爺子,老爺子最近情況還不錯,雖然人還是有些糊塗,但卻是認得雲涯和晏頌,拉著兩人的手一直問著他的玄孫在哪兒。
雲涯有些哭笑不得,同時心頭有些酸澀,她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懷孕呢……心底暗暗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給晏哥哥生下個一兒半女……
晏福在一旁笑道:“老太爺整日念叨著紀小姐和大少爺,隻是老太爺最近記憶不大好了,以為你們已經結婚了。”
雲涯心中微動,伏在老爺子膝頭,親昵的蹭著他的手心,仰起笑臉說道:“太爺爺,你是不是有了小玄孫就不疼愛曾孫媳婦了?”
老太爺粗糙蒼老的手緩緩摩挲著雲涯細嫩的臉頰,有些刺痛,雲涯卻笑的燦爛明媚,老者一雙渾濁的眼睛蘊滿著慈祥的笑意望著雲涯,聲音滄桑而粗啞,“小玄孫是小玄孫,曾孫媳婦是曾孫媳婦,不一樣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卻不介意雲涯聽懂。
雲涯“噗哧”一笑:“有什麽不一樣的?”
老太爺卻忽然拉著晏頌的手,眯縫著眼睛很用力的才能看清:“阿頌啊,你要努力啊……。”
晏頌一本正經的點頭:“太爺爺放心,我會的。”
雲涯在老太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他一眼。
晏福站在一邊將小情侶的互動看在眼裏,忍不住低頭偷笑。
雲涯和晏頌從榮居園出來,忍不住歎道:“人老了,最怕寂寞,就希望小輩多陪陪,可是年輕人都不太喜歡陪老年人,一來老人身上味道大,年輕人聞不慣,二來老人喜靜,年輕人喜歡熱鬧,肯定坐不住,更重要的是,晏家不管是小輩還是長輩裏,能真的想來陪太爺爺的幾乎沒有人。”
“誰都有老的時候,等到自己老的時候,就知道寂寞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雲涯挽著晏頌的胳膊,抽了抽鼻子:“晏哥哥,以後我們多來陪陪太爺爺吧。”
晏頌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想到什麽,眸光動了動,歎了口氣,卻也沒說什麽。
晏家如今能鬧騰的動的人都沒了,老一輩裏隻有三太太臥病在床,剩下的小輩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諾大一個老宅大白天竟然安靜的過分,滿院花開也看著寞落不少。
大伯娘孟孟淑景早前帶著晏錦去了H國,給晏錦治臉去了,沒有半年的時間回不來,晏華在寒山寺出家,晏星……
想到這個丫頭,雲涯想到自己走之前,她跑去姑蘇找晏華去了,陰差陽錯黏上了一個少年,也不知道後續如何了。
兩人沒在晏家多留,雲涯和晏頌回了家之後,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出發去香港。
走之前見了一趟常叔,讓常叔先回江州打理,她從香港回來之後就和晏哥哥一起回江州,之前晏頌抽空和她提了一句,以後長居江州,雲涯雖然疑惑,但也沒多問,等從香港回來之後再說,而且江州是她的大本營,以後不論長居哪裏,江州都是她的家鄉。
雲涯和晏頌外帶晏舸青嵐,四人來到京都機場,乘飛往香港的航班,因為四人坐的頭等艙,打扮又十分低調,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上了飛機。
飛機上的時光漫長而無聊,雲涯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時間才過了一半。
入目是男人俊美的側顏,在流散的光影中輪廓顯得格外深明,精致又高貴,霸氣不失優雅,低頭翻看著報紙,還是最枯燥乏味的政治報,男人卻看的很認真,眉頭時鬆時蹙,靜靜坐在那裏,簡直好看的不像話。
雲涯看的微微怔住,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傻,晏頌注意到那道灼熱的目光,抬頭望了過來,不由得挑眉:“醒了?”
抬手落在她的唇上,就直接用指腹抹去她嘴角可疑的水晶,雲涯臉頰微紅,忽然站起身子:“我去一下衛生間。”
話落就往外走。
晏頌悶頭笑了笑,雲涯臉越發紅了。
見雲涯起身,坐在晏舸身旁的青嵐立即起身跟上。
斜對角的角落裏,一道目光頻頻望來,晏頌眉頭微蹙,冰冷的目光望了過去,瞬時撞上一個有些驚豔又有些愕然慌亂的目光,對方怔了怔,趕忙扭過頭去。
晏頌擰了擰眉,漫不經心的垂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