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鑒寶意外
陳老夥同兩個老家夥走到了大罐前看了起來,範柔嬌就差變成長頸鹿了,也隻能站起來伸著腦袋看,不敢過去。
沉默,這沉默了十分鍾。
老紳士回到了座位,彌勒佛拉了拉陳老的衣衫,陳老的眉頭似乎皺了起來。
老紳士坐回了座位,說道:“向小友,我們看過了,當真是好東西呀,這種東西,在業內叫萬年罐,從器型上看,還有貼瓷工藝,鞏義窯的東西,不過這個罐子嘛,多用來隨葬,白釉幹淨,貼塑花卉紋飾,開片明顯,底部有一些破傷,不過包漿還是不錯的,你爺爺泉下有知,得一寶物。”
彌勒佛沒有說話,隻是拿著茶杯,不停地撥動著茶葉,向輝似乎放下了心,脖子也微揚地看向了陳老。
陳老卻是眉頭皺了起來,半晌兒,他取下眼鏡,說道:“不!不能這樣,文物麵前必須說實話,向小友,你拿的這件東西,我認為是贗品。你們不會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吧?”
陳老說完這個結論,也是舒了一口氣,看向了一旁的彌勒佛,彌勒佛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衝老紳士說道:“哎!你呀!就是沒有老陳這股子堅持,怎麽能把假的說成真的呢?這麽多年的學習白學了嗎?”
老紳士一下臉紅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哎!你們.……這不是把好心當驢肝肺了嘛!我這麽說,你當是為了我自己呀?還不是為你老陳。”
老紳士說完,氣鼓鼓地打開茶碗,一揚脖子,喝了個精光。
我來了興趣,既然是假的,那就沒必要等結束了,我站起身,快步地走了過去,看起了這個堆促大罐,這一眼不要緊,嚇了我一跳,這就是一眼假的東西。這.……
我疑惑地看向了這個和我一般大的年輕人,他卻神色如常,怕不是學傻了吧?!這研究生在學校到底忙什麽呢?
我直接說道:“這是一眼假的東西呀!朋友,你對唐三彩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其實,我到現在都以為是這個叫向輝的年輕人拿個假的想試探一下這幾個專家的眼力界兒。
沒想到,向輝依然一副很儒雅的做派,說道:“幾位老師,各位對我這件藏品抱有質疑,您的依據是什麽?參考樣本又是什麽?”
老紳士似乎是為了找回剛才的尷尬,說道:“我來給你說吧,唐代的這種罐子一般唇口薄,開口朝外撇,而且頸部很短,你看看這個,直立不說,很死,你能明白嗎?還有這大罐不飽滿,線條非常粗,唐朝現存的罐子,可以說是雍容典雅。再說說上麵貼塑,唐代現存的都是寶相花,你這個寶相花簡單,呆板。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釉兒,唐朝釉色薄,開片細,有一種要剝落的感覺,你這個開片太大了,而且雜亂無章。”
老紳士說完,似乎總算是氣順了,他呼地坐了下去。
我以為該進入下一個環節了,沒想到,向輝卻不依不饒地說道:“老師,我依然對您的判斷抱有質疑,您剛才說的都是眼學,在我看來,宏觀眼學都是可以模仿的,但我給你說的是微觀數據。”
說著,他指了指一旁帶來的那些書冊,繼續說道:“我這裏根據微觀數據,拉曼光譜和一些科學理論去驗證,刻意擯棄了眼學。”
所謂拉曼光譜是一種散射光譜分析法,這種方法是一個印度科學家發明的,大概是應用於分子散射方麵的一種分析法,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無損地為沒有準確斷代的文物進行內部材料成分的分子結構給出一個答案。
“這種手段很多,拉曼,碳14,X光,熱釋光等等,你都做了嗎?”我問道,“熱釋光目前是國際上……”
我話還沒說完,他直接打斷我道:“熱釋光是有漏洞的,這種光就是一種射線去打穿文物,對文物是有損傷的,而且可能朝前推代,我沒有選擇熱釋光是因為瓷器老化程度比較嚴重,其次,胎體開裂,取樣取不好容易影響胎體的裂痕,我不能冒著損壞文物的代價去嚐試,所以,隻能選擇拉曼。”
彌勒佛笑嗬嗬地說道:“向小友啊,熱釋光會有一點點損傷,但對新舊的鑒定那是非常高的哦,我覺得試試沒什麽問題的。現在各大拍賣會、收藏館那都是非常認可的哦。”
我補刀一把,說道:“拉曼技術過時了,它用來分析釉麵的成分,造假的專門針對拉曼玩的花子你知道嗎?我拿個做舊瓷器埋在地下半年,再去做拉曼,結果會讓你吃驚的。”
向輝又看向了我,說道:“你說的很對,但是拉曼主要測試兩個原理,其中一個叫羥基,這個羥基必須是經過百年堆積而成,我不認為這個可以做出來這種附著效果,我們團隊在做拉曼的時候,比發明者還要細致地去研究。所以,我對我的數據很有信心。”
範柔嬌突然說道:“學長,你說的拉曼隻能告訴你數據,卻不能告訴你結果吧?而且你如何憑借某一個數據去獲得一個綜合數據呢?”
範柔嬌也是忍不住了,問道。
老紳士說道:“向輝那,你見過國家哪個機構是靠著拉曼技術鑒定文物的啊?靠的呀,還是人的眼睛。”
“熱釋光檢測又得到了哪個國家的認可呢?”向輝說道。
好家夥,這家夥的思維力真不錯,這不是鑒寶,這是答辯賽,四處尋找我們說話的漏洞,他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現在的判斷都是依靠數據說話,並且結合了眼學做一個定論,所以,嚴謹是貫穿鑒定文物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則,也希望在座的老師不要宏觀眼學看完之後,馬上給出了一個結論。各位老師說是假的,我喜歡數據,那麽我請問,你們的參考標準是什麽?假的參考數據又是什麽?”
範柔嬌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向輝帶來的書冊中翻了起來,她說道:“你說的數據就是你去博物館拍了幾張照片嗎?”
“這是初級數據對比,還有關於你所拿文物的數據進行我的參數比對,推導出老化、風化、氧化的痕跡,這也是我有信心的原因。”向輝依然是儒雅地像個好哥哥般地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