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退出這場三個人的戰役
翌日上午，醫院。
原本還算舒適自在的病房，因為兩人的到來而變得有些壓抑。
秦湛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老太太身旁的安寧，兩道濃眉微擰，隻是安寧並沒有看他。
陸思淼跟著秦湛走進病房，說一點不忐忑是不可能的，畢竟秦老太太的行事手段她也早有耳聞，自然，這也不真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老太太，當年她陪同秦湛出席一場商業酒會，就曾見過她，陸思淼至今都還記得那個老太婆看自己時那雙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毒辣眼睛。
嘴角揚起一抹適宜的微笑，陸思淼捧著一束百合，走到病床前，“奶奶。”
秦老太太的目光從上到下的將她睇了一遍，笑容略帶冷峭，“我就一個孫子和孫媳婦，陸小姐還是叫我秦老夫人吧。”微微一頓，“還有，你這個百合花香味太濃，我聞不習慣。”
轉頭看向安寧，卻又一下換上了一副慈祥和藹的模樣，“寧寧，去把花插衛生間的花瓶裏吧，我聞不了這味兒。”
老太太隻輕輕幾句話，就讓陸思淼臉上的笑掛不住了，麵容微僵。
秦湛皺眉，老太太擺明了就是要給他們下馬威的意思。
安寧原本今天這樣的場麵是不想在的，隻是老太太讓她一定要來，她這才來了，在秦湛淩厲的目光中，安寧隻能硬著頭皮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陸思淼麵前，接過了花，然後走進了衛生間。
一直到安寧走進衛生間，秦湛才看向老太太，開口道：“奶奶，現在我們人也來了，您到底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秦湛這一上來就是質問的語氣讓老太太非常不滿意！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太太索性也開門見山，淩厲的目光射向那個看似一臉柔弱的心機女人，道：“陸小姐跟寧寧大哥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昨天下午我也專門找了律師去見了顧安風，安風那孩子說了，當時他就是喝多了，把你誤當成自己女朋友這才出了這檔子爛事，而且既然他也並沒有對陸小姐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陸小姐何不網開一麵，放了他這一回呢？”
老太太的一席話，幾乎讓陸思淼瞬間白了臉。
秦湛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聲音微沉，“奶奶！您這話是不是有點過了？”
老太太一臉冷厲，“我是在跟你說話嗎？我問的是陸小姐，你是她的代言人還是肚裏的蛔蟲！”
秦湛麵色一僵。
老太太卻連看都不想再看他，繼續看著陸思淼道：“陸小姐也不用覺得太委屈，畢竟你也受到了驚嚇，我會給你一筆合適的精神補償費。”
陸思淼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攥成了拳頭，心裏早就把這個死老太婆罵了個遍！
麵上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聲音哽咽道：“秦老夫人，您不覺得您這樣做對我未免太不公平了嗎？是，我知道您一直看不上我，您肯定也覺得我是插足安寧和阿湛的第三者，可明明是我先和阿湛在一起的，我們真心相愛難道也有錯麽？”
“還有這次的事，雖然顧安風並沒有真的強.奸我，可那也屬於強.奸未遂！秦老夫人，如果今天發生這件事的是顧安寧，您還會說這樣的話嗎？”
陸思淼麵上裝的柔柔弱弱，說出來的話倒是字字句句，條理分明至極，秦老太太心下不由冷哼，果然，這個女人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秦湛也已經聽不下去了。
“奶奶，夠了！我不管顧安寧到底在您麵前編造了什麽！顧安風這件事，我絕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的！”秦湛疾言厲色。
安寧正巧從衛生間出來，腳步定在原地，秦湛的那番話，她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眼眶微微有些發酸發脹，安寧閉了閉眼睛，走出衛生間。
這一次，安寧徑直走到了秦湛麵前。
秦湛看著她的臉色並不好看。
安寧笑容苦澀，在心裏遲疑了很久，她才張嘴道：“我知道，在你心裏我一直都是個有心計的女人，我也不期望你能對我有所改觀，但是這一次，我求你，放了顧安風，或許他做的事在你看來死一萬次都不足惜，可他卻是我在這個世上剩下的唯一一個親人了，不管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隻要你能放過他。”
說完，轉頭看向陸思淼，安寧的眼裏浮起一縷羨豔的光澤，“陸思淼，同為女人，對你我其實是又恨又羨慕，不管我做什麽，在秦湛眼裏，都是錯，而你，因為他愛你，所以不管你做什麽，他都隻會站在你這邊，就衝這一點，我已經知道我輸了。我也累了，我不想再等了，我會退出這場三個人的戰役，但是求你放過顧安風，真的，求你……”
安寧微捂著小腹，跪到地上的那一刻，秦湛其實整個人都是發震的。
陸思淼眼底卻是一閃而過的暢意，麵上卻連忙裝的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安寧你這是幹什麽！你起來！”
彎著腰虛扶了一下後就又一臉不知所措的看向了秦湛，拉上他的臂彎，急道：“阿湛，你快讓安寧起來。”
秦老太太看到這一幕，眼淚都要下來了！
掀了被子就從床上下了來，連忙上去扶安寧，痛心道：“你這傻孩子！你這是幹什麽呀！奶奶向你保證！一定不會讓你大哥出事的！你快起來！”
隻是安寧卻始終不肯起來。
秦湛黑眸微閃，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異樣的情愫，強行揮開腦袋裏想要上去扶她的念頭，聲音冷的好似冰塊，“你這樣算什麽？博取同情嗎？顧安寧！你給我起來！你這樣做是沒用的！”
老太太又氣又急，轉頭狠狠瞪向秦湛，道：“你這個混小子！你給我住口！好！你非要這樣是不是？那奶奶也給你跪下！”
說著，便真要朝地上跪了下去。
安寧和秦湛兩人臉色俱是一變。
安寧眼淚落下，連忙扶住老太太，“奶奶！您這是幹什麽？”
“寧寧你別管我！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小子到底要鐵石心腸到什麽程度！”
秦湛也是又急又惱，上前拉住老太太，“奶奶！您非要這樣嗎！”
“對！你要是不肯放手！奶奶今天就跪到你起來為止！”老太太一臉強硬。
秦湛呼吸一窒，明知道老太太是故意要挾自己，可卻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好比安寧說的，顧安風是她這個世上剩下的唯一一個親人，老太太又何嚐不是？那年父母車禍離世，他是奶奶一手帶大的，所以這麽多年來，除了顧安寧這件事是他一直擰不開的結，其餘他幾乎從未違背過奶奶……
陸思淼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場宛若鬧劇一般的戲碼，她自然也清楚老太太是秦湛唯一的軟肋，雖然心裏有些氣不過，可畢竟之後，她也是要把顧安風從監獄裏弄出來的，又何不在這裏賣個人情，還能讓整件事的發展更加順理成章呢？
如此一想，陸思淼便也有了主意，急忙走到秦湛身邊，拉著他紅著眼睛道：“阿湛，你別再說了，這件事……我們到此為止吧！”
說完，又轉眸看向老太太，道：“老夫人您快起來吧！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
關於顧安風這件事，到此倒也算是有了個圓滿結尾。
不過老太太還是覺得有些心塞，因為這件事白白讓陸思淼那個壞女人在秦湛麵前賣了個好，真的是不讓人解氣！
秦湛和陸思淼走了，老太太不想安寧有著身孕還太操勞，所以也早早把她勸回了家，隻是她這還沒閉眼休息多久，病房的門就被人再次推了開。
睜開眼轉頭看向來人，老太太的臉卻一下變得嚴肅了起來，“你來幹什麽！”
陸思淼一隻手挎著包，踩著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進病房，妝容精致的臉上哪還有剛才的半分柔弱與可憐，反倒多了幾分傲然。
陸思淼在病床邊站定，居高臨下的望著床上的老太婆，緋紅的唇淺勾，“早就聽說秦家老夫人慣來厲害，今天一見，果不負其名，就連這苦情戲也唱的那叫一個好。”
秦老太從床上坐起來，她算看出來了，這個女人是來跟她撕破臉攤牌來的。
“少在我跟前來這套陰陽怪氣的，看的人晦氣！你想說什麽，直接說吧。”
老太太絲毫不留情麵的言語讓陸思淼臉上的笑一僵，但也僅片刻，便恢複如常了，冷笑一聲，道：“很簡單，我要進秦家。”
秦老太先是一怔，下一瞬卻是笑了，眉眼輕蔑，“進秦家？你這樣的女人配嗎？”
“你！”陸思淼臉色驟變，終於連臉上最後努力維持的虛偽也徹底碎裂了！
“你以為我是來跟你商量的嗎？你大可以拒絕試試，雖然我剛才勸服了秦湛，但你信不信，隻要我在秦湛麵前再多說幾句話，顧安風我照樣讓他進監獄！”
“還有你最喜歡的那個顧安寧，她可是每天都要來醫院看望你的，這路上來來往往車子和人都那麽多，你說萬一有個什麽人啊，車啊，跟她稍微擦碰一下，也不知道她肚子裏的那個種到底有沒有那麽命硬呢？”
“你敢！”秦老太一拍被子，怒喝出聲！
她怎麽也沒想到陸思淼這個女人竟然狠到這個程度！竟敢拿安寧的孩子威脅她！
陸思淼勾唇，絲毫不在意的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淡笑道：“那你大可以等著看看，我到底有沒有那個膽子。”
“我可以給你三天時間，讓你考慮清楚，不過我也多提醒你一句，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說完，衝老太太彎唇一笑，揮了揮手，方才轉身離開。
陸思淼一出病房，秦老太就氣的將床上的枕頭扔到了地上！
她這都活了一輩子的人了，什麽樣的渾人沒見過！這個女人倒是厲害了！竟敢跑到她麵前來撒野！
老虎不發威，她還真當她是貓了！？
想進秦家是麽，那就來呢！
*
秦老太答應讓陸思淼進秦家之前，也跟她做了約定，但凡安寧跟孩子有個任何意外，她就是拚了命也絕不會放過陸思淼的！
陸思淼也不傻，起初她不想安寧留下那個孩子是擔心他們有了孩子之後牽扯不清，可後來想想，秦湛終歸是要有孩子的，與其再找人生，還不如就那個孩子了。
隻要她後期在秦湛耳邊吹吹風，到時候讓顧安寧直接滾蛋，孩子在她手裏長大，那也是一樣的，畢竟在秦湛看來，也是顧安寧直接導致的她無法生育，這樣一想，她倒也無所謂了。
而秦湛那邊，老太太給的理由則是，既然他跟安寧已經簽署離婚協議了，她也不會強逼他怎麽樣，但陸思淼要想真的嫁入秦家，就要先搬進秦家讓她考察一段時間，至於安寧，他們也不許馬上趕走她，至少在她生下孩子前，安寧必須待在她身邊！
秦湛其實對老太太這番讓安寧生下孩子後離開的言論並不是太滿意，但具體又是哪裏讓他不舒服，他也說不上來。
總之讓他覺得哪哪都憋悶的慌！
所以最後一煩躁，對老太太丟了句隨她怎麽樣後便離開了。
安寧雖然能明白老太太為什麽不肯讓她離開的原因，可心裏，又怎麽可能不難受。
秦湛要把陸思淼帶回秦家，這樣意味著她每天都會見到他們兩個，即便她現在已經跟秦湛協議離婚，可讓她每天看到他們在她麵前親親我我，這跟在她心上紮針又有什麽區別？
可是，她又不想傷了老太太的心……
兩天後，秦湛就帶著陸思淼光明正大的進了秦家。
安寧很清楚的記得那天早上的天很冷，她帶著老太太養的茉莉從外麵剛遛彎回來，就看到陸思淼挽著秦湛的手臂有說有笑的從車庫出來，司機小張則拖了兩個行李箱跟在後麵。
當時陸思淼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幾乎瞬間刺痛了她的雙眼，她就像是一個逃兵，麵對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她狼狽的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