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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二)

  “他是誰啊?”


  “我怎麽感覺在哪裏見過他?”


  “怎麽這麽多人來挑戰?”


  “是他?”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他是誰?”


  “那···那個····”


  “他不是那個····”


  “那什麽···”


  “他···他立···立海大···立海大的部長~”


  “立海大的部長?!!”


  話音一落,眾人當即一頓喧嘩。


  關東大賽決賽的時候他們都去了,也看到了真田弦一郎和立海大的實力,他們提前退場說是為了部長的手術。


  看真田弦一郎冰冷嚴肅的樣子還以為部長會是多麽厲害的人物,怎麽感覺是個溫和柔弱的的···小白臉??

  “你們不要小瞧他,知道那個名聲遠揚的神之子嗎?”前田雄二認真地審視道,“立海大部長兼職教練,從國中一年級開始就率領隊伍連戰連勝,在比賽中沒有一場敗北的記錄,別說丟失一局,就連丟失一分都少之又少,每次戰鬥都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勝。也是因為如此,被人稱之為神之子,猶如神明眷顧的孩子。”


  眾人震驚道,“沒丟過一分?”


  “這也太強了吧?”


  這樣厲害的人物為什麽要來找錦織學姐?


  難不成之前的傳言···

  前田雄二蹙眉,神色之間露出擔心。


  幸村精市目光平靜淡然,手持球拍朝著賽場走去,

  錦織兮臉色白了幾分,眼神閃躲,“你怎麽來這裏了?”


  幸村精市來到球網前,一邊試了試借來的球拍,一邊掃了對麵人兒的神色,“你忘了鑰匙,我順道給你送過來。”


  他滿是平靜的開口,略顯蒼白的臉頰沒有了往日的平易近人和溫柔,鳶紫色的瞳孔中滿是嚴肅認真。


  “你剛大病初愈,我們還是之後再比吧~”錦織兮抬眸,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沒有波瀾。


  內心卻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什麽時候來的?

  他看到了什麽?

  難不成他已經在懷疑了?


  不可能··他應該不可能察覺。


  冷靜點,錦織兮。


  笑麵虎向來喜歡用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來試探她了。


  “是嗎?但是我很想證實一些事情呢,小兮兒~”幸村精市抬眸,不輕不淡地瞟了他一眼。


  他的麵色越來越冷,沒有一點溫度,讓人莫名地不寒而栗,目光淡淡,卻夾雜著若隱若現的怒火。


  “你···你想證明什麽也不一定非要打網球吧~”錦織兮羽睫輕顫,心底慌亂地拾起自己掉落的球拍,低頭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她太熟悉他了,從小一起長大。


  他的表情什麽時候是禮貌客氣,什麽時候是腹黑狡詐,什麽時候是生氣震怒···


  “小兮兒你在擔心什麽?怕輸給我?”


  “自從國二你就沒有輸給過任何人了吧?”


  “我倒是很好奇他們說的越前龍馬,青學的一年級正選到底多強,能讓打敗我的你輸給對方?”


  “是來青學之後退步了?還是因為他的事情受到了打擊?”幸村精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錦織兮,清冷的話音沒有一絲波瀾,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錦織兮垂著頭,握著球拍的手顫抖個不停。


  “他在說什麽?”


  “錦織學姐贏了立海大的部長?”


  “不可能——”


  “國二?錦織學姐和立海大的人認識嗎?”


  “我就是受到了打擊怎麽樣?你要我跟你對決,我就要乖乖地跟你對決嗎?”錦織兮故作無所謂地仰著頭,張揚狂妄,“我憑什麽要老老實實地聽你話?!”


  隻是她的手已經不知不覺中死死地攥緊的衣角,心底緊張地砰砰直跳。


  “你會聽的。”


  幸村精市輕笑一聲,隨意瞥了一眼錦織兮,無視她的抵觸,然後轉身朝發球區而去。


  錦織兮聞言臉色鐵青,因為幸村精市在最後那一眼中充滿著輕視,就像是在說她連一球都不可能獲得。


  “你還想再被我打敗一次嗎?笑麵虎,你的自尊心受的了嗎?”


  “被自己教出來的徒弟打敗?!”錦織兮語氣越來越焦急,額頭冒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你不是頹廢地放棄網球了嗎?”


  “現在來這裏算什麽?!”


  “自討苦頭?!?”


  絕對不能讓他發現。


  隻要不比賽,醫生不檢查。


  他就算懷疑,也隻是懷疑。


  幸村精市聽到錦織兮的話笑了笑。


  她的實力很強,他很清楚。


  因為她是他花了九年手把手教出來的,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比賽開始,由我先發球可以吧?”


  幸村精市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根本不給對方反應和拒絕的時間,手中的網球揚起,奮力揮動。


  砰!

  一陣激烈的撞擊聲炸響,網球刺穿了空氣,朝錦織兮身邊砸去。


  這不過是一個平擊球,但展現出的速度和力量卻比強力球更加可怕。


  “拿出你全部的實力來吧,小兮兒,我可不是你不用右手,隨隨便便、輕鬆胡鬧就能贏得了的對手。”幸村精市說著,淡淡地掃視了一旁臉色難看,不肯離去的凱賓。


  他神色溫潤,似乎再說這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該知道我的網球,如果不小心對決的話,可是會嚐受到最為痛苦的敗北的。”


  轟!

  響亮的撞擊聲炸開傳蕩。


  周圍一片嘩然。


  眾人擦亮了雙眼,死死地盯著這場比賽,每個人的眼底綻放著晶亮的光芒。


  這可是神之子的比賽——


  這可是網球界頂端立海大網球部部長的比賽——


  那個經常出現在網球雜誌上的天才選手——


  不過是隨手一擊,但力量卻超出想象——


  網球被擠壓成不規則的橢圓狀,猶如一條大龍在嘶吼,連空氣都被劈開,轟鳴朝著錦織兮的腳邊砸落。


  砰!

  網球落地,地麵傳來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他沒有留有一絲的情麵,比起剛才凱賓拚盡全力打出的球,這個顯然不是錦織兮輕描淡寫,用左手就能接住的網球。


  錦織兮雙眼一縮,身體幾乎是本能地想提拍揮動,但網球卻未曾彈起,而是緊貼著地麵衝向底線。


  15——0

  幸村精市發球得分。


  錦織兮眉頭一皺,剛剛那一球在如此巨力之下竟然還能緊貼著地麵,的確超出她的想象。


  他也不是一年前的他了。


  她知道,這個人向來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你就打算在那裏站著一動不動的結束比賽嗎?”


  錦織兮緊緊地攥著球拍,蒼藍色的貓眼死死地盯著網球。


  絕對不可以衝動。


  要是真的接了網球,一定會被他看出些什麽的。


  他沒有證據。


  他不可能知道以前的事。


  幸村精市繼續擊球,這一球還是一個中場球。


  不過不管速度還是力量都比上一球要強上幾分。


  “看來剛剛的那一球並沒有讓你回想起什麽——”


  砰!

  幸村精市揮拍,這次他使用了三層力量。


  網球接觸球拍,如同一道閃電般迅猛,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雷芒,速度快到了極致。


  錦織兮見此,臉色終於變了。


  她正在糾結的時候,雙腳猛的往地麵一踏,身體已經先於大腦的意識衝了出去。


  砰!

  錦織兮揮拍,在千鈞一發之際阻擋在網球之前。


  “小兮兒,你的身體可比你誠實多了。”幸村精市輕笑,眼底卻多了幾分自嘲。


  錦織兮聞言一驚,心中出現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然後就感受到了一股至強的力量湧來。


  這股力量有著可怕的衝擊力。


  還沒等她揮拍,球拍上的網線就已經崩斷,網球穿透球拍,衝向底線。


  30——0

  幸村精市拿下第二球。


  錦織兮有些失神的看著手中已經破爛的球拍,神情終於凝重起來。


  她剛剛在幹什麽。


  她怎麽能?

  網球被幸村精市重新拍打在地,傳出有序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一塊大石,重重地砸在錦織兮的心口。


  “你從6歲就開始接觸網球,每天,沒日沒夜地埋在訓練場。”


  最終,網球飛揚在半空,他在一躍中揮動球拍。


  砰!

  網球激射出去,以一種極為刁鑽的角度衝向近角位置。


  近角扣殺。


  如果是一般的網球手,恐怕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但這種球對於錦織兮而言,卻幾乎是一種本能反應。


  就算大腦如何地控製自己,在看到網球向她襲來的一瞬間,身體已經下意識地動作,雙腳輕輕往地麵一踩,不過是踏出了一步,就來到網球的落點處。


  反手橫切網球,幾乎是一閃,網球就已經衝過半場,然後砸落在地。


  “我教你網球的第一天就告訴你,你的任務就是將飛向自己的網球打回去。”


  錦織兮身體抖得像個篩子,手幾乎握不住球拍。


  幸村精市揮拍回擊,網球如同一道閃電,迅速折射回去,衝過了球網。


  網球正好精準地砸在底線,然後停止旋轉。


  40——0

  “一個人養成習慣隻要七天,那如果是九年不停地重複一個動作呢,小兮兒?”


  她瞪大了雙眼,臉上出現一絲不可置信。


  “錦織學姐的網球是他教的?”


  “這到底怎麽回事?”


  青學網球部的眾人一片嘩然,越看越糊塗,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道。


  “看來你的實力退步了。”


  錦織兮神色難看,但卻無力反駁。


  因為笑麵虎所說的都是真的,她的確連他的一球都沒有回擊。


  “不服氣嗎?”


  看著錦織兮難看的臉色,幸村精市揮了揮球拍,然後指著地麵,“接下來一球就算我輸,我們的比賽就可以結束了。”


  “你隻有這一個機會跟我解釋清楚。”


  “還不想用你的右手嗎?”


  昔日溫柔的話語此刻卻越發咄咄逼人,錦織兮被他步步緊逼,連喘口氣都困難。


  網球從幸村精市手中揚起,雙腳猛的往地麵一踏,身體騰飛躍起,然後暴扣而下。


  砰!

  一陣轟鳴聲響徹,網球像被烈焰點燃,化為一道赤紅之光轟向底線。


  強力扣殺球。


  而且還是貼近邊線的扣殺球。


  如今錦織兮身處在中線位置,垂著頭,陽光落在她的眼底,留下一片陰影。


  “笑麵虎,教我教我——”


  “你確定?”


  “你這陰險的嘴臉又在策劃什麽?”


  “扣殺球需要選手很強的力量和爆發力,依照你現在的小身板可能···”


  “你瞧不起人?”


  “我隻是實事求是。”


  “哼,直接告訴我再多加多少的力量扣~”


  “小兮兒,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半分強迫你的意思。”


  “哼,你就是料準了我想贏你。”


  “想贏我?小兮兒,大白天你說什麽夢話呢?”


  “你看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在我麵前開口認輸——”


  過往的回憶如同洶湧的潮水,不停地向錦織兮打來,越是想要停下,越是不受控製地回響,在耳邊,清晰地纏繞,盤桓地痛苦。


  “這是你小學二年級時學的扣殺球,怎麽?全都忘幹淨了嗎?”


  錦織兮左手的指甲已經深深地陷阱掌心,卻全然感覺不到一點痛意。


  網球轟落在地的瞬間,“我認輸~”


  話語落下的瞬間,幸村精市便已經雙手持拍,目光也變得無比淩厲,連認輸的可能都不給她。


  網球衝來,他奮力揮拍,拍麵接觸網球瞬間凹陷下去,力量洶湧將球擊飛。


  “砰!”


  網球未至,那洶湧的氣浪就已經卷起灰塵,然後拍打在對方的腳邊。


  錦織兮雙眼一縮,但身體卻已經衝了出去。


  她揮拍,條件反射般地想要將這一球截擊擊回····


  砰!

  球拍阻擋在網球之前,可是網球攜帶的巨力好像瞬間將她的手臂摧毀。


  “他不是故意的。”


  “我求求你們,放過他~”


  “放過他?錦織,你說這句話的時候良心不會疼嗎?哥哥的屍體還沒有火化,還躺在那裏看著你——你憑什麽讓我們放過那個殺人凶手——”


  “他不是——他不是故意的~我代他跟你道歉,你讓我立刻把這條命還給寬子也行,我求求你,不要將事情鬧大——笑麵虎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沒有想到事情都會成這樣——”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害死我哥哥的性命嗎?錦織,你還是人嗎?!!我哥哥他是怎麽對你的?!你就是對他?!!”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也已經晚了。你怎麽恨我都好,但是求你,別傷害他,別毀了他最後的夢想——”


  “青梅竹馬?真是好啊~可惜我哥哥就是個傻子,白白丟了一條性命!!哼!我不是哥哥那種濫好人,他毀了我哥哥最喜歡的網球,逼得他自殺,這樣的惡人做了壞事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不是這樣的~做錯事的人是我,不是他~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錦織,我哥哥的死你也有份——”


  “砰——”蒼藍色短發的女孩兒無力地曲起雙膝,跪在肮髒冰冷的地板上,雨水打濕了她的眼角和發絲,聲音哽咽,沙啞,“我把命賠給寬子,你放過他吧~”


  “哼,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嗎?”


  “砰——”


  “砰——”


  “砰——”


  ······

  額頭砸向地麵,發出清晰沉重的回響,每一聲,每一聲,都重重地砸向地麵,似乎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償還自己的犯下的錯,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淒涼的嘶喊,伏身低頭,把頭一次次的磕在地麵。


  “你放過他吧~”


  “你要我怎麽樣都成,別毀了他~”


  每嘶喊一句“我求你”,磕一下頭,“咚咚····”磕頭的聲音從未間斷。


  磕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每每撞到地麵,額頭都是一陣暈眩,撞地的速度太猛,還沒感覺到痛頭就已經又磕了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紅色的血水開始順著雨水而下,劃過蒼白的臉頰,猙獰,狼狽。


  “我求你···”


  “我求你···”


  “你讓我怎麽做都成····”


  哀求,聲音已經十分嘶啞。


  “夠了!!”


  “你磕再多也沒用——”


  “你放過他吧~他不是故意的~~害死寬子的人是我,如果你想報複,找我吧~我把命賠給你,賠給寬子——”


  “是我害的他,是我害的他,我對不起他,你放過笑麵虎吧,求你了~”


  “錦織兮——”


  “你可真對得起我哥哥!!!”


  “你不是想要償命嗎?!好啊,我原本想要讓幸村精市再也打不了網球的,你來啊~你不是要代替他償命嗎?把你的右手毀了啊——你不是喜歡打網球嗎?!你不是他得意的作品嗎?!!隻要你再也打不了網球,我就放他一馬——”


  “怎麽?怕了?!那就趕緊滾——”


  “你說話算話——”


  “哼,我怎麽···”


  話音還沒說完,隻聽“砰——”的一聲,伴隨著壓抑不住的悶哼,鮮紅滾燙的血液,順著變形的右手,以一種詭異地姿勢被活生生地砸折,如同木偶戲裏的機器人,發出一聲聲吱呀呀的壞死聲。


  因為疼痛而扭曲的小臉慘白,沒有一絲的血色,狼狽。


  “你——”


  “你···說話···算話~~”


  錦織兮剛想鬆開球拍,但卻已經來不及。


  砰!

  劇痛傳來,球拍橫飛出去,而網球也重重的砸落在地。


  “1:0”


  幸村精市輕而易舉的拿下一局。


  同時一股淩厲和肅殺的氣息也開始彌漫在賽場,他不過是站在那裏,但卻如同一柄出鞘的劍,滿是鋒芒,如沐春風的溫柔變成狂風驟雨一般,黑壓壓地席卷整個球場,壓地眾人喘不過氣來。


  幸村精市緊握球拍,神色嚴肅而淩厲的看著對方,“換右手——”


  不再是商量,而是強勢的命令口吻,他的耐心已經被消磨的一點不剩,隻剩下了濃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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