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七)
秋元涼一出場,想要打招呼的人已經紛紛湊上前來。
小泉東輝蹙眉,疑惑地看了眼出來的‘小泉淺’,又看了眼被爾弋抓住的人兒,指著對方,大聲道,“不對,她才是淺淺。”
當他是傻子嗎?人都到了他麵前,現在告訴他他不是小泉淺。
錦織兮皺了皺眉。
這到底怎麽回事?
難不成她也認錯了?
當年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小泉淺不就應該是她嗎?
藤田衝勾了勾唇,嘲諷道,“你是老眼昏花了嗎?連阿淺都能認錯。”
“不可能——”小泉東輝堅定的沉聲。
這養不熟的白眼狼難道是想找一個聽話的來假扮小泉淺,進而控製小泉家?
那可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們這些人就算了,他翻起臉來,連淺淺那丫頭都不認嗎?!
“確實,這個膽大的丫頭和阿淺有幾分相似。”
秋元涼輕輕地掃過地上的中年男人,拿出手中的戒指,露在眾人麵前,“大伯,你看這是什麽?”
眾人湊上前,在看清楚她握著的東西時,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泉家徽——
一族的掌權者標誌——
小泉東輝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想說的話被堵回了咽喉裏。
老爺子的家徽怎麽到了他的手裏?!
他瘋了不成。
就為了保護一個孫女,把他們這些兒子棄之不理——
“阿淺已經拿出了家徽來證明自己,這位小姐你呢?是想用這張和阿淺有幾分相似的臉蛋嗎?”藤田衝懶得理他,上前,步伐平穩而優雅,卻帶著咄咄逼人的壓迫。
小泉淺臉色慘白,腳底帶著一種疼痛,雙腿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的冷漠好像在嘲笑著她腦海中最為珍重的過往變得一文不值。
“你又是誰家派來打探消息的?還是說,想要自薦枕席?借著這種嘩眾取寵的手段來吸引我的視線?”
一身的黑色,高貴無暇,漆黑的發,墨玉一般的眼,還有那刀刻一般的精致麵龐,以及冷漠的表情,用淡雅如冰的聲音輕吐著毫不留情的嘲笑。
周圍的人看熱鬧,眼底早已從剛才的懷疑變成了嘲笑。
原來是是個沒腦子的爬床女——
“怪不得——”
“你看看也知道了,臉上還不知道從哪兒沾的灰,灰溜溜地,也不知道她怎麽混進來的?”
“真的,這種腦細胞也能派來打探消息?!”
“應該是過來——”
賓客相視一笑,心底的齷齪不言而喻。
隨著藤田衝的步步緊逼,小泉淺腳步一個踉蹌,整個身子已經歪斜地朝著一邊倒去。
砰!
纖瘦的身子狼狽無比地倒在了地上,餐桌上的紅酒,頓時全都嘩啦的一聲,撒在了她已經隱隱發灰的白色連衣裙上。
周圍,頓時一片哄笑之聲。
“就她那樣還想冒充小泉小姐——”
“一個灰不溜秋的跳梁小醜,來之前怕是連臉都沒洗吧?”
“說不定這也是她故意吸引視線的手段。”
小泉淺的手心和膝蓋處,是火辣辣地疼,淚水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卻還是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肯讓懦弱地讓眼淚掉下來。
她跑來,是想告訴他,她是他的親人。
她不想要和他因為上一輩的仇恨,從此以後形同陌路。
她不想要他再這樣錯下去了。
就算報了仇又能怎樣呢?他不會開心的,隻會更痛苦。
可是如今,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因為,他已經不要她了····
來的時候,她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知道自己要找他說清什麽。
可是現在她卻什麽都不知道了,腦海中一片的空白。
“爾弋,把人帶走,別讓我在宴會上再看見她。”藤田衝淡淡地道,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掩飾住了心疼和不忍。
“是。”
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小泉淺的眼淚,無聲地滾落了下來,模糊了眼眶。
剛才的平靜,此刻卻在漸漸地處於崩潰中,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爾弋拽了起來,帶離宴會,被迫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夜晚的冷風,頓時吹著她的臉龐,帶來絲絲入骨的冷徹。
她不斷地哭著,哭到喉嚨發疼,喊到整個人幾乎都被冷風吹得要凍僵著。
夜色下,那黑漆漆的天空就在她眼前浮動著,像是一種無聲的誘惑,誘惑著她一頭栽進去,就可以逃避著一切一切的現實了。
所有的悲傷,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解,都會隨之消失。
“砰——”
爾弋劈手砍向她的脖頸。
小泉淺一下子癱在了對方的懷裏,甚至軟的像是一朵浮雲,毫無力氣。
爾弋順理成章地抱穩了懷裏的女孩兒,無奈道,“少爺也是為了保護您。”
請您一定不要誤會他。
不然,他做的一切就都沒意義了。
寂靜的夜晚,隻有風吹動樹葉沙沙的聲音,周圍安靜的厲害。
他淡淡的解釋在漆黑的夜晚顯得一場突兀,卻又帶著不知名的沉重和悲涼,壓抑地讓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突然——
後腦勺的位置被一個冰冷冷的東西抵住了,“人給我,不然我就開槍了——”
爾弋眸色一冷,下意識的將小泉淺摟在懷裏,不肯鬆手,“你是誰?”
冰冷的木倉口就這麽無聲的堵在他的後腦勺,突然,手木倉上膛的聲音響起。
“最後一遍,把人給我。”
空氣被人上了砝碼,凝重,壓抑,窒息,月光在地麵上落下斑斑勃勃的稀疏樹影。
時間好像流動的異常緩慢,滴滴答答的聲音像是一個死亡的倒計時,周圍異常安靜,安靜的連爾弋不安的聲音都聽得異常清楚。
“砰——”
伴隨著一個消音手木倉的聲音,爾弋已經倒下,重重砸在泥土中,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白色的襯衫流下,迅速的染紅了他的周邊。
他抱著的小泉淺同樣摔倒在地,不見清醒。
一個穿著黑色西服,戴著墨鏡的男人麵無表情,神情冰冷的站在兩人麵前,將手裏拿著那把消音木倉別回腰間,彎腰,將他懷中的小泉淺橫抱起,帶走。
不遠處,躲在草叢中的記者從頭到腳都是涼的,剛才發生在一瞬間的事好像就是夢一樣。
可是那個睜大著雙眼,一臉震驚的倒在地上的麵孔和滾燙的鮮紅色血液仿佛又提醒了他剛才發生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