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地死境 12
楚岩汐不理她,隻是一鼓作氣地往前衝,熔漿如影隨形地追至,濺起的火星在他衣服後背上燒出一個個的小洞,他感覺到灼痛時,他的左腳已用力踩住一方凸出的岩石,借力縱身一躍,他抱著蓮一一狠狠地摔倒在坡頂。
一簇火紅的岩漿如波浪一樣沿著坡度衝躍而起似要撲下將他們吞噬,已差不多力竭的楚岩汐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翻身伏在蓮一一身上,雙臂一收將她緊緊地護在自己的保護下。
可即使有他的護衛,蓮一一還是被嚇得閉上眼睛。
好在這個高度已是岩漿的極限,它很快墜落掉入熔漿中,濺起一道熱浪。
火山熔漿在他們腳下不到兩尺的地方轉了頭,順著山勢四麵八方地擴散開。
楚岩汐亦緊張得屏住了呼吸,凝目看著熔漿衝起又墜下,確信死神與他們擦肩而過,他這才長舒口氣,全身放鬆,半撐著的手臂亦放下。
蓮一一忽然感覺楚岩汐的身體驟然加重,亦聽到他在自己耳邊氣喘籲籲,他的心跳如鼓。
睜開眼看著已成霧霾的天空,她知道他們逃過了這一難,她也累到極點,隻想躺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可是胸口被壓著讓她呼吸困難,她隻好拍拍楚岩汐的背,道:“你太重了,起來!”
他聞言立刻撐起手臂,蓮一一呼吸立暢,她本還在為他如此聽話而驚訝,但隨即發現他眼中洶湧澎湃的怒氣,她知道自己想錯了。
她真不明白,他明明是個不動聲色的人,怎麽又這麽易怒!這個人真是個矛盾的存在。
她閉上眼裝死,但她很快感覺雙頰及下巴劇痛,同時聽到楚岩汐喝道:“睜開眼睛!”
蓮一一又痛又氣,如他所願地睜開眼睛對他怒目而視。
“笨蛋,差點被你害死,你生什麽氣!”楚岩汐怒聲質問。
蓮一一用力推開他捏住她下巴的手,反駁道:“你才笨!你抱著人跑得快還是空手跑得快!”
楚岩汐神色難辨地看著她,蓮一一才不管他在想什麽,隻是氣勢洶洶地與他對望。她也知道與他比發脾氣自己決不是對手,但不能老是被他欺負。
許久,楚岩汐才狠狠說道:“我說過,隻要我活著,你就死不了。”
火山聲勢浩蕩地拉開了酷暑的序篇,烈日與熔漿上下烘烤,已快將他們烤得外焦裏嫩。
楚岩汐盤膝坐在高坡上,看著下麵流動的熔岩,低語道:“原來……是四季,盛春、酷暑、深秋、寒冬。一天十二個時辰裏變幻四個季節,永不停歇。”
緊坐他身邊的蓮一一聽得心裏發寒,“岩汐,你不要嚇我。”
闖過一次那樣的難熬時光已讓她心驚膽戰,想著昨日經曆的種種,她心裏全是後怕,又要重新來一次,她沒有勇氣。
而且這將成為每日必做的功課,這無論是對身體還是心理,都是折磨。
蓮一一很希望楚岩汐的判斷有誤,可惜,事實證明他沒有錯。
這裏的春天極短,大約隻有一個時辰,秋雨下兩個時辰,可致人死命的夏與冬平分其它九個時辰。昨天他們掉入此境時,酷暑已過一半,待他們頻臨無法承受的極限時,深秋到來。而今天,他們才真正體會了酷熱的漫長與煎熬。
這無法躲避的炎炎烈日似要將他們身體中的血液、水份全部燒幹,楚岩汐索性盤腿打坐,手持定印,默默承受。
蓮一一未學過如何調整內息,楚岩汐無法一時半會將她教會,隻要她做到物我兩忘,不被這炎熱困擾。
可是這熱,卻可侵入骨髓與意誌,哪能輕易將它驅逐。
艱難地撐過一個時辰,蓮一一呼吸淺快,麵色蒼白地暈厥在地。
楚岩汐束手無策,他知道治療熱暈的人,必須將之挪到陰涼處,喝足夠的鹽水。但,這裏的魚都已曬幹,植物脫水萎蔫甚至著了火。
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下,楚岩汐找了塊尖銳的石頭,劃開腕上血管。
蓮一一並不因飲了他的血就即刻醒過來,但她的呼吸略變平穩。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中,楚岩汐每聽到她呼吸頻率紊亂即給她飲一次血,飲到第五次,他沒有再坐起來。
瀟瀟冷雨將被酷暑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兩人澆醒。
這暴雨下得雖然霸道,但蓮一一知道淒風冷雨隻是前奏,接下來的冰天雪地才更讓她心驚膽戰。
楚岩汐將外衣脫了給她做遮擋,自己坐在雨中繼續調息養氣。
在這法陣裏,法力無法運用,他必須增強自身體力與內力,才能抗得過最難抵擋的嚴冬。
要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下來。
若這裏隻是法陣,他相信自己能找到破陣的方法。
天底下,沒有一樣東西可以完全沒有破綻。
蓮一一被他逼迫著打坐,但她越坐越冷,索性起身不時動一動還暖和一點。她不知道這少年為何這樣堅持,沒有聽說過練功一朝一夕就可以練成。
剛才楚岩汐坐在高坡上教她如何呼吸吐納時,對她說人身體中天生就有炁氣,亦稱元真氣,若有炁氣護身,可抵禦一定程度的酷熱與嚴寒。
想要調動身體中的這個潛能,需以呼吸及意念引導後天之氣,循序漸進,逐漸打通奇經八脈及十二經脈,元真氣才可循環。
楚岩汐當然知道這是件極耗費時間的事情,許多高手閉關修煉幾十年也不一定能成功,他隻是想給蓮一一希望,讓她知道總有辦法對付這惡劣環境。同時,他亦給自己一個希望。
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絕不輕言放棄。
他師從樸風練法術與功夫,因過於致力於提高法力,他還從未靜心去練過內氣,若不是時境所迫,他也不會這樣專心致誌地去練習。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楚岩汐感覺身體內有道熱氣遊走,外界的艱苦天氣忽然變得不那麽難以承受,讓他驚詫。
這雨自始至終都是傾盆大雨,即使到了雨要收住時也沒有一絲轉弱的跡象,隻在忽然之間,雲去雨歇,而風更寒冽。
蓮一一打了個寒顫,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衝至鼻間,她趕快捂住鼻子,但還是響亮地“阿嚏”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