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張地圖

  周小森也“啊”了一聲，無比震驚：“她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阿善說：“我當時也很納悶，心裏還很替文醫生委屈。我看看前路，又回頭看看文醫生的診所，終於跺跺腳，又回到文醫生的診所。文醫生正在診所中看書，喝著咖啡，很悠閑。看到進來的人是我，有點兒奇怪：‘你忘帶東西了麽，還是又不舒服了？’


  我搖搖頭說：‘都不是，剛走的那個外國女人是什麽人？’


  文醫生一愣：‘你說安娜麽？她怎麽了？’


  我咬咬嘴唇：‘她剛一出門，就把那顆紐扣扔進了下水道，撿不回來了。’


  文醫生愣住了，半晌喃喃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問：‘那紐扣是你的，還是她的，很重要麽？’


  他搖搖頭：‘紐扣是她的，對於我來說不重要的，但那畢竟是個珍貴的紀念。’


  我實在好奇，就追問他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文醫生看看我，指指躺椅：‘坐下，如果你時間夠用，我給你講講這顆紐扣的故事吧！’”


  阿善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我是帶著找人的任務來的，寸秒寸金，本來不該在文醫生的診所耽擱，但是直覺告訴我，我必須要聽這個故事。於是我就在躺椅上坐下，告訴文醫生我願意聽這顆紐扣的故事。文醫生說故事要追溯到一個星期前，那天上午，陽光晴好，文醫生剛剛治愈了一位患有嚴重抑鬱症的印尼富豪，得到了一筆很豐厚的酬金，這讓他無比的心情愉悅，覺得世間的萬事萬物都像那天的陽光一樣明亮感人。就在這時安娜，也就是那位金發碧眼的德國女士來找他。安娜高大美麗，雖然五官的線條硬朗，但是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洋溢的氣息。與那些以往來看病的愁眉苦臉的病人相比，安娜的憂傷充滿了朝氣。這些細節的鋪墊，讓文醫生對安娜的案例格外上心。安娜告訴文醫生，自己的外祖父曾經在印尼呆過。她外祖父在臨去世前，患有嚴重的強迫症，要求身邊的東西都完整。可是他有一件舊外套，缺了一顆紐扣。這件外套是他六十多年前，在印尼時穿過的，那顆扣子也丟在了印尼。作為紀念，回國後他把這件外套留了下來。但是他所患有的嚴重的強迫症讓他非常渴望補全那顆扣子。人老了本來就像小孩子，強迫症這種偏執的心理疾病更讓老人變得不可理喻。他三番五次折磨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安娜的母親。為了安慰自己的父親，安娜的媽媽到處去尋找同款的紐扣，但是都沒有找到。


  聽到這裏，周小森微微笑了笑，插嘴道：“有很多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


  阿善停頓了一下，也說：“沒錯，安娜的母親請人仿造了一枚同樣的紐扣。奇怪的是，老人一眼就認了出來。安娜曾經三次扔掉那件衣服，沒想到都被老人及時發現，想了各種辦法找了回來。他們家裏的人也多次來過印尼，但是事過境遷，尋找一枚紐扣如同大海撈針，根本就無法尋到。安娜告訴文醫生，為了給她外祖父尋找這枚紐扣。她的每個假期幾乎都要來印尼度過，她都快成了半個印尼人。就這樣一直蹉跎下去，紐扣根本毫無蹤跡，安娜的外祖父帶著遺憾離開了人間。安娜本以為，對紐扣的尋求會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在給自己的父親舉辦了喪禮之後，安娜的母親開始繼續尋找這枚紐扣。”


  聽到這裏，周小森輕輕“啊”了一聲，隨即點頭道：“安娜的媽媽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願，才又繼續尋找這顆紐扣的嗎？”


  阿善搖搖頭：“文醫生說，安娜一開始也這樣認為。但是，尋找了一段時間，當安娜勸自己母親放棄的時候，忽然間發現自己那個溫柔善良的母親，竟然性情大變。她歇斯底裏的告訴安娜，她一定要找到那顆紐扣，並不是為了死去的父親，因為她也需要看到那件衣服完整，她的神情和舉止都像極了安娜的祖父。這讓安娜在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懷疑，她的外祖父根本沒有離開。”


  周小森搖搖頭：“子不語怪力亂神，莫非是遺傳，或是安娜的母親被自己父親影響了太久，也患上想同的心理疾病？”


  阿善點點頭：“文醫生也這樣說，為了幫助自己的母親，安娜又開啟了尋找紐扣之路。她每每徘徊在雅加達的街頭，忽然對自己的人生產生了懷疑，難道自己就是為這顆紐扣而生的嗎？她很擔心自己的將來也會變成變得和自己的外祖父還有母親一樣，為了一顆紐扣惶惶不可終日。她甚至覺得這顆紐扣上有什麽詛咒，才使得自己的家人都被紐扣捆綁。就在這樣的灰心和懷疑之間，她看到了文醫生的診所，於是走了進去。文醫生聽安娜講述了她外祖父和母親的經曆，又替安娜做了心理治療。他告訴安娜，他隻相信科學和醫學，紐扣上肯定沒有什麽詛咒，安娜的母親對紐扣的癡纏，也不是因為安娜外祖父的靈魂附體。而是因為遺憾和傷痛，還有一種因為做子女的責任心而引起的強烈的心理暗示。這種心理暗示讓她強迫自己必須找到紐扣，倒不是遺傳了她父親的強迫症。安娜問文醫生，接下來該怎麽辦？文醫生說中國有句古話‘解鈴還需係鈴人’，一切的問題都出在那顆紐扣上，所以還得找到那顆紐扣。安娜一聽到這裏，臉上就呈現出一種疲憊的神情，她告訴文醫生，她已經圍繞這顆紐扣，疲於奔命多年。她沒有時間交友，沒有時間好好的旅行，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尋找這顆紐扣。她再也不想和這顆紐扣有任何瓜葛了。文醫生說，可是我剛才幫你催眠的時候，卻發現你早就知道這顆紐扣在哪裏了。”


  周小森又是“啊”的一聲，她沒有想到一位心理醫生竟要經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阿善說：“安娜當時和你的表情一樣，文醫生的話讓她大吃一驚。文醫生遞給阿善一張鉛筆畫的地圖，問安娜：‘你看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