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自欺欺人
阿善指著周小森:“對,就是你說的這個什麽潛意識,文醫生也這樣說。文醫生對安娜說我要給你做一個星期的精神分析治療,然後才能把紐扣還給你。安娜答應了,接受了文醫生的所有治療。”
周小森盤算了一下日期,恍然大悟道:“你見到文醫生的那天,就是安娜接受完治療的那一天。”
阿善點點頭,他的可樂已經喝幹了。周小森說:“我再幫你買一杯可樂”。
阿善搖搖頭:“不,給我來杯啤酒吧。”
阿善喝著啤酒繼續道:“正是,直到我遇到文醫生那天為止,他已經給安娜做了一個星期的精神分析治療。我撿到紐扣的那一次,是文醫生對安娜的最後一次測試。他拿走了安娜的紐扣,看安娜會不會再回來找他。他在買咖啡付錢的時候,不小心把紐扣帶了出來。紐扣一直向我滾來,差點掉進了下水道,我出手撿起了那顆紐扣。無論安娜怎麽對待文醫生,但是我得感謝這顆紐扣,是它讓我認識了文醫生,並且把我二人緊緊聯係在了一起。”
周小森問阿善:“為什麽文醫生要感慨那顆紐扣很神奇?”
阿善回答說:“自從認識安娜以來,文醫生的關注力一直在安娜家人和安娜自己所患的心理疾病上,從未認真看過那顆紐扣。那天紐扣險些掉進下水道,差點兒與文醫生和安娜從此失之交臂。這偶然事件,讓文醫生對紐扣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在陽光下注視著這顆可以稱為古董的銅製紐扣,它那曆經多年卻依舊純正的色澤,那古樸而又美麗的花紋,都散發出濃鬱的生命力。像是一張布滿皺紋的滄桑的臉龐,在委婉地給文醫生講述半個多世紀來發生的故事。
文醫生越觀察這顆紐扣,越覺得它就像是一個從未受過重視的孩子,在向家長和老師宣誓主權一樣。他不得不承認,這顆紐扣是有魔力的。所有擁有過它的人,都對它難以忘懷。所以他當時一直當著我的麵說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就在這個時候安娜推門而入,來找文醫生拿回她的紐扣。文醫生很高興,認為自己徹底治好了安娜,並把紐扣還給了安娜。直到我看到了安娜所做的那一幕,眼睜睜地看著她剛才還信誓旦旦地承諾要把紐扣帶國回去還給她的媽媽,可是一離開文醫生的診所,轉眼就將她外祖父、母親乃至文醫生都夢寐以求的紐扣毫不猶豫地扔進了下水道,那條漂亮的拋物線一直震撼著我,我忽然間發現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我返回文醫生的診所,把看到的一切告訴了文醫生。文醫生當下便眉頭緊鎖,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坐了半晌。然後神情嚴肅地告訴我:‘安娜的病沒有治好。如果她的病完全治好了,她是可以接受這顆紐扣的,而不是把它徹底扔掉。難道他不管她媽媽了?她媽媽需要這顆紐扣呀?’
我看著萬分難過的文醫生:‘是不是這個女人在撒謊呢?她也許隻是編了一個故事來騙你,為了達到什麽目的?’
文醫生想了想,喃喃自語道:‘有這個可能,可是她為什麽要騙我?她已經付清診費了,一分都沒少,她騙我又是為了什麽呢?’”
周小森拍拍腦袋,對正在喝啤酒的阿善說:“對了,你是私家偵探,現在輪到你幫文醫生了。”
阿善喝幹杯中的啤酒,點點頭:“你猜得不錯,我做私家偵探的,多少認識些人,也有些海外的朋友。於是我告訴文醫生,願意幫助他調查安娜的身世。不過,我接的華裔餐館老板的案子,也非常緊急。文醫生聽我簡單說了說餐館老板的案子,對我說憑他的經驗,這個案子可能也不是單純的失蹤案,和某些心理問題有關。他讓我把那餐館老板娘帶到他的診所來。
周小森聽到這裏對阿善說:“果然有趣,你和文醫生的相識,原來是案中案,不過聽到這裏,我感覺一層一層的迷霧就要被撥開了。”
阿善說:“我當時卻不這樣想,我隻是覺得這團團的迷霧越來越濃重了。但是我非常信任文醫生,於是回到美島,好說歹說把老板娘勸到了雅加達。文醫生看了老板娘的賬本,指著幾個地方,問老板娘道;‘有幾處我不是太明白,你能不能幫我解釋一下?’老板娘朝那賬本望去,雙眼漸漸迷茫,然後幹了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周小森瞪大眼睛:“什麽事情?”
阿善說:“她隨手抓起文醫生放在桌上的筆,翻開自己的賬本,開始記賬。洋洋灑灑記了兩頁,然後又隨手撕掉,把那兩頁賬目揉成團兒,扔進了紙簍。”
周小森奇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賬本是餐館老板娘自己撕掉的?”
阿善說:“是的。”
周小森說:“這究竟是為什麽?你不是說她沒有心理疾病嗎?”
阿善說:“她的母體人格沒有,但是附屬人格有。換句話說,她不是夢遊,而是因為神經過敏和過分焦慮而引起的精神分裂,是另一個人格幫助她做了這一切事情。”
周小森又是“啊”的一聲。
阿善說:“文醫生把握住時機,問剛剛撕掉賬本的老板娘:‘你老公究竟在哪裏?趙太太嗎,你猜老板娘說什麽?’”
周小森把頭往前探探:“說什麽?”
阿善說:“老板娘說她老公藏在藍鯨島,就是隸屬於美島的一個小島。等老板娘清醒後,我和文醫生再問她,她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為了驗證她的話,我們當下就趕往藍鯨島。果然在藍鯨島找到了他躲債的丈夫。”
“躲債?”
“是啊,餐館老板在澳門欠下的賭債,因為剛剛欠下,還沒到還款日期,所以連我也沒有查到。我當時勃然大怒,認為自己被他們夫婦兩個騙了。沒想到文醫生卻攔住我說,老板娘不是故意要騙我的,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否則她不會到診所來接受治療。我當時就問文醫生,她這是夢遊,還是心理暗示,或者強迫症?要麽也像安娜一樣,是心理遮蔽。文醫生說是人格分裂,另一個人格替她做了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