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悶頭一擊

  鄭朵朵看看周圍沒有人，問道：“席老師，您有什麽事兒？”


  席樂依然傻笑著不好意思的說：“沒什麽事兒。就是你新來，想和你一起吃個午飯。”說完席樂的圓臉紅了。


  鄭朵朵不置可否，五分鍾後被幻覺衝昏了頭腦的席樂又追著鄭朵朵問了一次，鄭朵朵被他糾纏得有些不勝其煩，但畢竟是新來乍到，又確實承了席樂的情。剛來就和他撕破臉，確實有過河拆橋之嫌，在席樂第五次詢問時，鄭朵朵最後勉強同意中午在商場的一樓大廳見。


  中午商場人流熙熙攘攘，席樂局促地在等待鄭朵朵，十二點多了，鄭朵朵麵無表情的從人流中顯現，來到席樂身旁。兩人四目相對。席樂先說話：“想吃點兒什麽？”


  鄭朵朵指著前方：“就那家重慶小麵吧。”


  “重慶小麵？那兒人多，環境太亂吧？”


  鄭朵朵沒理席樂徑直走向重慶小麵館。麵館兒環境嘈雜，席樂與鄭朵朵對麵而坐，席樂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是緊張地搓著手，鄭朵朵是不想說什麽，兩人對視無語。


  麵端了上來，雖然加了肉、蛋、肥腸等平時席樂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不再是一棵油菜獨綠，但是佳人在前，這碗麵看起來還是那麽粗鄙。鄭朵朵看都沒看那麵一眼，隻是用修長的手指在刷手機。她的手指做了五顏六色的美甲，嬌紅欲滴的那一枚簡直像是剛剛被咬破了一般。


  席樂看著不願搭理自己的鄭朵朵，也覺得落寞。又低頭看看那碗簡陋的麵條，實在感到不好意思，搭訕道：“朵朵，來杯可樂吧？”


  鄭朵朵連眼皮子也沒抬：“我不喝可樂，那東西不健康。”


  席樂說：“對，我去鮮果吧買果汁。”


  鄭朵朵依舊盯著手機，冷冷冰冰、斬釘截鐵道：“不用。”


  她的這種態度，更讓席樂不知所措、坐臥不安。為了掩蓋自己的窘迫，他站起來，像是逃避一樣，風風火火地跑出去買果汁。在人頭攢動的購買果汁的隊伍中，席樂忽然看到鄭朵朵滿麵微笑地向他這邊走來。席樂的心中泛起熱浪、眼眶濕潤，他忽然間很想擁抱一下這個美麗的女孩子，她一定是被他排隊買果汁的誠意感動到了。他真心覺得上天對他不薄，原來他這樣一個人也能收獲到愛情和溫暖。要不是排在席樂後麵的人提醒他，需要往前挪移了，席樂都意識不到自己還在排隊買果汁。


  就這一個愣神兒和挪移，席樂忽然看不到鄭朵朵了。他心中失落焦急，眼神卻不夠用了，四處尋找，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更覺得頭暈眼花。終於他看到鄭朵朵了，原來她藏在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懷中，手裏提著一個大大的裝名牌包包的袋子，顯然是那個男人剛買給給她的。神情又恢複為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例會時的燦爛甜蜜，像春天的櫻花，美得粉嫩奔放、瑰麗動人。但是席樂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體溫一點點降低。是的，到現在席樂不得不承認鄭朵朵的美和陽光，還是裝出來的，她還沒有做到任是無情也動人。


  鄭朵朵忽然用玉蔥一般的手指敲擊手機，似乎在發微信。緊接著，席樂的手機就響了，微信是鄭朵朵發來的，客氣而不屑地告訴他，自己臨時有事，已經離開麵館了，麵的錢也結過賬了。席樂閉眼想了想那兩碗加了肉蛋的豐盛而粗糙的麵條，一筷子也沒有動過，忽然感到一陣反胃和惡心。這時，賣果汁的小夥子優雅地問：“先生，您喝什麽？”


  席樂暈頭脹腦，本來想說不要了，但是嘴裏卻言不由衷地吐出一句話：“我要最貴的那兩杯。”


  席樂空著肚子，雙手一左一右抱著兩杯果汁，一杯紅得鮮豔，一杯綠得絕對的水果繽紛的果汁，漫無目的地走在喧囂的商場中，大有一種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的趕腳。他感到腿肚子發軟，*覺得自己太胖了，兩條腿似乎拖不動那個肥碩油膩的身體。


  席樂路過西瓜教育中心，忽然很想進去看看，但是又怕人家懷疑自己是別家的間諜，一時間有些猶豫。忽然間他看到那個自己和周小森發廣告時遇到的學他們說話的母子倆怒氣衝衝地朝西瓜教育中心走了過來，席樂見過不少來機構找麻煩、算後賬的家長，忍不住替周小森捏了把汗。想要離開，雙腿卻又挪不動道兒，一時間便如雕像般矗立在了西瓜教育機構門口，和那個彪悍又萌寵的西瓜大玩偶造型，仿佛湊成了一對。


  方店長看到一對怒氣衝衝的母子推門而入，連忙問道：“家長您好，請問是想給孩子報什麽課程麽？”


  那個母親一副全世界都欠她二鬥高粱的表情，把一張西瓜教育中心的廣告遞給方店長：“老師，你看看，廣告上說的地方是不是這裏？”


  方店長說：“是，您和孩子坐下來，我們慢慢談。”


  席樂很震驚於這位母親居然學會了說“老師”兩個字，而且說話風格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基於內心的好奇，席樂就一直站在西瓜玩偶的旁邊，聽她們說話。西瓜的大門開著，方店長忙著接待家長，也沒注意到他這個身份不明的無間道。


  那個母親接過溫小雅遞過來的水杯，問道：“老師，我想見見發廣告的那位老師。”


  方店長說：“你是說周老師，她去買顏料了，馬上回來。”


  席樂心中直敲鼓：目的明確、直奔主題。看來，她真是衝著周小森來的，難道是那天小森說她孩子可能是自閉症、多動症，所以來報複？我不能走，周小森當時也算是為我解圍，我得留下來幫幫她，就算我拙嘴笨舌，關鍵時候也能幫小森做個證。


  正想著周小森回來了，手裏抱著顏料和卷紙。看到門口站著的鬼鬼祟祟的席樂，問道：“席老師，你找我麽？”


  席樂指指屋內：“那個混不吝的家長來了。有什麽需要我的，你就叫我，我在這裏隨時候命。”


  周小森笑了，點點頭，坦然地走進西瓜教育中心。


  孩子母親看到周小森走了進來，一下子站起來，眼中含淚：“你那天為啥說我孩子多動？”


  周小森：“他過於活躍，確實有多動的傾向。”


  孩子母親聲音提高：“他什麽話都會說，你為啥說他有語言障礙？”


  “他總是重複我說的話，很少自主語言，所以我覺得他可能有些語言障礙。我最近讀了很多關於自閉症患兒的書籍，我覺得您孩子有可能是這個譜係中的一員。”


  孩子母親大聲道：“你的意思我的孩子是自閉症？”


  周小森點頭，很肯定道：“是的。”


  方店長插嘴道：“家長，周老師也是懷疑。”


  周小森搖搖頭：“不，我很肯定！”


  孩子的母親大聲說：“我就是來找你的，醫生和你說的一樣，說我家大寶需要找個機構幹預。”


  方店長和店外的席樂同時驚詫：原來你不是來找算後賬的？

  大寶媽媽握住周小森的手：“你比醫生看得還準呢，你說你能幫孩子！我就帶孩子來了。老師，那天的事情對不起，是我護犢子，我給你道歉啦！”大寶媽媽一邊說一邊給周小森鞠了個躬。


  周小森連忙扶起大寶媽媽：“沒關係的，我不怪大寶，孩子要緊。您可以給孩子報名，我們一對一對他進行幹預。”


  方店長把周小森拉到一邊：“小森，你可想好了？你真要收他？”


  周小森點頭：“有教無類，奇跡集團的守則上從來沒寫過不收哪種孩子。自閉症就是一種疾病，和發燒感冒一樣，我們可以幫助他們就一定要幫。”


  方店長：“可是我們沒有相關課程。”


  周小森：“讓大寶下周來上課，我可以製定課程，我還要去參加此類的培訓。方店長，你相信我，普通孩子與自閉症兒童相融合，肯定是未來的趨勢。我弟弟也是這樣，我能幫到他們。”


  席樂在門外聽到這一切，非常感動，忽然覺得今天也沒那麽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