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改畫始末
席樂幽幽道:“好,我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你。我和馬小豪是同學,關係不錯,都愛畫畫。少年時代,我比他傲氣,才情好像也比他多著幾分。有時我不想做的作業就推給他讓他做,他也不拒絕。我恃才放曠,又貪玩,總是荒廢學業。他卻不一樣,要比我努力得多。
後來他跟著父母出國了,我倆就斷了聯係。我越混越差,他卻在國外畫出名聲來了。一開始我也覺得不服氣,後來我買了他的畫冊,仔細揣摩。覺得他在筆法上是有很大的進步,技巧也相對成熟,他所擅長的都是肖像畫,用人物的表情深刻的勾勒出他們複雜的內心世界。幾經對比,我也承認他確實比我畫的好。
我為了生活而整日奔波,教過小孩子、鼓樓賣過畫,也曾失過業,瞞著父母,整天在大街上晃蕩。就在我把名利完全都放下,隻求生存,不再對成名成家抱有什麽幻想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了馬小豪的電話,原來他想回國發展,要辦同學會,要辦沙龍。
我混的這樣慘,根本不願意參加同學會,更別提什麽藝術沙龍。但是馬小豪在電話中,對我非常的殷勤和客氣,一個勁兒誇獎我原來的才情出眾,還說他的很多想法都是因為我當年給過他啟發。
他讓我發了幾張我的作品給他看,看過後又很快打回電話來,說他有許多創作上的問題想向我請教,請我務必參加他組織的同學會和藝術沙龍。同學會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去的,對藝術沙龍我倒還有些好奇,於是就勉強答應了他。
在舉辦藝術沙龍的前一天下午,馬小豪請我到他的畫室去聊創作,我當時絲毫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去了。我看到他那新裝修的豪華的大畫室,裏麵的陳設大氣優雅,能看到江景的豪華落地窗,紅木的長桌,那些精美高級的畫框和畫架,咖啡機、吧台一應俱全,一時間想不明白,他把我叫到這裏來,是想跟我聊藝術,還是向我炫富?莫不成是要告訴我他有多成功,而我又有多落寞。
我轉身就想走,他卻笑著迎了過來,手裏端著衝好的咖啡,滿臉堆笑,態度虔誠,依舊像在學校時那樣,喊我老席,沒有一絲的傲氣。
我被他這樣一叫,恍惚又回到了學生時代,那些陳年往事浮上心頭,頓時心軟了。我想也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是一個成功的畫家,這樣客氣地請我來討論創作,若不是看著舊時的情麵,就是他為人虛心,真心想與我探討藝術,我幹嘛還要一味地端著架子,據他千裏之外?
我坐在他的豪華大沙發上,手中端著濃香四溢的咖啡,斜眼看著他的那些最新的創作。他讓我給他提意見,一開始我隻是說好好好、對對對。但是經不住他再三詢問,我終於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他聽得很認真,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不知在想些什麽。我認為他的畫,筆法雖然細致、筆觸雖然老到,但是缺乏一些靈魂的東西,缺乏一些粗糲的激情。他還要和我進一步細聊,不過他的電話響了,他支支吾吾接了一個電話,然後神色變得很嚴肅,對我說他現在有事,明天的沙龍請我務必準時參加。
我察言觀色,馬上離開了。第二天的沙龍,馬小豪的整個狀態都不對,隻是在沙龍開始的時候講了幾句話,然後就丟下了所有的賓客,消失不見了。來參加沙龍的那些名流,我一個也不認識,又見不到馬小豪,於是就準備離開。就在這個時候,馬小豪給我打電話,讓我到他二樓的畫室去和他聊創作。
我後來重溫這件事情,發現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一般。如果不是他提前一天邀請我到他的畫室中去,我又怎麽會在沙龍當天,那麽湊巧地進入到他的畫室中去。不偏不倚,不早不晚,正好看到他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呼吸。我是個膽小的人,被這件事嚇得一個星期都睡不著覺,後來還多次協助警方調查。當我所有的嫌疑都被洗清了之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鍾樂嘴角上揚,笑得雲淡風清,但從席樂的角度看來卻顯得非常邪魅與吊詭。鍾樂說:“我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是馬夫人對不對?”
席樂點點頭:“沒錯,是她。馬夫人在電話中哭得淒淒慘慘,我被她弄得悲從中來,忍不住掉下淚來。這些眼淚倒也不都是為了馬小豪掉的,也是因為這些年自己混的不好而難過。我們倆聊著聊著,這通懷念馬小豪的電話就逐漸變成了對他的控訴。
馬夫人告訴我,這幾年他們二人的感情非常不好,馬小豪常年不著家,在外麵有許多情人,與剛剛過世的金培就非常曖昧。他認為馬小豪和金培的雙雙離世,肯定是因為情殺。我本著死者為大的原則,一個勁兒的開導安慰她,告訴她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樣。小豪大概是因為創作才常年不回家的,至於他和金培的關係,沒有證據,所以我們也不能亂懷疑什麽。
沒想到馬夫人卻在電話中冷笑道:‘席先生,您還是太老實了,您被馬小豪給騙了。你以為他找您真地隻是想跟你聊創作?不是,他江郎才盡,創作遇到了瓶頸,已經畫不出好東西來了。他早就想在國內找一個不出名的畫家替他畫,用軟硬兼施的手段威逼利誘,與你簽了合約,然後用這些合約控製住你,給你最微薄的利益,讓你成為他的工具,不停地為他畫畫,直到榨幹你的最後一滴血為止。’
我聽到馬夫人這樣說,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冰涼,仿佛血脈倒流一般。我從來沒有想過馬小豪會這樣對我,一時間愣在那裏,喃喃的說不出話來。
馬夫人繼續道:‘真的,席先生,我不是挑撥你們兩個的關係,馬小豪平時對沒有用的人倨傲得很,他對您這樣恭謹和客氣,肯定是有所圖的。他在國外就通過這種方式,利用過許多不出名的畫家。說來說去您真要感謝那位凶手,是他把您救了。’
我拿著電話抖成一團,顫抖地問馬夫人:‘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告訴我?難道您就一點兒都不維護您先生的名譽嗎?我覺得這樣做對您不利,假如您不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您先生在大眾的視野中,一直會是一個光鮮的形象。他的畫兒會不斷得升值,這對於您來說實在是件大好事。可是您把這件事告訴我,假如我把這件事曝光出去,那麽您先生的名譽會一落千丈,對您實在是非常的不利。’”